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艾并不迂腐，也不会为了所谓尊严，非得硬着头皮做事。</p>
她知道厄尼的实力远超她。</p>
或者说，厄尼跟她认识的任何超凡者都不同。</p>
她细细品过，她觉得，以学识来比喻，如果说厄尼是大学生，那么她和其他超凡者，也就是小学生的水平。</p>
她甚至怀疑，厄尼跟她知道的所有超凡者都不同，超凡者们是在浩劫之后，受到刺激和污染（以精神力侵蚀为代表的超凡之力侵染）才觉醒异能的，而厄尼，则是来自传说中的古老家族，或组织（这个世界跟现实有许多细节差异，包括奇闻轶事）。</p>
特事科有着各色异能人才，其中她相熟的人中，就有预言者。</p>
厄尼作为她的搭档，未来要一起出生入死，她自然是很上心的，就拜托预言者探查。</p>
得到的结果是‘迷雾’，预言者根本无法看清厄尼的过往，能看到的只是深邃的迷雾。</p>
万幸的是，这迷雾的气息并不阴诡。</p>
这不是说对方是个常规意义上的好人，而代表着对方是偏正向的，守序的，能够讲的通理的。</p>
这就已然很不错了，同时也相当稀少。</p>
毕竟大多数遭到超凡污染而觉醒超凡的超凡者，都是以戾气很重的执念为觉醒源点。</p>
这样的超凡者，其性情特质要么阴森，要么诡异，只不过人性尚能压的住。</p>
这也是为什么特事科有专门的心理流程，成员需要定期在心理检查，甚至必须完成心理辅导等等的原因。</p>
也正是因为厄尼是难得的正向性情，因此她才猜测可能是浩劫前便已是超凡者。</p>
犯错而遭到流放？</p>
又或在执行什么任务？</p>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克罗艾也打算去挖厄尼的隐私。</p>
她从非直接交往的途径了解厄尼，也是为了更好的与之相处。</p>
因而，此时此刻，她知道厄尼的确是在向她展示善意，照顾她，同时又怕伤到她的自尊。</p>
“我欠你个人情。我相信将来有机会还。”</p>
厄尼点点头。他喜欢这个答复。识时务、洒脱，也记下了恩情。</p>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克罗艾确实不需要妄自菲薄，他以后多半有用到对方的时候。</p>
于是两人就此分工，一个向上，一个向下。</p>
向上的是克罗艾，厄尼之前粗略的看过，人员栖身之所，还有一些诸如办公室、会议室之流的设施，都在楼上。</p>
向下，就真有下地狱的感觉了。</p>
越是向下，环境扭曲就越是严峻。</p>
厄尼倒是不怵，他没有被表面的景象所迷惑，而是懂得看本质。</p>
他觉得从本质的角度，向下，无非是接近庞大的超凡能量释放源，一切亦真亦幻的景象，都是超凡力量在作祟。</p>
他甚至在欣然接受这种力量的侵蚀。</p>
当然这不是一种认可和拥抱，而是感受和品味。</p>
他在其中察觉到了吸血藤所代表的符文之力。</p>
但那并非全部。</p>
靠吸血藤代表的那种符文之力，可没办法搞出眼前这种阵仗。</p>
必然是复合的符文之力，才有此等效果。</p>
就像存放银质骨灰瓮的那个房子，能成为界中界，是C+P+E的结果一样。</p>
这里也有E，神之国度的特性，但还有别的，那是他尚未了解的新符文。</p>
五楼、四楼、三楼。</p>
三楼明显是个分界线。</p>
在三楼以上，只能看到血与火，地狱之景。</p>
而从三楼开始，就见到了异怪活物。</p>
比异怪更多的是人类，他们被封在墙壁上，被吊挂在天顶上，黏腻的物质包裹着他们。</p>
这种物质看起来像是一坨坨堆积的赘肉，但手感更像是冷硬的胶体，水腻发亮，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怪物的分泌物，挺恶心到。</p>
而这些被封着的人类，从生理角度分析，仍旧活着。但意识早已崩溃了。</p>
他们的灵肉，都沦为苗床，又或者说，是一种血肉设备，生产异怪需要的营养物质，以及混乱的负面情绪。</p>
对于这些人而言，被杀死真的就是一种解脱。</p>
但厄尼没打算那么做。</p>
