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命运起始（3）
约翰·拉贝最初觉得这间书房有些不协调，很快他发现这种不协调感源于那挂在书桌后墙上的旗帜.墙上挂着的是在1935年已被弃用的魏玛共和国时期自上而下黑，红，金三色组成的德国国旗，而非那红底白圈黑色“卐”的纳粹党党旗。这对于一个纳粹高官来所几乎是难以想象的。不仅如此，房内也没有德国几乎每家每户都拥有的“希特勒角”。（所谓的“希特勒角”。各位可以将他当成长时间的在家中进行清明祭拜。不过照片不是亲人，而是希特勒。插的不是香，而是鲜花。）</p>
没有名贵的字画，没有价值连成的艺术品，就连那书桌用材也和大街上随处买得到的廉价货一样，只不过多刷了几层油漆而已。唯一看来值钱的便只有那张沙发。很明显相比它主人的身份，这种摆饰可以“简单”的过分了。</p>
拉贝走到书桌前，仔细打量着放在书桌上的镇纸。他那一系列动作在德国人眼中可以算是非常失礼。作为一名客人居然像在自己家中一般随意走动，观看。不过拉贝顾不得这些了，那镇纸已深深吸引了他的目光。因为那镇纸所雕刻的形状正是远东那个他所热爱的国家民间崇拜的图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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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龙。东方的龙。仔细看，它可是有五只爪的哦！”</p>
“副……副元首！”拉贝有些略微吃惊，同时有些羞愧。原本准备去西门子公司述职的他在下船后就被两个大汉一左一右夹住后拖上了车，开始有些慌乱的他在看到载着他和另两个彪形大汉的车驶进“施维茵重工”的大门后他便立刻明白德意志的副元首在等他。2个月前年轻的德国副元首让人交给他的信此刻还停留在他的口袋中。他有很多的事想问这位年轻的副元首。但他从没想到过他会被直接送到副元首的家中，更没想到自己先前的失礼举动会被副元首看见。</p>
“不用在意，不用在意。”任海济笑着挥了挥右手，“约翰·拉贝阁下，很荣幸见到您。”</p>
“我也是，副元首。”拉贝急忙伸出自己的右手，但很快他的动作就僵住了。因为任海济递出的是左手。</p>
“很抱歉，我的右手受伤了。”任海济有些尴尬地。拉贝这才注意到他的副元首那只右手上缠着雪白的绷带。“为了处理这个伤口，让您久等了。我深感抱歉。”</p>
“不……不。副元首。我很荣幸见到您。”拉贝急忙递出左手与任海济握在了一起。</p>
副元首……果然和舍费尔的一样。拉贝在心中声嘀咕。继承了容克贵族血统的他，举止高雅，待人亲切，谈吐得体，还有些叛逆。即便是面对自己，从头到底使用的也是敬语。不过也同舍费尔中的一样。黑发，黑眼，消瘦的脸颊，瘦弱的身材。如果不是心中早有准备，在中国生活了近三十年的自己一定会将他认作东方人，而不是日尔曼人。</p>
拉贝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心中评论副元首的同时，任海济正用牙咬着下嘴唇，心中同样在声嘀咕。不过他能想到的可比拉贝要多得多。</p>
约翰·拉贝……这个有趣的家伙。身为纳粹党的元老，对于中国的热爱远大于德国。这对于这个在中国生活的时间比德国还常的人来，完全可以理解。只是之后的路对于他来未免有些太不公平。因为在德国义愤填膺地揭露了日军在南京的暴行，他受到了盖世太保的迫害，在战后又因为纳粹党徒的身份先后被苏联和英国逮捕。和辛德勒一样，支撑他活下去的是来自于南京（犹太人）的捐助。和辛德勒不同的是他还有那对于南京的思乡之苦。一个正直的人不应该受到如此不公的待遇。远东的“辛德勒”啊！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渺的，但是我不一样。请将你的力量借给我，让我们为了那共同的目标，一起在历史上写下属于我们的胜利。</p>
“舍费尔没有与阁下您一起回来吗？”</p>
“是的，副元首。舍费尔阁下让我带话给您。他：他要留在中国。他想要好好看看，能让他所钦佩的两个纳粹党徒所深深关爱的国家，到底有何种魅力。”</p>
听到拉贝的回答，任海济声笑了出来：“他会明白的，他会明白那个国家所具有的独特魅力。只是……所花的时间可能不会短。”</p>
