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锻骨
李灵犀此话说完，却是顿在了那里，只是昂着下巴斜睨钟鸣，显是拿住了话头，要让自家这位小师弟急上一急。
谁知钟鸣却好似也不着急，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李灵犀，丝毫没有张口去问的意思。
两人僵持许久，还是李灵犀最先绷不住了，干笑了几声，自顾自又说了起来：“这‘无垢’二字是何意？小师弟，须知无论是术法一脉也好、武道一脉也罢，虽然修炼方法大相径庭，但正所谓大道殊途同归，终究都绕不开一个‘炼虚还真’的说法。”
“这‘炼虚还真’，炼的是什么虚？还的又是哪门子真？这其中大有门道，各门各派亦是各有解释。”
“然而不管如何解释，其实大致意思都差不太多，所谓‘炼虚’，便是炼化污垢杂质，而还真，便是回归真我，提炼真身。”
“师兄，那什么是污垢杂质？如何炼化？”钟鸣良久不言，此时却终于开口发问。
“问得好，且不去说术法一脉，便说武道修行好了，低境界武者以血气冲刷经脉筋络、锤炼体魄，这是打磨提升武道境界的唯一之法，而血气自何而来？自然要从每日摄入的食物或丹药中来！”李灵犀侃侃而谈：“可但凡是食物，其中总会有人体无法吸收的杂质，丹药更不必说，毕竟是药三分毒，这话并非空穴来风……既然食物丹药中都有杂质，那些杂质去哪里了？一部分被你消化，变成粪便排出，可还有一部分会淤积到你的体内，寻常武夫对此无所觉，体内杂质越积越多，最后必然会积重难返，境界难以提升，此生成就便也有限。”
“而若是所习功法神妙，或是武者本身资质不凡，自然可以察觉到体内所淤积的杂质，可能够察觉是一回事，能够处理又是一回事。”李灵犀继续道：“清理身体杂质与锤炼体魄一般无二，都是个水磨的工夫，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甚至很多武夫清理杂质需要的时间更长，小师弟，你想一想，若是将清理体内杂质的时间统统用于修炼，那此人的境界攀升速度岂不是凭空比别人快了一倍有余？”
钟鸣心中一动，已然猜到了这无垢琉璃骨的功用：“师兄，莫非这神骨能助我清理体内的污垢杂质？”
“自然，无垢琉璃骨最为神妙之处，便是能够不经催动，也可时时刻刻将你的身躯维持在‘无垢’的状态，凭空省下无数苦功！”李灵犀笑道：“还不止如此，你想想，毒药在某种意义上算不算得杂质污垢？因而拥有此神骨的武夫，相当于还有了百毒不侵的神异！当然，相对的，绝大部分的灵丹妙药，对你的效果也会大打折扣，甚至完全无用！”
“听起来倒也不错，但单单只凭除垢这一点，便可令其位居顶尖神骨之列？”钟鸣奇怪道：“似乎也只有辅助修炼的作用吧？”
“还不错？”李灵犀冷笑道：“终究是下界转生的土包子，没见过世面，你可知道人体之内的污垢杂质有多么难以去除？况且随着境界提升，武者将体魄炼得愈发细致入微，很多以前不算杂质的东西也变成了杂质！你可知道，等你修到了法相境、登天境时，原本的皮肉筋骨也要变成杂质！到时候你甚至要将原本的身躯统统炼掉！”
“将原本的身躯炼掉？那岂不是相当于再死一回？不会很痛吧？”钟鸣听得悚然而惊，内心不由惴惴。
“嘿，你怕什么？说不定你还未能修到那等高深境界，便寿元耗尽直接老死了！”李灵犀哂笑道：“真以为六境七境的武夫是烂大街的白菜啊？”
“这么一看，无垢琉璃骨确实神妙。”钟鸣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知其余得此神骨的前辈，都修炼到了什么境界？”
“拥有无垢琉璃骨的武道天才，武道资质能弱到哪里去？加上此骨本就是辅助修炼的第一神骨，武道成就自然不会低了。”李灵犀偏了偏头：“据我所知，应当是没有低于法相境的存在。”
