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突变
从皇宫里出来，玲珑的心境愈发沉重。谁都知道自己和姐姐的感情并不是亲厚，李德忠的话明着是在说出尘的处境，暗里一层却是在提醒她的处境，如今形势混乱，那么作为看起来最有实力的齐王一支，无疑已是皇后的眼中钉。</p>
真麻烦！</p>
外面群狼环伺，窝里还要斗。</p>
大不了开了城门大家一起死，逼急了别以为我不会。</p>
当然这个想法很快被玲珑自己否定了，因为现在她不是孤身一人，还有女儿，玲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女儿处于危险的。更何况现在殷勋一定快马加鞭在赶回来，再怎么样，都要坚持到那个时候。</p>
只要他回来了，一切都会好的，何去何从自有他去定夺，她只要安于自家那一片小天地就可以。</p>
还有，那件事……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余蓁的话，玲珑拼命告诉自己不能被她蒙蔽，可是心里像是埋了一根刺，说不出地涩痛。不过，现在她也没空去想这些，适才在城楼上看得分明，敌军很快就要开展强攻，林立人也提醒自己要防患于未然，留条后路，的确是该考虑一下了。</p>
这样想着，一路回到了府中，整个人已是又累又饿，却一头往里面冲到里面去看女儿。</p>
屋里静悄悄的，乳娘守在摇车边，看到她进来，忙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上前压低了嗓子说道，“见不着王妃，哭了好一阵子，这会儿才睡着了。”</p>
玲珑俯身看向摇车里静静睡着的女儿，粉嫩的小脸上中间红扑扑的，因为哭过，眼皮泛着红，眼角还有一丝水迹，着实纯净可爱，又分外地惹人心疼。</p>
玲珑立时满心满怀的柔意，忽然鼻子有些发酸，却又猛地一狠心，转身向外走去。</p>
接下来的事情十分顺利，玲珑按照某个人的建议，派人找了一户妥当的人家，安置下静书，又命金一南和杜平暗中盯禁，而齐王府中虽仍有一个女婴，实际却是已经掉了包的，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乳娘和玲珑贴身的两个丫鬟而已。</p>
不得不说，殷勋的手下办事效率高得惊人，当然之前林立人告诉玲珑，合适的人家他手上也是有的，但玲珑觉得自己有能力做好的事情，没有必要去依赖别人，于是拒绝了。</p>
之后每日，玲珑都在城墙上巡视，到入暮时分进宫面圣。敌兵的进攻一次次来势汹汹，城中虽然粮草充足，但要守城关键还得靠人，一次次折损下来，守城的兵卒减去三分之一，不得不向京城各个王府征调侍卫。许多大户人家也纷纷派了家丁护院来帮忙，更有百姓自发地为守城的将士送饭送水，照顾伤兵，虽然战事紧张，但是一切还算有条不紊。</p>
只是几个重要的守将纷纷负伤，最后，一切防御部署和临阵指挥，尽数落到玲珑的肩上。她彻底摒弃了华服美食，和兵卒同进退，赢得了士兵和全城百姓的钦佩。但也正因此，韩少卿等人却担心更甚，王妃功劳越大，威望越足，朝中拥立齐王必定会成为人心所向，那么，她的处境也会更加危险。</p>
虽然退路早就安排好了，但是看这架势，一旦城破，便是有退路，王妃也定然不会苟且逃生，作为殷勋的心腹侍卫，若是保护王妃不力，只怕他们这些人也不能活命。</p>
眼下，所有人各怀心思，但无一例外地都巴巴盼着殷勋的大军早日到来。</p>
这一日，玲珑正在城上，指挥兵士们朝着攻城的叛军投放滚木礌石，弓箭手一排排轮番上阵，箭像雨点般落到城外的阵营之中。攻守角力持续了整整一天才停下，外面叛军的营寨里出现了缕缕炊烟，而城上的兵士，也歇了下来。</p>
玲珑拿了水壶喝水，一面查点伤亡人数，忽然一个不起眼的兵丁经过她的身边，低低地说了一句，“王妃，太子妃娘娘请你务必尽快入宫一次。”</p>
玲珑闻言有些诧异，但那小卒转眼便淹没于人群之中。</p>
难道说，大内有变？又或者是有诈？</p>
不管怎么说，还是去看一看！玲珑不敢耽搁，转身交代一番，便下了城楼，往皇宫而去。</p>
到了皇宫，只见夜幕下的宫室层层叠叠，仿佛一个个巨大的木匣，时局如此，皇宫里早就没有笙歌曼舞，只有说不出的压抑黑沉沉地笼罩着。</p>
才到内宫门，便有宫女模样的女子迎上前来，垂首施礼说道，“太子妃娘娘派奴婢在此恭候王妃多时。”</p>
昏暗中，玲珑看不清那女子的样貌，可是这声音听在耳中，却是说不出的熟悉。</p>
她大吃一惊，差点叫出声来，勉力抑制了，上前说道，“请姑姑前头带路。”</p>