真正的人格已经崩溃了，现在这些就是灵肉残骸，并被改造成了设备，而且是有报警系统的设备。</p>
一旦遭遇强力破坏……厄尼知道，必然会整出点动静。要么是猴版的女妖之嚎，要么就是特殊的炸弹。</p>
厄尼也没对那些很有地狱生物特色的异怪动手。</p>
价值太低，他不愿打草惊蛇。</p>
一层，到底了。</p>
厄尼之前没有来过这层，但他仍旧走的从容。</p>
当然暗地里，他已经在调动一些可能用得上的符文之力。</p>
Z，坟墓，它代表死亡、黑暗，有时候，在污秽之地，要懂得和光同尘，否则会被整个环境针对，他可不想将气运人品，在跟环境的对抗上耗光。</p>
K，内在的光，这个是用来保护灵魂的，靠谁都不如靠自己，迸发自自身灵魂深处的力量，才是强化自我意识人格，应对一切灾厄的根本。</p>
A，橡树。这个符文跟德鲁伊战职密切相关。</p>
尤其他已经成功打造了德鲁伊的第五分支，归元系，它代表大自然的阴暗面。</p>
而且，梦魇之力无论是从来历，技术，还是力量特征，都拥有极高的格位。</p>
在这样的背景下，万物都跳不出德鲁伊所代表的自然之道的范畴。眼前这所谓地狱也是被其囊括的。</p>
既然如此，他自然是无所畏惧，也无需畏惧。</p>
推开通往外界的大门，扑面而来的是血火之雾。</p>
象是气态的血液，又仿佛气化的油液，在流动摩擦时，就被点燃，继而形成猛火。</p>
可这火，又因为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等特殊原因，并不直管。</p>
只是那种效果却是不妨碍体会。</p>
甚至，对于感知敏锐的厄尼而言，感受愈发的清晰。</p>
一边被泼狗血，一边被焚烧。</p>
这种特殊的感觉，可真是太刺激了。</p>
很可惜，装具足够给力，虽然防不住超凡的侵蚀，却也如同滤层，让他感受到的是更本质的超凡力量的侵蚀，而没有品味到被超凡力量裹胁的杂七杂八物质能量同时骚扰的滋味。</p>
转写为L的符文，被他掌握。</p>
代表水，代表危险，而深层些阐述，则代表流动。</p>
“有意思，很具颠覆性的玩法，将水以火的方式演绎……”</p>
厄尼首先联想到的是那个燎泡实验，让实验对象看到炉子，火焰，烧的通红的烙铁，烙猪皮，然后蒙住其眼，用低温的冰块触其皮肤，同时整出烙猪皮的焦臭味，</p>
结果，实验对象的皮肤上起了水泡，仿佛真的是被火烫了一般。</p>
若信，它就能成真。这个说法，在有超凡的世界尤为凸显。</p>
“吸血藤所代表的，应该就是这个符文了。而吸血藤的价值，显然远不止是用来装哔炫耀，让秘密拍卖会显得有档次。</p>
它还是营造和维持这里的一种重要资源。</p>
这血与火为什么能共存，因为水带来了生机，而火则是刻意营造的，力图让人们相信的虚景。”</p>
厄尼之前就拥有了I，继而山口山法爷三系的冰法有了一定的松动，现在有了L，顿时更上层楼。</p>
一枚枚比纸还薄的冰片，出现在厄尼周身，不久之后，冰片向内的这一面，就出现了水雾，继而凝结成一滴滴的露水，这些露水很快又变成了冰晶，自然而然的脱落，并被厄尼吸收。</p>
没错，厄尼在利用符文，汲取符文之力。</p>
顿时间，扑面而来的血火之吹，便成了送菜行为。</p>
“爽啊，跟我装这个哔，这是打算让我将此地的精粹打包带走？好啊！我还正嫌收集符文之力效率低又太辛苦呢，送上门让白嫖的这种，不嫖就是造孽！”</p>
于是厄尼几步出门，也不关门，就站在门口，美滋滋的汲能。</p>
很快，L符文升级，不久之后，又升级，再过一会儿，升第三级……一举跟灰木符文并驾齐驱。</p>
而厄尼本人，也沉浸在美妙的感悟中。</p>
他的感受，已然不仅仅局限于法师的冰霜系，还感受到了死亡骑士的冰寒，萨满的水元素之力，甚至武僧土水派的超凡力量特性。</p>
不过眼下可不是放飞自我，提升超凡格位的时机。</p>
厄尼绝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警戒方面，以应对任何突发情况。</p>
他也相信，随着他贪婪汲取转化符文之力，维护这个超凡领域的基石力量会像车胎跑气般，引发关注。</p>
