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修行者
飞来峰上空。
一朵白云悬停在半空，张克站于云端看着下方的飞来峰。
来此已经半天了，可始终没有发现丁小小的踪影。
如今他已晋阶元神，身份已然有所不同。
直接上门打听已经非常不适合了，这样会对丁小小造成很大的压力。
悄然潜入其中的话，那更是对飞来峰的不尊重。
自己可是捕风台的一员，岂能破坏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规矩。
故此，一时之间张克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他曾经想过找叶正卿等人传递消息，但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晋阶元神之后，张克发现好像自己与过去的好友产生了一丝隔阂。
除了碧落、观鱼等少数几人外，其他人已经不愿意在他面前出现了。
张克记得在未晋阶之前，每一日都会有很多人来拜访自己。
这些人中有的是来求帮忙的，有的是来走关系的。
但更多的则是昔日的一干好友，他们聚众而来，彻夜不归，只为在一起喝酒聊天。
如今张克晋阶元神一个月了，除了自己的一干弟子时常来请教道法。
其他人却已经不怎么上门来了。
这不是说彼此的关系已经疏远，而是因为他们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张克。
元神！
这个神字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
情谊依在，但隔阂已生！
此刻张克心中踌躇的另一原因就是他害怕丁小小也会产生同样的心理。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就更不适合去见她了。
“唉—！”
张克暗自叹息，再次看了飞来峰一眼，转身离开。
云顶峰之顶。
远远地，一道身影驾云而来。
正在云顶峰上品茗着灵茶的几人看到云上飘然若仙的张克，心中有些羡慕。
烈焰真君开口道：
“九仞师弟，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把这驾云之术从如意手中骗过来，这门道法实在太让人心动了。”
九仞真君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这个‘骗’字是什么意思？”
烈焰真君‘呵呵’一笑。
“你当我不知道啊，如意这小子不是早看中小小了吗？
你是小小的长辈，提点要求不过分吧。”
九仞真君‘哼’了一声。
“你好意思占自己晚辈的便宜，那是你的事，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顿了一下，接着道：
“如意是星河师兄的嫡系门人，他开口岂不更合适一些？”
星河真君看到烈焰真君转过来的眼神，忙道：
“别！别打我主意，如意为宗门做了多少事，我可张不开嘴。”
“啧啧——！”
烈焰真君咂了咂嘴，叹道：
“可不是因为如此吗，我也是不好意思张口啊！”
三人互视一眼，暗暗苦笑。
这一门‘腾云驾雾’神通，是最能体现出修行者的与众不同的。
宗门内的真君早已对此心动不已了，聚散成形哪有腾云驾雾的格调高，只是谁都不好张口。
说话间，张克已是驾云来到近前。
九头身的身高，发髻间横穿一支乌簪，五官如大理石雕琢而成，眉心处一道暗金竖纹时隐时现。
一身白金色的锦绣袍服，身前背后有山川河岳隐现其中，宽袍大袖垂于腰间。
行步之间，如风飘逸，站立之时，如山沉稳，只是站在那里，自然而然就能吸引到他人的目光。
落在峰顶，脚下云气随风而散。
张克上前几步躬身道：
“弟子拜见几位祖师！”
“呵呵！如意过来，坐老夫身旁！”
星河真君笑着抬手招呼。
张克看了看眼前的几人，摇头道：
“长辈在前，岂有弟子同坐之理，弟子就站着吧！”
说着，迈步来到星河真君身旁站立。
‘嗡——！’
空中忽地生出一道裂纹，天涯真君迈步走了出来。
“嗯！如意到了啊！”
“是！祖师！”
张克发现，这些真君好像都不怎么喜欢以聚散之术现身。
就好像自己虽然已经能一念生法，但一般情况下，还是习惯以动作加以指引。
天涯真君落座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放下。
“如意，境界可曾稳定下来？”
张克回道：
“烦劳祖师挂念，弟子境界已经稳定。”
天涯真君赞道：
“嗯，不错！你的根基打的很结实啊，一般来说没有一年半载是很难完全掌控身体的。”
“如今你也已经成就元神，以后宗门内的一些事也需要你来拿个主意。
另外，宗门之中隐秘不少，有时间可以去架库阁最底层的秘库了解一下。
老夫先说一下基本的情况，你有什么问题尽管提出。”
端起茶盏品茗了一下，方才接口道：
