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攻心
握着唐甜冰凉的小手,叶三凝视着夜空,有了极短暂的忘我感受,他像是同苍穹融合,与风云共舞,飘然浑游梦境。一阵骤起的疼痛使他慢慢坐在了地上,唐甜想拉起叶三,才发觉叶三的肩头多了一个物件,一只比麻无双使用的更为小巧的夺日蝴蝶叉,叉尖扎进叶三的肩头,小小的圆盘已经收拢,如果不是叶三带起叉杆的微微晃动,唐甜还真看不到。</p>
叶三晃晃头,试图站立起来,却被唐甜按住了:“老爷,别动,没想到麻无双还藏着一柄更小的蝴蝶叉,令人防不胜防,老爷又挂彩了。”</p>
叶三挣扎了一会,总算坐直了上身,伸手拔下没入肩头的小叉,一阵血气翻涌,差点昏死过去。唐甜急忙上药止血,边望着十几步外一堆杂草旁蜷伏着的麻无双,可以断定那是一个死人的躯体。麻无双的左胸裂开着半尺长的血口,三根肋骨突出到了白衣外,内脏被衣物裹着,在腰间拥堵成一堆。</p>
“老爷休息一下,我们就可以出隘口了,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还是赶快离开吧。”</p>
棉布和金疮药使叶三缓过劲来,摇头叹息着:“今晚总算见识过了,一个比一个凶狠,一个比一个毒辣,暗算杀人,眉头都不皱一下,幸亏是我们,换了旁人,想在这里绝处求存,真是奢望了。”</p>
唐甜丢下沾满血迹的一块棉布,马上换上一块新的,熟练地在叶三肩头包裹着:“老爷也是命大,天天为你包扎伤口,我都熟能生巧了,今后不能再这样冒险拼命了。”</p>
叶三在苦笑中抽搐了一下:“你以为我想啊!这些灰孙真难对付,稍不留神就伤皮动骨,到了生死攸关的节骨眼上,不豁出命去,现在还能在这里和你亲亲我我吗?哎呦,你轻点,我现在的小命可在你手里攥着呢。”</p>
“知道还贫嘴?快想办法逃命吧。”</p>
“汉王府世子所带来的高手不知道还有多少,我不能不承认汉王手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不论胆识武功,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想,这次交手过后,他们将大伤元气,不会有更大的威胁了,就是多一个草上飞也是独木难成林。”</p>
“嘿嘿嘿,老爷还不知道吧,草上飞已经被甜儿送上西天了。”</p>
“什么?你遇上草上飞了?他被你杀了?”</p>
“不是被我杀了,是被我吓死了。”</p>
“吓死了?怎么回事?说说清楚。”</p>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见到我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叫王妃饶命,最后跑进了一处坟地里吓死了。”</p>
“哦?王妃?”叶三上下打量着唐甜:“是有点像,王妃蒲察已经死了,不过死的非常蹊跷,至今也没有找到尸体,可能连汉王府的人都感到后怕吧,吓死了也好,少了一个劲敌。”</p>
出了隘口,果然没有任何人阻拦,唐甜把叶三安顿好歇息以后,就回头去牵两人的坐骑。居庸关就在眼前,屹立的山势透着深沉的苍劲及静默的庄严,雄伟壮观下,另有一股空灵的气势。</p>
一座六角相连的军营扎在山脚下,挡住了进出居庸关的必经之路,城门就在大营后方,城上的军丁隐约可见。军营是就地取材,用圆木临时仓促搭建而成,营盘两侧各竖一面大旗,高三丈,分别绣上汉朱两个白底红字。四周插着几十跟木桩,木桩顶端挂着红油纸气死风灯,在风中飘摇。</p>
默默注视着大约三百人的军营,叶三心事重重抿嘴不语,不知道怎么了,心头如铅块重压,窒闷的挥不散,化不开。从外表看,占地几十丈的营盘结构粗糙,都是大小不一的圆木枝干,交叉支撑着营盘的外围,但对于两个人从这样的军营冲过,还是太难了点。好在唐甜已经安全地回来,也有个商量对策的人。</p>
“老爷,还是休息两天再说吧,你身上的伤不易剧烈运动。”</p>
“嗯,这两天抓紧时间想一想办法,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最好。”叶三上下打量着唐甜:“这次能不能进关,全指望你了。”</p>
“甜儿不明白老爷的意思,甜儿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摧毁不了这个军营,那将怎么进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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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战应是攻心为上,军营里人多,不一定心齐,汉王世子进不了关,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居庸关的守将不信任他,把他赶到关外扎营,这对我们行事多了一点周旋的余地。”</p>
“攻心?是不是要离间世子和军营将士的心?动摇了军心,我们就有机可乘?”</p>
“正是,大明军队最是忠心皇上,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军队不会轻易跟随主将造反。”</p>
“老爷,追随世子的都是汉王的亲信,想离间攻心也不是容易的事。”</p>
“别人恐怕不成,但对于汉王妃蒲察去策反,说不定就能成。”</p>
“汉王妃蒲察?老爷是说……”</p>