任海济的回答很明显在拉贝意料之外。在拉贝意识中，副元首或许对中国有些了解。那封信是最好的证明：副元首了解中国，因为他会写汉字，当然字的形状实在不敢恭维。副元首不了解中国，因为那句话是从左至右书写的，和德文书写方法一样。可在中国，汉字是从上至下，从右至左排列的。现在听口气似乎副元首对中国非常了解。</p>
废话。任海济会对中国不了解吗！他比拉贝还多了解六十年呢！只是历史这本书是越来越厚的。很多事任海济当然记得，很多细节任海济当然会忘记。什么都不会忘记，那才叫痛苦呢。于是任海济很顺利的忘记了上面提到的两外还忘记了自己用的是现代汉字这……</p>
“那么，副元首阁下。这封信……”</p>
“就像信中的那样。我需要你的力量。我有个计划，需要阁下您的协助。只是如果您这么做的话会使您的人身安全受到一威胁。当然，我会尽我所能保护您。”到这里任海济停了下来，望着拉贝，“那么，拉贝阁下。您的答案是……”</p>
“和中国有关？”</p>
“是的。阁下。”</p>
“和南京有关？”</p>
“是的。阁下。”</p>
“能阻止日军在南京的暴行？”</p>
“……短时间内或许不太可能……但日本肯定将为此付出代价。”</p>
“那么，我的回答是：……”拉贝的话到这里停了下来，随后一字一顿地到：“我答应。”</p>
任海济地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他笑了，配合着那张英俊的脸，他的笑容无比迷人。然而那双黑色的眼睛中散发出的却是冰冷的寒光。</p>
“主人，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拉贝一离开，西瑟便迫不及待地询问起任海济。那个计划他看过，实在有……</p>
“怎么？质疑我吗？”脸上挂着招牌式的微笑，任海济将身体靠上椅背后翘起二郎腿，交叉握住的双手放至膝盖处，“吧！看。”</p>
见到任海济的表情，西瑟立刻觉得自己一身冷汗。他突然想起他的主人最近情绪及不稳定。西瑟相信性情温和的主人不会将怒火牵扯到别人身上，但他不能保证数分钟前的事不会再次发生，难保救护用的绷带不会出现在他的主人身体其他部位。</p>
“目前日本与我国的关系无论怎么看都在向良好的方向发展。对于在国际社会受到孤立的我们来，他们将会成为一名重要盟友。而现在，主人。您的计划将会完全破坏这层友好关系。为了远在东方那个国家，这么做实在是有……有……”</p>
“有损人不利己是吧？”任海济笑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缓走到窗边，“西瑟啊，你还太嫩了。你的目光还太短浅。日本那个国家，实在太过疯狂，太过危险。一个不能掌控在手中的东西就应该在它变成威胁前彻底解决掉。你明白吗？所以，为了德意志，我必须这么做。”</p>
“我……”西瑟的话停了停，他很想“不明白”。但他相信他的主人无论做什么都是正确的。自己只要做一个忠实的影子就可以了。</p>
“你会明白的。西瑟。”任海济侧过身给了他一个迷人的微笑，“好了，麻烦你去准备一下明天的车吧！我想明天一早就出发去德累斯登。”</p>
“是的，如你所愿。主人。”</p>
等西瑟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任海济转回头，双眼直直地望着窗外那漆黑的夜色。数秒后他的身子微微前倾，将他的额头贴上了玻璃。初春夜晚的寒气透过玻璃刺激着他的大脑。</p>
“嘿……嘿……哈……哈……”空旷无人的书房内任海济突然声笑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笑声越来越响。在笑声中混合着孤独，无奈，悲伤以及疯狂。惟独没有与之相符的欢乐。突然间笑声嘎然而止，离开窗户的他用左手一把遮住脸，“我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为了德意志？哼！这话连我自己都不信……现在居然还在拿它欺骗别人。损人不利己？我做的还少吗？”颤颤微微地为自己上一支烟，任海济猛吸两口，“其实……我早就应该去死了……”短短的沉默后任海济突然将手中才吸了两口的烟一把掐灭在烟缸内，“不，不可以。为了那个男子汉的承诺。我还不能死。”这一刻，他的双眼中散发着凌厉的目光，完全看不出数秒前那颓废的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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