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生病

  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p>

  可为什么周身会这样冷？这样冷？</p>

  玲珑躺在床上，只觉得牙齿格格格地打颤，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却还是挥不散彻骨的寒意。</p>

  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去……这一夜的梦境极混乱，依稀掠过一个个残破的画面，仿佛又看到那个总是孤独地坐在井边望天发呆或是缩在矮墙下暗自流泪的小孩，莫名的，心里像是浸满了凄楚，不知不觉，枕头已湿了一大片……</p>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像有人焦急地唤个不停，心里是明了的，这身子却一动不能动，仿佛床边有人影晃动，在急冲冲地进出着，仿佛有人过来切脉望诊，又仿佛有人在低低抽泣……可是周身却乍寒乍热，抬不起脚手，睁不开双眼，说不出一句话……就连送到唇边的汤药，也难以咽下。</p>

  自幼习武的身子，一向是强健的，就是春寒料峭，也不过单衫一件，而这病却来得突然，又这样气势汹汹。</p>

  “反正我生下来，也没一件好事！”头脑混沌，隐隐地却生出这无所谓的念头，心一宽，便又沉沉睡去，仿佛永不再醒来一般。</p>

  当她真的醒过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嫂嫂焦虑深深又骤然惊喜的面容，略略转头，却见暮雨和刘嬷嬷尽是喜极而泣。</p>

  “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是回过魂来了。”刘嬷嬷上前一把抱了她，一时老泪纵横。</p>

  “我睡了多久？”玲珑弱弱地问。</p>

  “姑娘昏睡三天了，大夫来看过，说姑娘这是积劳成疾，湿寒淤积，以致气血亏损，风寒失厥。”暮雨答道，一面绞了手巾，小心地替她擦拭额头，“想是那日落水起的病根，大夫说了，姑娘只需安神将养，等气血顺了，病就自然好了。”</p>

  “玲珑，都怪嫂嫂太大意，只当你是有功夫的人……尽让你操劳……你呀，也不自个留神歇着，看这一会真要把人吓死了。”冰绮的眼中透着宽慰的欣喜，口中却责怪道，“要是你出点什么差池，叫嫂嫂我可怎么跟你哥哥交代！”</p>

  “嫂嫂，我没事了。”玲珑弱声道，只觉得手脚发软，浑身使不出个劲来，“我饿了。”</p>

  早有小丫头端来清粥小菜，冰绮接过，亲手拿来喂玲珑，关切的表情，让玲珑心头一暖，“嫂嫂，我自己来吧。”</p>

  “让妹妹这般操劳，是嫂嫂的不是，就当嫂嫂给你赔个不是。”冰绮温柔说道，一边舀起一小勺，在唇边轻轻吹着。</p>

  玲珑喉底顿时酸涩漫涌，眼泪簌簌而下，“嫂嫂——”</p>

  喝下一小碗粥，玲珑便觉得身子暖了许多，也微微有了力气，只是头脑却又困起来，“嫂嫂，我吃饱了，想再歇歇。”</p>

  “好妹妹，你先歇着吧。”冰绮轻柔地扶她躺好，眼中含着喜色，“对了，今儿便是百花宴的日子，你姐姐早上已经入宫去了。你放心，我娘会求宜妃娘娘去讨个旨意。你得快些养好了，病怏怏的可做不得新人。”</p>

  “嫂嫂！”玲珑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嫣红，令原本憔悴的面容立时生出几分妩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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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门九重，煌煌然天家威仪，楼台殿阁，层层叠叠连</p>

  绵不绝，更显恢弘气派。昨夜一场细雨过后，御花园中草木尽如洗濯过一般，柳丝泛着新绿，枝头的鲜花则含露吐蕊，真是娇艳欲滴。地上残红已被宫人扫净，傍着碧水涟涟的上清池，也早早设好一排排檀木桌案。</p>

  只不过今日最夺目的，却不是那绽放的春花，而是前来赴这百花盛宴的玉人。少女们无不云鬓巧绾，珠玉妆成，一个个如娇花嫩蕊，惹人怜爱。另一边的世家公子们则尽数玉冠华服，长袖翩翩，谈笑间尽显风流。</p>

  小姐们虽然含羞带怯地躲在母亲身后，却都不约而同地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男宾席那边，红着脸猜测其中哪一位会成为自己的良人，或是心如鹿撞地偷偷去看自己的心上人。</p>

  扈从如云，凤辇耀目，皇后的仪仗缓缓到达，周围一时都静了下来，只有树丛里的鸟雀发出轻快悦耳的鸣唱。</p>

  待凤驾停稳，便有一红衣金冠男子上前掀起帘子，将皇后扶下车帐。百花宴自本朝开国延续至今，旨在邀贵族子弟赏春，又隐含了婚嫁之议，所以由皇后主持。皇后凤冠朝服，端庄淑美，保养得当的脸上看不真切年纪，只是那周身的气度，不怒自威，似是浑然天成。而她身畔的年轻男子，则更让所有人为之夺神。长眉入鬓，目如星辰，容色娟好犹胜女子，这便是传说中兼潘安之貌，子建之才的当朝太子殷劭。</p>

  劭，意为美好，果真是人如其名，风姿妖娆。</p>

  待皇后及妃嫔帝姬入席，众人才依次就座，宴会正式开始。太子优雅落座于男宾之首，举手投足优雅如行云流水，令座上不少女子都自愧不如，好生艳羡。紧挨着太子的，是豫王殷励，他虽为皇长子，但因生母位分较低，无缘储君之位。殷励身着褐色暗纹宫服，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眉宇间透着英武之气，与太子两个一刚一柔，一文一武，挨在一起倒是相映成趣。</p>

  再下面，便是端王殷劼，他唇边噙了一丝倜傥笑意，目光微微掠过对面那一排如花美眷，惹得小姐们一个个眉目含春，粉腮桃红。他的下垂手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脸上稚气未脱，想必是年方十二的小皇子殷劯。</p>

  再后面便是宗室官宦子弟，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无疑当属林立人和夏云翊。林立人今日依旧是白衣广袖，笑若熏风意态潇洒。夏云翊则身着藏青色长衣，俊逸面容透着些许漫不经心。</p>

  金樽清酒，玉盘珍馐，流水般地被送上桌面，座上一时欢声笑语，好不热闹。</p>

  不过，真正的好戏可还开始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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