叶三点点头:“虽然你有汉王妃蒲察的气质,但总归长相不同,能不能营造出恐怖震撼的效果很难说。此事非常凶险,能跟世子出征的人都是嫡系,攻心策反不是件容易的事,弄不好还有杀身之祸。”</p>
“老爷,甜儿已经有过一次经验,有把握,老爷放心吧,今晚我就去大营,明天准有好消息。”唐甜胸有成竹地说。</p>
“那好,只有这样试试看了。”</p>
夕阳的霞彩辉映着山峦,染上似真似幻的血色,荒烟迷漫里,叶三送走了唐甜,酷厉的氲氤气氛笼罩着叶三的心,不需要有任何事情发生,境况已泛着惨烈悲凉。黄昏,象征着一日的结束,又何尝不表示着许多事物的终结,极目远眺,情人何在?夜晚越来越迫近,但他依然一筹莫展,在对手严密防范之下,唐甜是否能够功成身退?在不知对手虚实深浅的情况下,让一个弱女子去打头阵,对叶三来说还是头一次。事情到了这等地步,时机迫在眉睫,他实在想不出要用什么办法不露痕迹达成目的,头一次被自己的软弱困惑了。</p>
塞外的月圆之夜,更让人对月亮有一份特殊的偏爱,无论是月圆月缺,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想多凝望一下。只有现在,唐甜面对一轮圆月,周围的一切一点美丽的感觉也没有,只有彻骨的寒意,让人看到的只有恐惧,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双手一分,身上的衣衫无声落下,唐甜整个身子变成*,丰满的胸脯,纤细的腰肢,浑圆的小腿,在月光下散发着异样的光辉。不能否认,这实在是一个完美的,毫无瑕疵,一举手一投足,充满了强烈地挑逗和诱惑。完美的妖异令人心惊魄动,令人窒息,一双眼睛逐渐亮了起来,而且开始变化,由淡到浓,变成了一对碧绿色的猫眼。*的身躯透出一种迷蒙的红光,绝不刺眼的红光却说不出的诡异。那道红光在杂草丛林间穿过,停留在一株高树的树梢上,淡淡的红光散发着,一双眼睛由碧绿变成了又亮又白,就像两颗宝石,在月夜里闪着光辉。</p>
从这里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居庸关前六角营盘的侧面,以及高耸的旗幡、林立的灯笼杆。唐甜手托着下巴凝望了一阵,飘下树梢时,身上多了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宫装,身子不再*,却时隐时现,更加诱惑,更加动人。军营在望,情形和刚才观察的没什么改变,唐甜显得有点焦躁,脚步也更急了。尽管如此,还是听不到脚步声,只见宫装长裙晃动,到底是她一步步的走,还是随风飘移,相信就只有她才明白。她身上散发的红光始终不觉得耀眼,就像是那种光不是由她的身上散发出来,而是来自军营的风灯,而她身外则烟雾弥漫,给光一照,也有了光彩。</p>
到了军营门前,没有人出来阻止她,两个站岗的军丁已经瞌睡,抱着长枪依偎在辕门上,军门紧闭。唐甜昂首看了一眼,身形一动,一缕轻烟似的上了军营的栅栏,居高临下,她看得很清楚,军营里静悄悄的,一点灯光都没有。唐甜身形横移,飘上了旁边的旗杆上,从这个角度看,军营里还是一样。</p>
军营里首先引起骚动的竟然的军马,军马感觉到了有威胁它们生命的异物到了军营,军马看来比任何人都要忠心自己的主人,在马厩里不停地悲嘶。军马的悲嘶唤起了马夫,到马厩中走了一圈,也没看到马的眼瞳中充满了恐惧,尽管那种恐惧是那么的强烈。</p>
马夫见没什么异状,想转身离去时,看到了身后站着一位美丽妖异的女人。一愣神的功夫,一条红色滑腻的丝带缠住了他的脖子,阻止他的惊叫。他只看到那红色的丝带是从女人嘴里吐出来的,然后就感觉有可怕的东西从他的后脑进入了他的骨髓,全身的血液一起上涌,从那条丝带泻出,四肢的肌肉开始痉挛抽搐,浑身没有丝毫挣扎的力气,大瞪着双眼看着那条丝带缩回那女人嘴里。马夫就像一滩稀泥,软到在女人脚下,只剩下一具失去液体的皮囊。</p>
唐甜抬腿把马夫的尸体踢到了草料堆里,军马又是一阵悲嘶,骚动却停止了。顺着马厩向右是两排整齐的营帐,唐甜身躯发散着微微的红光,一座营帐一座营帐地穿过,也不知道在营帐里做了什么手脚,每出一座营帐,脸上都会露出诡异甜蜜的笑容,那笑容充分体现了得手后的得意神情。</p>
直到看到营房后的一排五间草房,唐甜停下了脚步。那草房倚着六角营盘的后栅搭建而成,草房搭得固然简陋,却也有门窗,足可遮风避雨,比露宿营帐要舒服的多。这些营帐白天还没有看到,现在居然出现了,说明白天这些军丁忙活了一天,也够辛苦的,所以晚上的警戒才如此松散,他们的手脚也不可谓不快了。</p>
挡在面前的草房是最后一道关口,过了草房不远就是居庸关的城门。唐甜的思感刚探入草房内,就惊动了屋里的人。虽然这些人也在熟睡,可唐甜的思感进入他们的梦境后就遇到了抵抗,更别说进入他们的心境。唐甜功败垂成,又向第二间草房走去,也是如此遇到抵抗,看样子住在草房里的人都是一些意志坚定的高手,想催眠*控他们的意志是不太容易。</p>
唐甜还想继续试探的时候,还是惊醒了草房里的人,一声尖叫唤醒了所有的梦中人,草房里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来,他们看到的是一团急速飘动的红光,有生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诡异的事情,简直就以为还在做梦,那红光像一道流星,像一团火焰,在空中一旋,一只火鸟也似地飞离而去,瞬息投入了黑暗之中。(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