事实也确实如此。</p>
这个领域，就像力量海洋中的潜水筒，靠着符文之力隔绝外界的法则，从而获得一些超然的法则特征。</p>
而现在，符文之力的大量流失，就像水变少从而浮力降低般，对这一特殊所在的稳定性造成了严峻的影响。</p>
排查很快就开始了。</p>
不过等查到一楼这边，仍旧耗费了接近一刻钟的时间。</p>
主要是这一路上危险重重，异怪可不是狮子或熊，只要肚子饱，就对猎物兴趣不大。</p>
另外就是厄尼对符文之力的汲取非常强力，并且变得越来越强力，因此距离稍远一些，就感受不到符文之力的涌动了。</p>
没有‘漏水’特征，想要发现就不太容易，超凡阶梯的人也没想到真相竟然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简直是灯下黑。</p>
“又被潜进来搞破坏了，给我彻查！”弗洛朗可谓恼羞成怒，下达了不惜代价找到潜入者的命令。</p>
而这时，克罗艾已经偷溜出去了。</p>
实际上也得亏她走的及时，厄尼吸到后来，这个领域稳定性大降，首先出问题的，就是连接外界的走廊。</p>
这就好比水位下降，或者凤高浪大，搭在船与码头之间的舢板很容易就受影响而翻落。</p>
克罗艾见廊道说毁就毁，也是一阵阵感到后怕。</p>
她也知道应该是厄尼搞出了大动静，这才造成此等影响。不由的替厄尼担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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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能做的事不多，于是选择了向露西娅·罗兰报告。</p>
实际上她在后半段行动前，特意多留了个心眼，携带了设备，从而拥有了两份现场拍摄的影音资料。</p>
装具上自带那套，专业人员一查，就能查出被转录过，或下载过。而额外携带的设备，能避免这个问题。</p>
克罗艾到也不是打定主意主持正义，她真的就是多留个心眼，担心正常渠道上交的证据，会被销毁，然后反过来被倒打一耙。</p>
她和厄尼，都是工具人，背黑锅也不是什么绝不可能发生的事。</p>
关键是看惹到了谁。</p>
既然警部都需要看别人脸色，这样的大案，说停止调查就停止调查，那牺牲她和厄尼，也完全是有可能的。</p>
什么寒了其他探员的心，快算了吧，哪有什么不可替代的人？哪有什么不能遗忘的事？有些说法，真的就是听听就好……</p>
厄尼离开一楼正门后，就找了个角落自行给装具更换备用电池。</p>
之前让后勤人员协助，主要是紧急更换和正常更换有差别。</p>
1，影响装具的整体寿命。</p>
2，紧急更换的，稳定性要略差。</p>
换过电池后，厄尼就继续龟缩潜伏，将消耗降到了最低。</p>
他这是在调动敌人的情绪。</p>
他知道他刚才的最为，给这里带来了很严重的后果。</p>
超凡阶梯为了稳住格局，少不得要进行一系列的紧急处理。</p>
而他们多半还会大力搜捕潜伏者。</p>
这都是消耗，并且会让人焦躁上火。</p>
那么他让事件有个发酵的时间，就能算是疲敌之术。</p>
他相信，这样的做法，对于他下一阶段的行动，是有助益的。</p>
反正他也有的是事做，比如象牛羊反刍一般，研究他的符文。</p>
搜索无果，损失巨大。</p>
这两桩事，让弗洛朗愈发的火大。</p>
更致郁的是，他现在已经没有闲心去挖搞事的老鼠，他现在必须全力以赴，为稳住这里的格局而努力。</p>
于是，大量的储备被拿出来消耗掉，本来还能用很长一段时间的祭品，也被低效牺牲，只为换取符文之力……</p>
总之，为了弥平损失，大量资源被用掉了。</p>
这些资源本来是为了升级这座设施的，现在却被用来补洞。</p>
这一来一去亏大发了，而这一切全都拜某只搞事的老鼠所赐。</p>
弗洛朗将搞事之人恨到了骨头里，他暗自发誓，回头就动用人脉，一定要查出这个人的身份，并让其付出残酷的代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