“本门传承上清宗法统，丹霞子祖师本是上清宗弃徒。
八千年前，上清宗阖派飞升上界，数千年来杳无音信。
须知上清宗在八千年前可是本方界域的大派。
虽说不如轩辕剑派那般显赫，有着三千元神剑修，可门中道君数量也是不少。
唉——！
如果不是当时有很多大派离开本界，又岂能让‘道德宗’坐大。”
略作停顿，接着道：
“当初上清宗举派飞升之时，遗留了一些宝物和资源。
就靠着这些资源，祖师与一干好友创立了本门，传承至今。”
这些事情，张克在入门之时曾听师门长辈讲过，也有大致的了解。
忍不住问道：
“祖师！究竟八千年前发生过什么事？
听祖师之言，似乎当时有不少名门大派离开这方界域。”
‘呵呵—！’
天涯真君淡淡笑了两声。
“修行者其实是一群极度自私的群体，伟力归于个人，修炼的好处都归了自己。
但是对于世界的采伐却是无休无止的。
早在一万多年前，天地灵机就被肆无忌惮的采炼破坏的不成样子。
八千年前，正是一个关键的节点。
如同大海的潮汐一样，其时，天地灵机突然降临到一个最低点。”
天涯真君说着，看了张克一眼。
“比之如今的灵机尚且不足。”
张克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明白为何当初那些名门大派要离开了。
“当时，蔚蓝界共有顶级宗门三十六，次一级的宗门八百之多。
上清宗、轩辕剑派同属于顶级宗门序列。
此外，还有一个特殊的门派‘天机阁’，这是一个擅长体察天机的门派。
根据‘天机阁’推算，天地灵机的落潮会持续上万年。
所以，当时有能力的宗派全都陆续自本界离开。
轩辕剑派已经是最后离开的了。”
张克很敏感地察觉出一丝蹊跷，问道：
“有‘落’就有‘涨’，既然‘天机阁’给出的年限是一万年。
那岂不是说再有两千年就会迎来天地灵机的涨潮。
到时候，这些曾经离开的宗门会不会再次折返回来？”
这一次，烈焰真君是真的对张克刮目相看了。
当初他知道这个讯息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想的这么透彻。
天涯真君赞赏地看了张克一眼。
“不错！按照正常情况，再有两千年的时间，恐怕昔日离开的那些宗门会再次返回。
而且经过一万年的力量积蓄，本界到时必然会出现无数的天材地宝。
那些蛀虫一样的修仙者，又岂会放过这么一场饕餮盛宴。”
张克心头一震，如今蔚蓝界的修行格局已经稳定。
天下间几乎每一片地域都已经是有主的了。
不管它是谁，哪怕是曾经离开的那些本界之人，想要继续回到这个世界来吸血。
可曾问过本界修行者答不答应。
这是生死之争，是理念之争，必将会以一方覆灭才能结束。
但是......
昔日离开的那些宗门中，可是有着大量的道君存在的，这可是能活一万零八百岁的。
虽然这些人到时候可能已经陨落，但更多的可能却是依然存活，并更加强大。
毕竟那是如今张克无法理解的存在。
而且从轩辕剑派的实力就能看出当年的修行者该多么可怕的实力。
以如今蔚蓝界修行界的实力真的能挡住两千年后的侵袭吗？
沉默了片刻，张克忽地问道：
“什么是修仙者？”
天涯真君微微一笑，这个弟子今日问话不多，但几乎每一个问题都问在了点子上。
“这是一种对于修行者的称呼。
在上古之时，修行者被称作练气士，他们餐风饮露，以自身先天一炁淬炼修行。
这种练气士基本不假外物，灵药都是如同花卉一样用来观赏的。
到了中古时期，修行者渐多，而且通过探索天地奥妙，形成了各种修行体系。
因此，这个时代的修行者被称作修真者，取‘去芜存菁，追求真理’之意！
等到了近古之时，修行者对外物的追求达到了极致。
最初提出的理念是‘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
原本这个理念是极好的。
其意为：拔下自己的一根毫毛来有利于天下他也不给，而让普天下来奉养他一人他也不同意。
更深层的意思是：
每一个人只要尽力做好自己，既不做有利于天下的事，也不做有害干天下的事，那么天下就会变得很好。
这是一种天下大同的境界，符合道家本意‘无为’之念。
但是，因为人之本性，渐渐地，这种理念也就变了。
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取之！
这一字之差，就彻底地显露出近古修行者的本性。
天地万物为我所用，损一厘一毫不为也！”
天涯真君说到这里，不由得冷笑了两声。
“这些修行者以自我超脱为目标，无尽地掠夺资源。
对天地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只为成仙得道。
故此，此类修行者也被称之为修仙者，八千年前的修行者皆属此类。”
张克恍然了悟，如果他生活在那个时代，也会是同样的人。
这无关对错，是时代的局限性造成的。
大环境下，任何人都只能随波逐流，妄图逆流者皆属异类，根本无法存活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