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李不琢每晚都去神将府中,三日间,白益没教李不琢作文章,多是在炼气实修的经验方面点拨李不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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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白游则被白益督促着临阵磨枪,背诵白益整理出来的书籍。
虽然这几日李不琢白天没去神将府,但从神将府中下人人心惶惶,以及白游的一些口信得知白益的处境愈发不妙了,若说此前神咤军上门侮辱只是前戏,接下来杨炼的报复便会真正让白益伤筋动骨,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白游也同样感知到了这一点,在神将府接受白游点拨时格外认真。虽说书房里一切都没什么改变,灯光弥漫间却越来越带着紧迫感。
这一夜白益教授的时间格外的长,到天亮以后,也没像前几日那般,让白游与李不琢离开。
待天光从窗棂边蔓延到室中,炉中安神香也燃尽,白益才点点头,道:“我已没什么好教你们的了。”
白游一愣,这几天他静下心来读书修行,倒真的琢磨出了几分味道,只是他刚起了劲头,白益这边怎么却不教了?忙道:“”我差得远呢,怎么就没什么好教的了?”
“日后有不懂的,你请教族学先生便是,他虽没考过府试,积累却在,帮你释疑不成问题。”白益在书桌前铺开一张纸,又看向李不琢,“至于李不琢,我之所以说没什么好教你的,是因为你正处在剑道成形的关键时刻,若被我影响太多反而不好。”
紧接着白益便让白游拿镇纸,李不琢磨墨,一边说道:“府试要考学问、实修、心性三项,每一项都至关重要,无轻重之分,前几日我对你们提起过去岁那落榜的陈氏后人,他就是最后输在了心性上。学问与实修,我能帮你们的有限,而关乎于心性,我也只能送你们一句话了。”
这时候晨光通透,照在桌前,李不琢躬身道:“先生请说,学生谨记。”
白益点点头,提笔挥毫,在纸上寥寥几笔勾勒出一朵青莲。
顿了顿,他感慨道:“当年我也是年轻气盛,府试中,我得到这一门大圆满明月光王身,本是上乘法门,有人劝我,让我隐修莫近世俗,我却以大隐隐于世讥之”
,结果一路高歌,坐到这直狱神将的位子,在名利中滚上几番,修为就陷入桎梏。她果真没说错半分。”
说话间,白益在青莲下挥洒出一片乌黑的泥潭,又在泥潭尽头笔锋一撩,勾勒出高耸入云的山峰,他用笔指向山峰,又指向泥潭,道:“这是通天大道,这是万丈泥潭。若要通天,先入泥潭,至于是越陷越深,还是能拔身而出,就全在己心了。”
李不琢心中一动,听懂白益是在感慨自身处境,这时候,屋外传来喧闹声,紧接着神将府下人连禀报都顾不得,慌忙跑进书房,对白益惶恐道:“神咤军来了,属下们拦不住啊。”
白益神情一动,倒没斥责这下人,从上谏七罪疏开始,他便已将亲随遣散,这些连武都没练过,更休提炼气的府中下人能挡住神咤司倒奇怪了,只是低声道:“来这么快?”
啪!
那下人刚要说话,书房半掩着的门便被踹开,数名青蟒赤袍的神咤军鱼贯而入,盛气凌人,李不琢一眼扫过,共有六人。
而这六人分开一条道,紧接着,冯鹰一步步走近书房,看向白益,冷笑一声。
“真是好久不见。”
白益垂下眼帘,对那几个曾来府中肆虐的神咤军视而不见,明知故问道:“原来是神咤司左禁杀君冯大人,不知冯大人一大清早过来,有何贵干?”
“长目上尊雷霆震怒,我看你却清闲得很。嗯,你竟然还有闲心作画?”
冯鹰走到书桌前把砚台一掀,那画顿时被墨污了,又被冯鹰扔在地上。
白游眉头微微一皱,闭上双眼,并不答话。
这清高孤傲的模样让冯鹰狞笑起来,
“好,好,又是这幅模样!”他冷哼一声,“你诽谤构陷天宫上尊,有人密报说你是与反贼勾结,想要动摇天宫!”
说着,也不让白益答话,便一挥手:“抓人!”
两个神咤军丝毫不顾及白益的身份,不由分说便伸手去拿白益的肩膀。
一旁的白游看得目眦欲裂,李不琢却把他拦了下来。
待眼睁睁看着白益被押出神将府,白游恨得牙痒痒,跳脚大骂,还指着李不琢,怪李不琢不该拦住他,纵使他做不了什么,上去踹两脚也好。
李不琢心知白游是一口闷气没处放,便也由着他撒气。
片刻后白游气歇了,又向李不琢道歉,叹道:“刚才多亏你拦住我,不然我一上头,说不得还要连累二叔,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得咽。”李不琢拍拍白游肩膀,心中却想着方才白益和冯鹰的对话,心想这二人若是演戏,未免也太逼真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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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益此人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当初颇有些早慧,侥幸得了个状元,却没自知之明,一路走来,得罪的人不知其数,眼下竟敢上书诽谤长目上尊,真是胆大包天。”
神将府外,白益被神咤军当街押走,几乎引来半条街的人围观,除庶民外,也不乏炼气士,这说话的人就是符金阙,乃司天宫通明阁学士,当年与白益同年州试中第,名次远不如白益,如今地位却比白益更高,见到白益遭逢大难,又是惹了纵横家,不由幸灾乐祸。
“我从未看出来,他竟是如此不顾后果的人,他这样破釜沉舟,又有什么意义。”姜太川叹息一声。
“求道之人不进则退,他修为停滞这么多年,甚至比当年都不如,再遭此劫,就算能苟活一条性命,又剩下多少年给他蹉跎?此人算是完了,枉我还当年还把他当个人物。”符金阙继续说着。
他身边的姜太川沉吟良久,最终只摇头长叹一声。
“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