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想做咸鱼第107天
江念做了一个梦。</p>
在梦里, 群臣匍匐于地，一片恭迎声中，安平侯走入金碧辉煌的大殿, 他拉过站在一旁的江念，微笑道：“这?是朕的皇后。”</p>
江念与安平侯一同走到高处，他俯视着跪拜的朝臣, 将万里河山收入眼中。</p>
立于权利巅峰, 多年来的企望得以?实现, 江念心中只觉得畅快无比。</p>
上辈子，错失皇后这?个位置，他郁郁而终。</p>
这?辈子, 他终于得到了一切。</p>
他想要的, 应有尽有。</p>
“哗啦”一声，一瓢凉水泼在江念脸上，刺骨冰寒。</p>
江念睁开眼睛，万里河山与跪拜的群臣转瞬消失，此?时此?刻，他双手被缚, 双脚更是拷在一起，狱卒呵斥道：“下去！”</p>
江念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猛地一推，几乎是从马车上滚下来的，“砰”的一声, 他摔倒在地。</p>
这?一下，江念摔得不轻，江念捂住脚踝，痛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狱卒却视若无睹，只是催促道：“起来，你们?该上路了！”</p>
江念试着动了一下，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他根本就?站不起来，“我动不了……”</p>
“我脚扭了。”</p>
江念满面泪痕，痛苦不已，模样不似作?伪，狱卒看了他几眼，伸手指向安平侯，“你——去背他。”</p>
江念的双手与双脚被拷在一起，安平侯也是如此?，自己走路已经很困难了，更别说再背上一人?，他一听，当即变了脸色。</p>
“你忍一忍。”</p>
安平侯皱起眉，他倒是勉强压下了心中的不耐烦，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不愿意背江念。</p>
这?一丝不情愿，江念当然听出来了，梦境与现实的对比、脚踝上的剧痛，无一不在折磨着江念。</p>
江念问：“你这?是什么?意思?？”</p>
安平侯疑惑道：“什么?是什么?意思?？”</p>
江念深吸一口气，“你害我至此?，到头来却连背我一下也不愿意？”</p>
“我害你至此?？”</p>
安平侯好似听见了什么?笑话，“我害你？我怎么?害你了？”</p>
江念慢慢坐起来，“是你把我带去的营地。在此?之前，你们?谋反一事，我一概不知，结果?我与父亲却要受到牵连。”</p>
“我被迫与你成婚，现在还?要与你一同被流放到幽州！”</p>
江念每一个字咬得又?慢又?狠，好似恨极了，他的眼神也怨毒不已，安平侯原本对江念确实存有几分愧疚，可他将全部的事情推到自己身上以?后，这?些愧疚就?不复存在了。</p>
“被迫与我成婚？”安平侯面色铁青，“过去你催着让我进宫请求赐婚，在行宫的时候，得知你我没有被赐婚，你还?发了一场疯，现在怎么?就?是被迫与我成婚了？”</p>
“是，把你带去营地之前，你确实不知情，后来我和你说开以?后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什么?不管我做什么?，你都愿意陪着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话。”</p>
安平侯怒道：“你怪我？你凭什么?怪我？这?是你自己做的选择！”</p>
江念冷笑道：“当时你是侯爷，你做什么?，我自然陪着你，我也愿意与你成婚，可是现在呢？现在你是一个阶下囚，这?辈子都要在幽州老死，难道我要陪你一辈子吗？”</p>
“你问我凭什么?？我倒要问你，凭什么?拖累我？若非是你，进了离王府的人?是我，现在做皇后的，也可能是——”</p>
“啪！”</p>
安平侯一掌挥来，脸色阴沉得可怕。</p>
