第一百二十九章 英雄之城，死亡之城（4）
不算列宁格勒与芬兰的路上联系，通往列宁格勒的主要铁路有4条。向西连接纳尔瓦进入爱沙尼亚的铁路。向东经过沃尔霍夫后沿拉多加湖转向北，直通摩尔曼斯克的铁路。向南先后经过卢加与普斯科夫后连接奥尔沙的铁路。向东南经过诺夫哥罗德后直接连接莫斯科的铁路。</p>
除去向东连接摩尔曼斯克与向西进入爱沙尼亚的两条铁路外，德军能动用的似乎只有两条铁路线。而这两条铁路线中，连接普斯科夫的那条已被德军截断。德军似乎很可能，甚至只能沿着这条铁路线向列宁格勒推进。</p>
斯大林这么想，华西列夫斯基这么想，很多苏军高阶指挥官都这么想。无论德军玩出何种花样，对苏军来德国人将在哪里，将向何处发起进攻都很容易推测。不过瓦杜丁认为德国人的举动肯定不会向现在看来得这么简单。他建议下令西北方面军加强对诺夫哥罗德的防御，将德国北方集团军群紧紧压迫在卢加与楚德——普斯科夫湖之间。通过对德军主要补给线的压制，迫使德军放缓甚至是放弃他们的夏季攻势。</p>
瓦杜丁的建议得到了斯大林的赞同，在最新签署的命令中斯大林命令伏罗希洛夫指挥西北方面军加强诺夫哥罗德的防御。得到命令的伏罗希洛夫立刻让南面最靠近诺夫哥罗德的第59集团军后退，在诺夫哥罗德重组防线。只需要1~2周时间这9万人就能以诺夫哥罗德为圆心组成直径90公里的数道防线。</p>
不过很明显德军不打算给苏军这些时间，甚至不愿给苏军1天时间。在伏罗希洛夫下令第59集团军后退的同时，德军第二波攻势来了。面对胆敢在自己面前向后退却的第59集团军，古德里安立刻下令他的装甲集群开始追击。无视勒布要求他停止前进，以免陷入苏军包围的命令，古德里安在任海济的默许下依然以“瓦露基利”为前锋，对着后退中的苏军第59集团军穷追猛打。</p>
为了追赶前方的装甲部队一辆搭载有无线电电台，电报机与恩格尼码解码器的E10在草地上高速奔驰着。宽大的履带所过之处将青青草地化为一片泥泞。车厢上任海济探出半个身子，嘴中咬着未燃的卷烟，双手握着挂在胸前的望远镜，双眼直直看着前方。</p>
远处滚滚浓烟冲天而起，翠绿sè的针叶树木在火焰的燃烧中不时发出短促的“噼啪”声。天空中由后方赶来的德军战斗机排着整齐的队形进入前方交战空域。炮弹划破天际的尖锐呼啸声不时在他头响起。</p>
“最新报告……”没等任海济回答，凯尔便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道，“古德里安将军已经完成了对西姆斯克的包围……”</p>
任海济一侧眉毛轻挑，依然没有话。</p>
见任海济没有话，凯尔试探着问：“齐格飞……现在是否停止对西姆斯克的攻击？将占领城市的任务交给后面的步兵。”</p>
</p>
任海济依然没有话，他就像座雕塑般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车体晃动让他的身形轻微来回摆动，凯尔甚至怀疑他的好友此刻是否还清醒着。</p>
见任海济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凯尔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将视线移回到车厢内的克莱茵与法密尔两人身上。</p>
克莱茵还在低头一页页翻阅着先前收到的报告。这些报告是身处西姆斯克市内“瓦露基利”的伙子们先后送来的。里面详细阐述了他们目前的状况——占领了哪里，受到多大损伤，苏军抵抗程度等等。法密尔这个女孩则忙着将各种报告分类整理。对于望向自己的“瓦露基利”参谋长，两人都选择了无视。</p>
将身子挪到克莱茵身边，凯尔在对方耳边轻声道：“齐格飞怎么了？”</p>
克莱茵抬起头看了凯尔一眼，突然笑着用同样的声音回答道：“这还用问吗？离开布伦希尔德姐那么多天，变成这样很正常。”</p>
凯尔狠狠瞪了对方一眼。意思是：你给我认真。</p>
这个眼神终于让克莱茵放下了手中的文件，他叹了口气后摇摇头略显无奈得道：“你已经忘记了吗？在刚刚过去的冬季……在这片土地上……”克莱茵着太起头看着晴朗的天空，“那个时候我们同样在这片土地上，在一片风雪中背负着数千人的生命，向着远处微弱的光芒不停前进。”</p>
“我知道……我知道……”凯尔低声念叨几句后道，“从这里向东不到100公里就是德米扬斯科……”</p>
不知何时已经完成手中工作的法密尔绕过两个着悄悄话的大男人，走到任海济身后后她静静看着面前那个瘦的背影。</p>
“法密尔……”</p>
“是的，我的元首。”</p>
“一到这里我就想起那些我不愿想起的事……”任海济依然双眼直视前方，“像丧家犬那样一路向西逃窜……哼……那时候还真是像条丧家犬啊……丧家犬啊……”任海济长长叹了口气，随后掏出打火机，结果无论他如何尝试，在风中根本无法燃。他不得不转过身，用背挡住迎面吹来的寒风，“法密尔，过来一下。”</p>
