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水御
居庸关城头警报齐鸣，人声嘶叫，城下漫天雪粉中，瓦刺高手抓住勾索，向城头攀爬。城头军丁举起砍刀砍向勾索，就在砍刀举起的瞬间，一声弦响，一支狼牙箭带着劲风，穿透了那名军丁的喉咙。死尸还没有落地，后面的军丁又上来砍勾索，又是一声弦响，同样穿透了喉咙。一连死了两人，后面的军丁不敢再冒然抬头，抬着手臂去砍又用不上力，不多时，又有两名军丁手臂中箭。</p>
“城下有神箭手，小心了！弓箭手上前，打掉敌方的射手！”城上有人高喊。</p>
城下，叶三也看到了瓦刺神箭手的存在，就在自己右前方的一块岩石上。从第一声弓弦响起，叶三就开始向那个方向摸了过去，对方五六箭射完，叶三已经到了箭手的身后，伸手一勾，扣住了箭手的脚踝，人也暴起，不等瓦刺箭手惊叫出声，挣扎解脱自救，叶三一掌击出，重重击中箭手的后脑，劈断了颈椎，箭手应声瘫趴在岩石上。</p>
叶三抓起长弓，看见瓦刺高手已经爬上城头，随手搭上狼牙箭，就在瓦刺狙击手的阵位上，悄无声息地射出一箭。那箭不带任何风声，所取的部位也不是瓦刺高手的要害，而是登上城头高手的腿部。瓦刺高手腿部中箭，向城内扑倒，随即传出惨叫，城下的人看不见城头发生了什么变故，还在不停地向城上爬，爬上城头就消失在城墙内，只有惨叫传出，不见厮杀和兵器的撞击。二十多人被黑暗中的居庸关城头吞没后，城下的人开始感觉情况不妙，上去的人都被明军坑杀了。</p>
“取标枪，密集穿射！”这批瓦刺高手里有人低声吼叫。</p>
用凌乱的树枝打造的雪橇拉了出来，掀开白色的掩盖物，一条条标枪被瓦刺高手抓在手中，随后成排地向城门上投射，闷哼嘶叫在城头扎满的枪林中不断地传出，无人再敢靠近城墙一步。</p>
“扎城梯，后队准备登城。”低吼声又在人群中发出。</p>
密集的标枪，随着吼声向城墙上扎去，居庸关的砖混城墙像腐乳一般，被标枪扎入了缝隙。扎在砖上的标枪掉落下来，扎入砖缝的标枪，倾斜着，延伸成一排，直达城头。</p>
“上！”几十个白色的身影，手提雪亮的马刀，沿着标枪扎成的城梯，飞快地向城头攀登，速度比绳索攀爬快了一倍，很快上了城头。</p>
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成排标枪的突刺，投上城头的标枪现在却成了明军刺杀他们的有力武器，一柄马刀斩落两个枪头，身躯却被几条标枪扎了个透心凉，死尸摔落又砸掉了几根标枪，后面跟上的人也纷纷落下，根本没有力量再次登上。</p>
叶三看到瓦刺高手偷袭居庸关的行动破产，探身抓起瓦刺狙击手的皮帽，在皮帽里装上几块冰碴，套在箭簇上，射向城头的廊柱后，转身消失在雪夜里。瓦刺高手也停止了攻城，隐没在雪原，不知所踪。</p>
“快！我们该回去了，不然就暴露了。”叶三回到唐甜身边低声地道。</p>
“老爷，还要不要给罗通报个信？”唐甜跟着叶三身后返回营地。</p>
“我已经报过了，就看罗通的悟性了，作为一代名将，肯定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p>
天色已经蒙蒙亮，纷飞的雪花已经很稀疏，明天天气就要放晴，如果现在赶不回去的话，天亮也先拔营的时候就会发现他们失踪了，那时再回去，等于自投罗网。就在叶三和唐甜快速返回营地的时候，阵阵马踏积雪的声响传来，成千的瓦刺骑兵在他们眼前冲过。趴在岩石后雪堆中的叶三知道瓦刺主力已经上来了，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人马。</p>
回到营地，很多瓦刺骑兵还在收拾皮帐，有的在喂马，有的在吃干粮。叶三和唐甜潜回到自己的皮帐，也开始收拾。</p>
“甜儿，你看！有人到我们皮帐里来过，而且是刚出去不久。”叶三趴在老羊皮褥子上。</p>
“谁能到我们这里来？他会不会发现我们回来？”</p>
“看羊皮上带进的雪粉还没有溶化，说明他刚出去不久，至于看没看到我们只有天知道了。”</p>
“那怎么办？要不要逃走？现在还来得及。”</p>
“先别慌，看看再说。现在瓦刺人还顾不上我们，也许是他们来叫我们起来的。”</p>
一阵忙活，收拾好皮帐，挂在马背上，上了战马，跟在瓦刺大队人马中，向居庸关方向行进。朱祁镇不会骑马，还是坐在车上，远远地跟在后面，叶三和唐甜护在左右，没有发生任何异常情况，慢慢放松了紧张的心情。</p>
居庸关城头上此时灯火通明，守将罗通正在打扫城头战场。战死在城头的二十一具瓦刺高手的尸体整齐地排放在罗通面前。</p>
“将军，这些瓦刺人死的很奇怪，都是腿部中箭，掉下城头，被军卒杀死的。”</p>
“看来瓦刺军中有我们的人暗算的了他们，还有两支狼牙箭射死了两名军卒，会不会是同一人呢？”</p>