他这?一巴掌，生生把江念打懵了，但?现在安平侯已经不再是安平侯，江念也不必再事事顺着他，当即就?朝安平侯扑了过去，“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p>
江念的力气没有安平侯大，便在他身上又?抓又?挠，指甲划破皮肉，划出好多道血痕，安平侯的头发也被江念拽断了一把又?一把。</p>
安平侯恼火不已，见江念下手狠毒，更是不再忍让，抬手又?是一巴掌打过去，然后用力把江念掀倒在地！</p>
“砰”的一声，江念跌坐在地，他脚踝扭到的地方，再一次被狠狠磕撞，江念痛得面容扭曲，这?一次，他是真的再起不来了。</p>
就?这?样，这?对才拜完堂的新人?，毫无恩爱可言，唯有一地鸡毛。</p>
狱卒手持长鞭，只嫌他们?磨蹭，耽误自己的时间，于是朝着安平侯一鞭子抽下来，“把他背起来，快走，再耽误时间，有你们?好看的！”</p>
长鞭韧性十足，一鞭子下来，也是真的疼，何况安平侯旧伤未愈，就?是咬紧牙关，也还?是发出了痛嚎。</p>
他心中再不情愿，现在再如何厌烦江念，也只得背起江念。</p>
镣铐碰撞，发出一下又?一下的脆响，安平侯的每一步，都走得又?慢又?沉，江念在他背上，也缓缓地流下两行清泪。</p>
忽然之间，江念想起什么?，回过头去。</p>
可城门处，空无一人?，更别说江尚书来为他送行。</p>
这?辈子，他也许再见不到他的父亲了。</p>
江念心中一片悲哀。</p>
多年经营，竟就?这?么?化为乌有，他重活一世，竟还?不如上辈子过得好！</p>
江尚书呢？</p>
此?时此?刻，江尚书正跪在尚书府门口，嚎啕大哭。</p>
“大人?明?鉴，江念之事，卑职一概不知！”</p>
“大人?，卑职上有老下有小，您——手下留情啊！”</p>
江尚书一下又?一下地磕头，一家老小也都惶恐不已地跪在他身后，官兵在府上进进出出，把值钱的东西装好，一箱一箱地往外?搬。</p>
江尚书眼睁睁地看着，只觉得心痛难忍，可他又?没什么?办法。</p>
他那好儿?子，江念，竟然不声不响地与安平侯一同造反，现在他自己被发配幽州，他们?一大家子，也跟着受到牵连，被抄家了！</p>
多年的家底，就?要在今日被掏空了。</p>
他们?也要沦为整个京城的笑话！</p>
——他有两个儿?子。他偏心二儿?子，可到头来，反倒是不受重视的小儿?子，攀上了高枝儿?，成了皇后，贵不可言，现在根本不理会他这?个爹！</p>
想到这?里，江尚书心中更是悲痛，也更是怨恨江念，他几乎是捶胸顿足道：“造孽啊！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儿?子！”</p>
“大人?，卑职什么?也不知道，大人?——您手下留情啊！”</p>
他们?在忧愁，江倦的心情却还?挺好的。</p>
事情彻底了结，再加之登基的事宜也已经准备完毕，江倦今日终于不用再陪薛放离熬到很晚，可以?早早地在床上摊成一张咸鱼饼了。</p>
可他的快乐并没有维持很久。</p>
趴在薛放离的怀里，江倦都快要睡着了，却忽然让人?掐着下颌晃醒，江倦扭过头，不太想理人?，薛放离便直接抱着他坐了起来。</p>
“又?怎么?了。”</p>
江倦轻轻撞在他怀里，烦得不得了，咕咕哝哝地抱怨：“我睡觉犯法吗？为什么?总是不让我好好睡觉。”</p>
薛放离口吻平淡，“试一下。”</p>
江倦闭着眼睛问他：“试什么?？”</p>
薛放离没搭腔，江倦等了一会儿?，他人?是真的懒，好奇心也是真的重，只好认命地睁开眼睛。</p>
这?几日，尚衣监在赶制龙袍与凤袍，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把凤袍送了过来。</p>
这?身新绣的凤袍，用的是恰到好处的朱红。浓一分则显得沉郁，淡一分又?显得轻浮，款式繁复不已，展翅的凤鸟一片灿金，极尽华美?。</p>
好看是好看，就?是江倦不想动，他抱住薛放离，歪在他身上，懒趴趴地说：“我好累。”</p>
日日都在喊累，却又?不见他做些什么?事情，手指轻轻拧住江倦脸上的软肉，薛放离觑他一眼，“你倒真对得起自己的名字。”</p>