“是的，我的元首。”女孩前走一步，几乎与任海济贴在一起。</p>
“张开手，作出要合拢的姿势。”</p>
“是的，我的元首。”虽然不知道任海济要干什么，但女孩依然生产双手。在任海济一句：抬高。之后，法密尔将自己洁白的手举至任海济的下颚处。仿佛在下一秒，这双手就能捧住对方布满伤痕的消瘦脸颊。见任海济望着自己后，女孩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女孩身后，克莱茵、凯尔以及其电台与恩格尼码电报机的cāo作员都下意识停下手中的工作，屏住呼吸后静静看着这两人。</p>
在众人的注视中，任海济突然低下头仿佛是要将脸埋入女孩的手掌中。可很快这个动作又停了下来。紧接着打火机齿轮摩擦打火石的细微声响传到了众人耳中。</p>
吐出一串白烟后任海济笑着道：“谢谢。”</p>
“你去死啦！我的元首。”收回双手，法密尔大声叫道。</p>
之前在听到任海济那略显伤感的话语后这个女孩还以为对方想用自己那双手来安慰他那颗受伤的心。现在看来是她想太多了。对方只是要她那双手来挡住吹灭火苗的风而已。</p>
伸手按在女孩头，任海济慎重地再次道：“谢谢。”</p>
法密尔很少有的没有拍掉那只按在自己头的手。她略微低下头，用军帽帽檐遮挡住自己的脸。在她身后，克莱茵等人无声地笑了起来。</p>
“法密尔，你知道吗？”没等女孩回答，任海济接着，“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活得好累。我是个军人，无论是背负上数万、数十万还是数百万人的生命，我都要继续战斗下去。直到这个世界不再需要我为止。”</p>
“……”</p>
一片沉默中法密尔低声道：“也包括我的父亲吗？我的元首。”</p>
“……是啊……”任海济轻声回答道。从女孩头收回左手，他抬头看着天空，“实话很多事我不想做，也不高兴去做，总觉得很麻烦。而我最怕麻烦了……”</p>
法密尔撇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任海济，不削地道：“你只是想偷懒而已。你个懒虫。”</p>
仿佛没有听见法密尔的话，任海济自顾自接着道：“但是很多事让你不得不去做。实话我根本不想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但是我答应过某个人，当她不在的时候会代替她守护住她最重要的人。所以我一路走来……一直走到现在。在舍弃了很多，很多东西后一直走到现在。”任海济苦笑一声，“然后又有某个人不停的告诉我，既然我已经走到这一步，就必须肩负起相应的责任。其实我想的是，去他妈的责任。如果为了所谓的‘责任’必须改变自己的话，还不如不要这个‘责任’。”</p>
法密尔撇撇嘴，满脸不削。</p>
“你得还真是轻松呢！”法密尔用尖酸刻薄的语气回应道，“像你这种家伙……”法密尔的话被硬生生截断了。站在后方的克莱茵不知何时走到了这个女孩身后，他伸手一把按在女孩头。</p>
“齐格飞，你有后悔过吗？”</p>
“后悔？克莱茵，你认为我有这个资格吗？在经历过那场地狱之后，你认为我还有资格后悔吗？”</p>
“那么你想死吗？”</p>
“想死吗？克莱茵，你认为我有这个资格吗？在经历过那场地狱之后，你认为我还有资格去死吗？”</p>
任海济用两句几乎完全相同的话作为回答，克莱茵却头。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回答。</p>
“我……很讨厌这场战争。尤其是在那场地狱中看着那些优秀的伙子们先后倒在战场上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如此讨厌这场战争。但逝者已逝，而生者必须坚强的活下去。在那条满是荆棘的道路上勇敢的走下去。”给了任海济一个笑脸，克莱茵接着道：“从最初开始，我们就一直相信你。所有人都一直相信着你。齐格飞，即便你最后会带领我们走上毁灭之路，那也是我们所有人的选择。”</p>
“克莱茵……”</p>
“一起走上战场，然后走向胜利。其他什么都不重要。我们以前不是一直这样走过来的吗？齐格飞。再次！然后更多！更多！带给我们更多的胜利。”</p>
“即便双手沾满了士兵的生命？凯尔，这话一也不像你的风格。”</p>
“我们是军人。为了祖国，战场不就是我们的归属吗？我们要做的就是做好我们现在的工作。”</p>
任海济依然抬头望着天空，数秒后他突然道：“克莱茵，凯尔……我们死后一定会下地狱的。”</p>
被任海济到名字的两人对视一眼后笑道：“我们可是一直都在地狱里啊。齐格飞，但是在彻底堕入地狱之前，至少要创造出个天堂交到那些德意志的孩子们手中。”</p>
向着天空吐出长长一窜白烟。</p>
让我们一起去死吧！</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