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二:契合剑道(上)
铜棺里,无鞘的烛龙剑被支在中央,李不琢用内护体,迫开热力,握紧剑柄,立刻便感觉到了烛龙的“呼吸”。
这柄剑与寻常金铁打造的剑大为迥异,若与惊蝉相比,惊蝉的灵性来自于李不琢用煞气培养而出的剑灵,离了剑灵,惊蝉本身就只是一片冷铁,烛龙却不同,仿佛一只剑形的活物,首、柄、格、刃,仿佛都是它的器官,细看之下,剑身散发的微微红光忽明忽暗,蕴涵着某种独特的韵律。
“这就是神兵,难怪神匠受世人尊崇,这样的技艺,已经是技近乎道,创造生灵的地步了。”
李不琢暗暗称奇,拿起烛龙,对着窗外月光一照,只见剑身竟是半透明状,能见到内部隐有血管般的脉络,还有熔浆般的“血丝”流动。
与此同时,李不琢察觉到了剑中澎湃的气血之力,但紧接着,剑柄与手掌接触的地方,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李不琢的精气神若开闸泄洪般,涌入剑中!
好在吸力只持续了一瞬,便平复下来,但只是一瞬,李不琢小天地中的一百多剑宿已黯淡下来,旋即李不琢便察觉到烛龙内部的气血之力达到了盈满的状态。
李不琢当即明白过来,此前吴心便是动用了烛龙的气血之力,看来这剑秉持的规矩是有借有还,之前吴心没还上,现在就轮到自己来还了。好在神魂晋入黄芽境,身神也能弥补气血消耗,眼下损失的,只要调息两日就能恢复。
深吸一口气,缓过劲来,李不琢心道吴潜说这柄剑没开锋,不知和一般兵器比起来又如何,便来到兵器架边,从丹青剑典里取出一柄宗匠级下品的紫蕴剑,此剑是包钢手法打造,钢纹如同云雾,在与绿袍女子的一战中,并未损毁。
本打算用这剑试剑,李不琢又察觉到此剑已有些微灵性,还是从丹青剑典里取出了一半损毁的剑身。
判断一柄剑的好坏,韧度、硬度都要考量,烛龙剑身太过灼热,无法触碰,便只能考量硬度,李不琢提起烛龙,轻轻一挥,便将削下一截剑尖,断口微微发红。既然是神兵,李不琢也不担心烛龙会因此崩了口子,提剑一看,果然完好如初。
刚才那一剑切下,李不琢观察到烛龙的剑身接近那截破损的剑身时,后者先是被烛龙的热力逼得发红,原本坚硬的剑身也柔软下来,随后便被轻易切下。
“吴潜说你尚未开锋,眼下你看似锋利,但却是仗着身具高温……这样显然无法收入鞘中,不知能否被丹青剑典容纳……”
李不琢当即展开丹青剑典,一掐收剑诀,烛龙却传来抗拒之意,红光大盛,刚接近丹青剑典一分,丹青剑典展开的卷面上便出现一片焦痕!
李不琢连忙收了法诀,丹青剑典的焦痕消失,他稍稍松了口气,端详着烛龙,一时却是犯了难。
这柄剑厉害不假,但外观太过张扬,不能收入剑鞘,也无法被丹青剑典容纳,难道还得像吴心一样,背着口模样晦气的铜棺出去招摇过市?
“短短一段时日不见,你倒是又获得了不少机缘。”
一道声音冷不丁从前方传来,李不琢一看,支霜衣出现在窗边,今日的她穿了一身锁甲,不同于平日的淡然出尘的气质,变得英武许多。
人仙的肉身已能算是金刚不坏,万法不沾,比李不琢听说过的任何一种铠甲都坚固,李不琢目光在那锁甲上停留一瞬,知道这不是凡品。
在神咤司上任多日,李不琢一直等着支霜衣出现,但眼下她出现得却不是时候,神兵烛龙瞒不过她的眼睛,若她再知道吴氏师徒的事,深入一查,李不琢那点手段还藏得住几分?一时间,李不琢突然有种主动交出那张衣带诏的冲动。
不过支霜衣接着又说:“那升邪剑灵和陈蜇龙秉性相似,看似和善,对不放在眼里的人却一向敬而远之,你能入他的眼,殊为难得。眼下你又得了一柄神兵,看来我要你帮忙的那件事,也能更有把握了。”
见支霜衣绝口不提烛龙的来历,李不琢松了口气,压下心中对她总是不请自来的几分无奈,道:“我已来到河东县上任,前辈应该也该告诉我,让我帮什么忙了。”
“不急。”支霜衣微微一笑,“这事说来简单,待时机到了,你随我去白龙寺,把那大佛里头的一尊泥佛砍了就好。我今日来,是恰好路过,见到你新得了把兵器,便来给你出个主意。”
李不琢道:“前辈请说。”
“我虽不认得此剑,但此剑红光外放,显然是铸造未成,所以,你用着还多有不便,不过此事有办法解决。”
李不琢不禁大喜,道:“请赐教。”
支霜衣点点头,道:“此剑日夜散出红光,是铸造还未大成所致的剑气外泄,这剑气无从着落,便消散于天地间,于它自身亦有消耗。但你若能得它认可,这剑气不再散于天地间,而是灌注于你体内,你再以修为反哺此剑,便再无剑气外泄之虞。”
“原来如此,神兵有灵,择主而从。”李不琢恍然大悟,一时间也明白过来,想让烛龙认可,便是要与其剑道契合,躬身谢道:“谢前辈指点。”
“你如今也是我神咤司的人,指点两句又何妨。”支霜衣摆摆手,“我这次来还有一句话告诉你,听不听便是你自己的事了。”
李不做站直身子:“请说。”
支霜衣随意朝屋子南面看了一眼,表情看不出喜怒,淡淡道:“那洛还君,是镇守梨山石壁的大妖,这麻烦不是你能沾惹的,待能送走她,就尽快送走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可知道?”
李不琢见支霜衣神态难得凝重起来,心道她今日的来意除了交代之后的任务,恐怕多半便是为此事来的,没犹豫便答应道:“我早有此意。”
支霜衣打量李不琢好一会,才淡淡说了一个“好”,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