“江懒。”</p>
他一字一字地念出来，江倦理直气壮地说：“懒一点怎么?了？我只是懒，不跟有的人?一样，成日欺负人?，就?是一个坏东西。”</p>
他倒是没指名道姓，可这?个坏东西都挨了骂，再不欺负一下人?，当真是划不来，薛放离盯着他看了几秒，伸手一捞，就?抱着江倦走下了床。</p>
突然一下悬空，江倦慌忙抱紧他，几乎挂在薛放离身上。</p>
薛放离嗓音平淡，“抱什么?？”</p>
“一个坏东西，有什么?好抱的？”</p>
江倦：“……”</p>
他只好解释道：“我只是顺手抱了一下。”</p>
薛放离似笑非笑地说：“那就?松手。我可不像你，只是懒一点，再抱下去，又?有人?要被欺负了。”</p>
不抱就?不抱，江倦松开手。</p>
可下一秒，那只揽住他的手好似也要从江倦的腰间抽开，江倦吓了一跳，生怕被他丢下去，立刻又?重新抱了回去。</p>
薛放离目光轻垂，状似不解地问道：“又?抱回来了。就?这?么?喜欢抱着我？”</p>
江倦：“……”</p>
这?究竟是什么?品种的坏东西。</p>
“你好烦。”</p>
憋了好半天，江倦才没什么?气势地憋出这?几个字来。</p>
薛放离轻笑一声，抱着江倦走至软榻前，把人?放下来之前，又?颇是揶揄地问道：“要我抱你，还?是自己坐？”</p>
江倦当然选择独自美?丽，他伸手抓住扶手，要往那边爬，结果?忽然一下子，强烈的眩晕感出现，江倦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p>
好在这?股眩晕只是一瞬，很快他就?恢复如常，但?那一刹那的不适，还?是让江倦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薛放离看了一眼，问他：“怎么?了？”</p>
江倦不太在意地说：“没怎么?。”</p>
薛放离打量他片刻，见江倦确实没什么?异样，这?才取来凤袍，下颌轻抬，“穿上。”</p>
之前是江倦骨头都躺软了，这?会儿?既然已经被拽起来了，江倦倒没有再耍赖，他换好这?一身凤袍，扶着薛放离站起来，问他：“好看吗？”</p>
凤袍宽大，火红的颜色，拖曳在地，江倦生得清艳，却又?极衬这?种艳丽的颜色，这?一身凤袍让他穿在身上，艳而不俗，好似一只燃烧的凤凰。</p>
烧尽了一身热烈的芳华，只留下这?么?一身冰肌玉骨。</p>
看了他许久，薛放离语气平淡，“不好看。”</p>
让江倦试凤袍的是他，不捧场的也是他，江倦不大高兴了，朝他扑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动作?太快，眩晕感再度袭来，江倦险些站立不稳，还?好薛放离扶了他一下。</p>
江倦没放在心上，伸手捂薛放离的眼睛，“不好看你不许再看了。”</p>
薛放离顺势把他揽入怀中，“你想听什么?？”</p>
别人?就?算了，江倦朝他抱怨道：“就?算不好看，你也得夸一夸我啊。”</p>
薛放离：“夸你。”</p>
江倦摇头，“不行，你好敷衍。”</p>
薛放离便又?缓缓吐出两个字：“好看。”</p>
江倦还?是不满意，要被他气死了，“你怎么?回事啊，夸我是会犯法的吗？”</p>
“怎么?才不算敷衍？”</p>
薛放离捉住江倦的手，漫不经心地说：“本就?成日在外?给我找麻烦——乱七八糟的人?要画你，我还?没死，就?有人?在惦记你，若是再夸你，只怕日后不止恃宠而骄，还?要恃美?而骄，我又?拿你没办法。”</p>
停顿片刻，薛放离又?问江倦：“想知道方才我在想什么?吗？”</p>
江倦眨眨眼睛，他想听的，“嗯。”</p>
薛放离抓住江倦的手，低头吻了一下他的指尖，“这?样美?，怎么?能让别人?看见你。”</p>
“还?有……”</p>
薛放离忽地用力，把江倦按在软榻上，他垂下眼，目光沉沉，涌动着欲i色，“这?一身凤袍，想亲手给你脱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