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乍寒

  这般一“病”数日，云霓轩里终日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丫鬟婆子们一应地提心吊胆伺候着，行走时轻手轻脚，说话间低声细语。</p>

  这齐王倒也有趣，还真把玲珑当成病人一般，一日不落地来她院中探视，又命白姑姑寻出一大堆燕窝、人参之类的补品，让小厨房仔细炖了，时时给玲珑进补。</p>

  仿佛经此一事，齐王府里莫名其妙地变得温情脉脉起来。其中最欢喜的当属白姑姑和刘嬷嬷，这两个原本就巴巴望着的妇人，几乎都要赶着准备小孩衣裳了。看着二人脸上掩饰不住的欢喜和心急之色，玲珑忍不住暗自好笑，却又隐隐有些愧疚，毕竟自己和齐王，实际上还生疏得很。</p>

  如今看来装病这一手实在不算个明智之举，原是打定主意继续懒散，却没算到眼下不仅日日受着拘束，更要紧的是，再怎么病着，也有大好的一天，到头来要面对的终是逃不掉，太后打发过来的那位明姑姑，可是一直在旁边盯着自己。</p>

  如是想着，玲珑不禁深感此前见识太浅，于是这一日齐王过来的时候，她便盘算着如何跟他开口。</p>

  齐王身着石青色万字纹宽袖常服，靠在玲珑平常小寐的矮榻上，便是在这内宅绣房，身形还是笔挺如剑，隐隐透出迫人气势。一如既往地沉默，慢悠悠喝着茶。</p>

  事实上两人一起的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安静而沉默的。在这药香满溢的炎炎夏日，房里莫名地令人感觉一丝凉意。</p>

  “王爷……”玲珑一身清爽的水蓝色薄绸丝裙，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此刻却低着头不好意思去看男子的眼睛，“妾身已经大好了。”</p>

  “如此便好。”殷勋语声淡淡，点漆般的黑眸里波澜不兴，“王妃大病初愈，可不宜操劳。”</p>

  他的意思，显然是许了她继续懒下去……</p>

  可是这句话，却并未让玲珑觉得轻松，她抬起头，目光对上齐王眼眸，“这些日子，妾身仔细想了，此前所为的确不成体统……”</p>

  殷勋见眼前女子神情坦然，不像是有意讨巧，便缓了缓俊冷面色，“王妃不必介怀，不能护你周全，是本王的疏忽。”</p>

  “此番若不是王爷回护，妾身恐怕……若是将来，妾身不知道……”对着这个一脸淡定的男人，玲珑忽然有些语无伦次了。他们名义上是夫妻，又做过那等亲密无间的事，他还在自己落难的时候出手相互，可是两人之间，总还是隔着一层什么，所以，当真要说点郑重其事的话题时，竟全然不知该如何表达。</p>

  玲珑干涩地苦笑了一下。</p>

  作为一个妻子，她果然是失败的。</p>

  “王妃心中所想，但说无妨。”齐王不动声色地用一贯的沉冷口吻说道，眼中却不经意地涌上一丝兴味。</p>

  玲珑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带着打开天窗说亮话的神致开口道，“王爷不曾薄待妾身，妾身也不想给王爷无端生事，可是妾身不知如何才是王妃该有的样子，请王爷明示。”</p>

  “王妃怎得突然转了性儿？本王还以为你喜欢一直懒着呢。”殷勋颇有讽意地说道，面上神色却有些许的松弛，似笑非笑地拿眼瞟着玲珑。</p>

  “王爷！”玲珑有些气结地一下站起身，难得自己想和他说些正经话，没想到这一贯不假辞色的人，这会子倒拿她取笑起来。她越发正了容色，眸色倏然一凛，“妾身没心思玩笑，只想求王爷指条明路。”</p>

  见她目中一派郑重探寻之意，殷勋当下伸手搁了茶盏，挑了挑剑眉，抬头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虽不是倾国倾城，眉目却生得极好，举手投足间透着清冷脱俗的气质，便是青衣素颜亦有一段照人的神采。</p>

  不由自主地，将这女子与心底深处那人做了一番比照，那人空灵秀致，眉宇间萦绕清婉之气，恍如谪仙一般，而这女子，虽也偶有灵动自如，妩媚妖娆之态，大多则都是一副生硬漠然的神致，教人亲不得近不得。</p>

  “王妃想怎样便怎样！本王无所谓。”他忽又换了口气，慵懒而狂傲，“之前的事，不会有下次！王妃尽管放心。”</p>

  “王爷……”玲珑咀嚼着他的话，一时不置可否，“妾身不是怕旁人指摘，只不想再令王爷蒙羞。”</p>

  “是吗？”闻言，殷勋忍不住微哂，语气似冷似热，“王妃日日拒人于千里之外，本王很没面子。”</p>

  说着，抬了下颌等着原本一脸认真的女子如何答复，目光玩味地逡巡在她的面颊上。</p>

  玲珑滞了滞，面色顿时沉了下来，眼前男子略带挑逗的神态，无端端地让她想起另外一个人来，那个这些日子她竭力压抑着，麻痹着自己不再去想的人。</p>

  辛酸和落寞难以抑制地直涌上心头，眼圈不由自主地红了，她紧紧咬唇，像是要竦身摆脱那铺天盖的凄楚，猛地将心一横，迈腿上前往那榻上一坐，跟着就朝齐王的身上挨去，脸上却是全无表情，语声僵硬，“既然王爷不嫌弃，妾身这就来了。”</p>

  齐王先是一愣，倏然回忆起新婚之夜，她也是这般忽然很决绝地给自己宽衣，唇角不觉勾起一丝浅笑，语声立时多了几分轻软，“王妃恁地这般心急？”</p>

  说着一把将佳人拥入怀中，双臂一带，玲珑便坐在他膝上了。贴得那么近，男子的气息一下拂到面上耳侧，玲珑顿时面色潮红，刚才那豁出去的气势立时全消，身子僵硬完全不知所措。齐王的大手不轻不重地抚摩着她纤细的腰肢，令娇躯一紧，忍不住杂乱地喘息起来。她已不是****的处子，此刻却仍是无法遏制一颗心似要跳出胸膛。</p>

  男子的舌尖，顺着净瓷一般的脖颈一路下滑舔吻，衣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开，越来越烫的唇齿细密地印在玲珑的锁骨上，大掌猛地握住胸前的丰盈。</p>

  那一夜放纵的情景，如水一般地印入脑海，猛然记起自己如荡妇一般尖叫呻吟的丑态，噬骨的情欲摧折与滚滚的羞耻之下，玲珑的双眼不觉漫上一层水雾……</p>

  殷勋将怀中女子仰面放到在榻上，低头便覆了上去，猛然却只见她紧咬着嘴唇，眉头几乎拧在一处，双目紧闭，眼角是两滴又大又圆的泪珠……一时间，只觉心头一堵，骤然停止了身上动作。</p>

  “王妃既然不情愿，便无须勉强。”云雨未布情先冷，语气暗哑却已没了热度。</p>

  待玲珑睁开眼的时候，只看见一个拂袖而走的傲岸背影，无声地透着生冷怒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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