“刚发现瓦刺人登城时，狼牙箭确实是针对我军而发，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狼牙箭突然改变了射杀的目标，把瓦刺人全部射伤，使他们失去战斗力，我们才守住城头。”</p>
“我们得到高人相助了，那报警的雪团也是他所发，一个雪团救了多少人的性命，立了奇功啊，不知道此人是谁，遗憾啊！”</p>
“报将军，我们在城头廊柱上还发现一顶被狼牙箭插着的瓦刺人的皮帽。”</p>
“快呈上我看！”</p>
罗通打开皮帽，里面还有几块没有融化的冰碴，手里捏着冰碴，一边打量着皮帽，突然眼前一亮。</p>
“快！把全军的造饭大锅都支起来，把雪融成雪水，快！”</p>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手下急忙传令，不一会儿，居庸关城上燃起一堆堆火苗，大锅里的雪慢慢融化。</p>
正统十四年十月，居庸关的天气十分寒冷，而就在这样的恶劣气候条件下，也先重兵压境，调集所有人马攻城。可奇怪的是，守城的大明士兵，并没有什么杀伤性武器的运用，而是不慌不忙地从城墙上往下浇水。也先在城下看见自己的军队全身被浇下的水淋湿，可性命无忧，水也没有任何毒素，于是放心地让骑兵攻城。</p>
深雪中的瓦刺骑兵，不但速度其慢，而且不能持久，上来数千人，在大雪中铺天盖地，战马首先难以支持，冲到城下逐渐缓慢，只有下马徒步攻城，瓦刺骑兵的攻城战术确实不敢恭维。听到战马蹄声沉重，看到雪花纷飞，马蹄掀起的雪花形成了一片雪雾，骑兵在雪雾中忽隐忽现。下马攻城的人一边承受凉水浇头，还要躲避箭矢，呐喊声虽然声如雷鸣，惊心动魄，可实际攻城的效果却很小。潮水般冲来，又潮水般退去，战马在似如飞蝗的箭雨中轰然倒地，人仰马翻。城上明军箭手的目标就是瓦刺骑兵的战马，目标明显，箭不虚发。冲击了四次以后，瓦刺骑兵的呐喊声已显得有气无力，冲上的人马也越来越少，逐渐停止不前。</p>
午后，瓦刺骑兵又开始改用骚扰方式，以二十多骑向城下冲击，接近百步就狂喊着发箭攒射，然后就狂喊着退去，不停地骚扰着城上明军。明军采取的抵御方式就是不停的浇水，也先也是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明军为何采取如此举动，难道明军的防御真的低到了极点？可面对如此低能的水御，瓦刺还是损失了很多战马，战马可是也先的命根子，没有战马他们将寸步难行，只好下令第二天全力破关。</p>
回到皮帐内，也先找来了偷袭居庸关的高手，详细询问雪夜破关失败的原因。</p>
“太师，我们此次行动甚是机密，可明军好像得到了消息，并且还是攻关时报的信，我怀疑我军内部有人通敌。”</p>
“哦？可有怀疑对象，你带去的人可都是绝对忠诚的，都是跟随本王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不可能有人通敌。”</p>
“欣瓦哲别莫名其妙的死，更说明了有人一直跟着我们，他被人扭断的脖子，没有丝毫抵抗就死了，可见此人是个高手，杀人手法像是汉人所为。”</p>
“这倒有可能，我们军中就有汉人，只要调查清楚谁夜里出去了就可水落石出。你先回去休息，明天还要看你们全力以赴，攻取居庸关。”</p>
“太师放心，明天居庸关里迎接太师大驾！”</p>
瓦刺高手出去以后，也先找来了太监喜宁：“对于今天的行动，你有何看法？”也先直截了当地问。</p>
“居庸关莫名其妙地在关上浇水，确实令人怀疑其背后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守将罗通也不是易与之辈，在兵力悬殊的状况下有此一举，太师不可不防啊。”</p>
“我要是知道怎么防，还要问你吗？”也先有点生气。</p>
“居庸关城墙低矮，如果不是突降大雪，恐怕太师早已破关，至于明军采用的水御，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士兵在寒冷的天气下，全身被淋湿，多少都会影响其战斗力，我看明军也是黔驴技穷了，太师不必多虑。”</p>
“但愿如此，明天参加攻关的将士，身上涂上防水羊脂，就不怕明军的水御了，你也去歇息去吧。”</p>
“小人告辞。”</p>
太监喜宁转身出了皮帐，脚下没有注意皮帐外被人来来往往已经把松软的雪踩得很坚硬，光滑如镜，一脚踏上，猛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雪地上。勉强站稳以后，太监喜宁的脸色变了，变得很难看，回头对着也先的皮帐大叫一声。</p>
“太师！大事不好，我们中计了！”（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