“那可有前辈证得长生？”钟鸣又问。
李灵犀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未有。”
“一个都没有？”钟鸣愕然。
“无垢琉璃骨只能炼化体内有形的污垢，却炼不了武者心中无形的污垢！”李灵犀叹了口气：“若是心境蒙尘，任你多少神骨辅助、法宝助益，也终究要倒在登天长阶的‘问心阶’前，最终仍是梦幻泡影，一场空！”
“不过这离现在的你都还是太远，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多多体味一番铁骨境的妙处，然后夯实基础，稳步提升武道境界。”李灵犀好似松了口气：“原本我对你能够修炼到玉髓境不抱太大希望，现如今你炼成无垢琉璃骨，倒是让我看到了几分曙光……”
“师兄，那你不如再给我说说这铁骨境界如何？”钟鸣呵呵笑道：“我刚刚突破，只觉得肉身体魄确实各方面都有了不小进步，却不知这铁骨境究竟该怎么修炼。”
李灵犀摸了摸下巴：“铁骨境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修炼也特别简单，总的来说就一个字——锻！”
“一切铁骨境的修炼法门都是锻骨法门，便是要将自身骨骼如同锻铁一般锻打精粹，越练越硬，越练越韧！”
“只要你持之以恒地锻骨，那么自身骨骼便会层层蜕变！而每一次经历过千锤百炼锻打之后的蜕变，便可称之为‘一锻’！铁骨境界的高低划分也正在于此。”
“一般来讲，人体骨骼强度有限，因此能够经受的锻打次数也是有限的。”李灵犀说道：“最低档次的凡骨，亦或叫做铁骨，锻打十次便已是极限，因而铁骨境巅峰武夫的骨骼便多为‘十锻铁骨’。”
“而更高一档次的灵骨，如‘金骨’、‘银骨’、‘玉骨’等等，锻打极限是一百次，对于灵骨武夫而言，他们的巅峰便是‘百锻骨’。”
“而神骨便厉害了！你可知神骨为何称之为神骨？那便是因为神骨材质特殊，尽显神妙，因而可以锻打的次数几乎没有止境！”
“没有止境？那岂不是说若我时间允许，足可以将自身骨骼锻打千次万次？”钟鸣吃惊道：“那岂不是说灵骨武夫的战力可十倍于凡骨武夫？而神骨武夫理论上战力可以无限拔高？”
“那倒不是。”李灵犀解释道：“锻骨所带来的战力提升幅度并非与锻打次数成正比，用你们地球的理论解释，便是有明显的‘边际效应递减’，百锻骨与十锻骨的差距不会有十倍那么夸张，再者说了，其实不管是凡骨灵骨抑或是神骨，只要锻打十次，便算是达到了凝结血气真丹的标准，一些身负灵骨神骨的武道修行者，为了各种各样的原因，也不乏将自身骨骼锻打了十余次便匆匆结丹。”
“况且你的锻骨次数越高，根基越浑厚、战力越强是不假，但相应的，也同时加厚了你的武道瓶颈，反而会让你越难凝结血气真丹。上界因为锻骨次数太高而老死在铁骨境的武道天才，你以为便少了么？”李灵犀唏嘘道：“自武圣统合创发武道修行体系以来，有史可考的最强铁骨境，是咱们百家书院的一位兵家弟子，这位兵家弟子凭借着功法特异、加上体质特殊，将自身骨骼足足锻打了一万三千两百八十七次！可谓前无古人，估计也是后无来者。可你知道他的结局是什么吗？”
未等到钟鸣张口，李灵犀便自顾自答道：“此人终生困在了铁骨境不得寸进，据说兵家几位长生境老祖亲自为其护法凝丹，甚么道法神通、天材地宝都用了，可此人的武道瓶颈便是纹丝不动！你想想，一万多次锻骨，此人的武道根基要浑厚到了什么地步？武道瓶颈又能加固到什么地步？竟能让长生诸子都束手无策！可见打磨境界、锤炼体魄一事亦是过犹不及……”
“师兄放心，师弟我修行武道，过犹不及一向都是大忌！”钟鸣连忙道。
李灵犀闻言大怒：“你也配说‘过犹不及’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