两人快步走去，身后跟随的侍卫被阻在宫门外，宫人也被支开了，玲珑才轻声问道，“姐姐，你为何乔装如此？那么急地把我叫来，又是为何？”</p>
“玲珑……”意澜这才抬起头，晦暗中，她的神色有些模糊不清，目光却依旧清澈，“你快去皇上那里！皇上今日心疾突发，只怕不好了，皇后必然要做手脚，事不宜迟！”</p>
“姐姐？”玲珑一惊，却有些茫然，“皇后要做手脚，以我的身份，如何阻止得了？再说我又能做些什么呢，若是我在此出现，皇上就算真要传位于王爷，也变得名不正言不顺了。”</p>
“谁都知道，但凡皇上脑子还是清醒的，一定会把大位传给齐王。玲珑，若是皇后得手，扶持那个襁褓中的小儿登基，只怕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你们夫妻，又或者，她已经在动手了。”意澜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盯着玲珑，语气焦急，“前几日她和你姐姐就在密谋什么，我人手有限，只知道他们用飞鸽传书给外面，只怕是要对付齐王。那边的事情眼下鞭长莫及，齐王也不会轻易着了他们的道，但是京城里的事，却由不得她们做主！”</p>
玲珑闻言又是大吃一惊，想不到如此危急存亡之际，宫里这帮人还在做着这种事，“她们就不怕我开成将贼兵引入？”</p>
“她们自是知道你不会如此，只想着等退了敌，让那娃儿上位，便能一手把持朝政。”意澜说道，语气里透着一种焦急，“玲珑，我就算知道了，却没有能力改变，而你，却是能够做到的。”</p>
“姐姐，你告诉了我这些，自己怎么办？若是皇后掌朝，对姜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又为何？”玲珑有些迟疑着说，“而且，我们只想好好过日子，并不觊觎……”</p>
“后宫专权，必定天下大乱，你觉得这江山还禁得起这般折腾吗？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中兴之君，玲珑，这一点，你想必也清楚吧，你也不想看到国家再次面临危机，百姓再饱受苦难吧？诸皇子中，只有殷勋能胜此任，我虽一妇道人家，却也深明此义。”意澜已经急得就差没有跺脚了，“玲珑，如今就看你了！我别无他求，只求日后不要为难姜家还有，就是……放一个小小宫女离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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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也明白了事态的严峻之处，忙回身命韩少卿趁夜将意澜偷偷带走，自己则匆匆朝着养心殿而去。</p>
养心殿已经大内侍卫把守地严严实实，显然，都是皇后的人，看到玲珑便上前阻拦道，“皇上有恙，任何人不得叨扰，王妃请回。”</p>
“我来跟皇上通报城上的事，万分紧急！这也是事关生死，若耽误了你们可吃罪得起？”玲珑抬头毫不示弱地迎上，心里意识到，皇上果然是不大好了，那么下一步，自己又该如何脱身。</p>
“这……”侍卫愣了一愣，“回王妃，小的奉了皇后娘娘懿旨，不敢有违。”</p>
“娘娘可在殿中？”玲珑挑了挑眉，一只手已经抚上腰间的剑柄。</p>
“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都守在此中。”侍卫答道，眼中已经有了慌乱。</p>
“那便好，就算不打搅皇上，那我跟皇后娘娘通报也是一样。”玲珑说道，“城上的事情虽是我在管，但大事还要宫里定夺，请阁下快快让开，不然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我第一个要你项上人头！”</p>
她骤然凌厉的眼神和口吻，令侍卫竟不敢正视，只能侧过身，让她入内。</p>
殿中一片静寂，其实却有很多人，内侍宫女们一个个悄无声息地来回奔走，见了玲珑，纷纷露出惶惑的神情，李德忠阴沉着脸从内室出来，看到玲珑，短暂地怔了一怔之后，忙上前轻声说道，“王妃总算来了，在下等你多时了。”</p>
原来，真正报信的人是他。</p>
能够吃准意澜的心性，在危难时刻把消息递出来的，果然不是普通人，难怪在皇上身边多年，久经风浪却始终屹立不倒，玲珑一时间对这位李公公有些刮目相看，只听李德忠用尖细的怪嗓儿，故意大声说道，“哎哟，王妃，您可来了，皇上可一直等着您呢！”</p>
两人快步向内室走去。***（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