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降生

  靳家，内进南院。</p>

  这处幽静中不失华贵的院子，是靳家三夫人张端妍的居所。此时日正当午，阳光透过树荫洒落在院子里，偶尔有几声鸟鸣响起，间杂着隐隐约约的人声。</p>

  院子的主人张端妍，与几位穿着贵气的女子一同坐在院中主屋的厅堂里，各自拿着一杯香茶慢慢品着，不时说笑几句。</p>

  “端妍姐姐，你这个比我的好看！”</p>

  说话的是孟家的大夫人龚惠如。膝下早有几个孩子的她，依然在骨子里保持着活泼的天性，在要好的姐妹面前不由自主便流露出来。</p>

  这会儿她正手里捧着一个雕花木匣端详着，一边看一边不满地说：“芳菲就是偏心，最好的都给端妍姐姐留着。这牡丹争艳描金边的图案真漂亮……”</p>

  坐在她左边的是她自幼一起长大的表妹洁雅，这时笑着推了推她说：“你这话真没良心！芳菲送你的也不差，好几匣子香露愣是没有重样的，茉莉、金菊、木樨……那些匣子的图案难道不清雅？”</p>

  </p>

  “唔，总觉得别人的更好嘛。”</p>

  惠如难得和这群闺蜜坐在一块儿聚聚，自然就比平时放松许多。</p>

  端妍坐在上首看着两个妹妹，抿了抿唇角，轻声道：“惠如你真是……你打小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呀！”</p>

  “嘻嘻，我就是图个新鲜嘛。”</p>

  她们在讨论的，是前些日子芳菲使人送给她们的，香草堂夏天新出的几款香露。这回香草堂的香露更多了些花样，每瓶香露都用精致的雕花小木匣装着。</p>

  说起来，她们都是大家闺秀，真像端妍说的“打小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光是一些雕花匣子，也吸引不了她们什么注意。</p>

  主要是这些匣子上雕刻的花样特别新鲜、生动，感觉和平时见过的那些不太一样——应该说，太不一样了。</p>

  其实这些花样，很多是芳菲画的。她偏于写实立体的西洋类画风，当然和偏写意的中国传统花鸟绘画技法有着很大的区别，在纸上画出来未必比水墨花鸟好看，可是作为雕刻的模板，却更有优势。</p>

  新鲜而精巧的花样，使得这些包装香露的匣子看起来十分别致，在香草堂里一推出，就迅速风靡了京城。何况里头装的香露的的确确是好东西呢？</p>

  即使价钱比以前卖的要贵上几分，这些香露依然卖到脱销。</p>

  实际上，芳菲没有把所有库存卖光……她另有用途。</p>

  几人欣赏了一会儿端妍的这个牡丹匣子，说了一阵子闲话，又提起芳菲的事情来。她们算算日子，好像又要到芳菲生产的时候了。</p>

  惠如便提议，过两天大家一道去看看芳菲。芳菲上一胎难产，几人都替她捏了一把冷汗。她刚怀这一胎的时候，又昏倒在济世堂里，大夫都说难保住的……好容易捱到现在，大家真是怕她出什么意外。</p>

  “没事没事，芳菲妹妹素来吉人天相，不会有什么事的。”端妍安慰着其他两人。洁雅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靳家的一个丫鬟，看穿着应该是端妍身边的大丫鬟之类的，匆匆从外头赶了过来。</p>

  那丫鬟虽然赶得有些气喘，脸上却带着笑意。</p>

  “夫人，陆家夫人生产了！”</p>

  “什么？”</p>

  三人同时朝她看去。端妍先是忍不住喜笑颜开，紧接着催她说个清楚。</p>

  据那丫鬟说，芳菲今天临天亮的时候突然腹痛，在产房里过了两三个时辰，就顺顺利利地生下了一个女婴。</p>

  “陆家出来采买的婆子遇上咱家那八姑了。”那丫鬟解释说。八姑就是靳家的一个厨娘，管着厨房里采购菜品的事情。“八姑知道陆夫人和夫人您是素来交好的，刚好见奴婢到厨房里给诸位夫人取点心，便跟我说了这事。”</p>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p>

  惠如和洁雅也欢快地笑了。</p>

  陆家上上下下都盼着芳菲生个女孩子，这回总算如了他们的愿了吧？</p>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p>

  陆寒抱着襁褓里的女儿，看了又看，笑得合不拢嘴。</p>

  柳儿和三胞胎围在他身边，一直在嚷嚷着：“爹爹，让我们看看妹妹，看看妹妹！”</p>

  “看看可以，不许吵！”</p>

  柳儿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只剩下一双大眼在外头滴溜溜地转着。</p>

  他盼着这个妹妹，可盼了好久好久！</p>

  原来阿娘怀着上一胎的时候，他就每天念叨着“妹妹妹妹”，结果一出来，却是三个这么“不好玩”的弟弟。柳儿只好磨着爹娘，要他们再给他生个妹妹。</p>

  阿娘整天没好气地说他：“这事我们管不着，得送子娘娘来管！”</p>

  这下可好了！</p>

  小妹妹真可爱……她还紧闭着眼睛，可是已经可爱得让柳儿想伸手去捏一捏她的小脸。她的脸型和几兄弟有些不一样，明显有两团肉呼呼的脸颊肉，看起来真是有趣极了。</p>

  不知道她睁眼以后是什么样子？不知道她笑起来好不好听？</p>

  柳儿的眼里已经开始往外冒星星了……</p>

  三胞胎也学哥哥的样子，搞怪地捂着嘴巴，一直踮着脚尖朝陆寒怀里看。</p>

  哇，妹妹好白，比小白还白呢……</p>

  妹妹的小手看起来像透明的一样！</p>

  妹妹的嘴巴粉红粉红的呢。</p>

  三胞胎一起呵呵呵地傻笑着，好希望这个妹妹快点醒过来，和他们玩。</p>

  产房里，精疲力竭的芳菲刚从小睡中醒来。</p>

  她也没料到这一胎会这么顺利生下来，本来早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连嘴巴要咬着的软木都准备好了。</p>

  看来最近人品攒得很足啊……</p>

  “夫人，这是人参鸡汤，您喝一口吧。”</p>

  碧桃端着一碗热得刚好的鸡汤走到床前。另外两个丫鬟把芳菲扶起来，小双接过碧桃手里的汤碗，勺了一勺鸡汤喂芳菲喝。</p>

  “夫人，老爷和少爷们都围着小姐转着呢。”碧桃也替夫人高兴，夫人的平安健康，对她们这些依附主家生存的奴婢来说就是最大的福祉。</p>

  “嗯……别老让老爷抱，叫奶娘抱吧。老爷啊……男人家不懂这些的。”</p>

  芳菲觉得自己有些缓过劲儿来了，又示意小双多喂自己两口汤。</p>

  碧桃笑道：“老爷不肯撒手呢。他刚才还跟我们说，小姐长得和芙蓉花似的，想给她取个小名儿叫芙蓉，让我来问问夫人……夫人你怎么了！”</p>

  最后一句明显带着惊惶。</p>

  “咳咳咳……”芳菲咳了两声，好容易把被呛住的气管顺了顺。“没事……”</p>

  几个丫鬟哪里肯信，拍背的拍背，擦嘴的擦嘴，还有人提议再叫大夫进来给夫人诊诊脉。</p>

  “这没事，我就是喝得急了点。行了，就喝这么多吧。”</p>

  芳菲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p>

  芙蓉？</p>

  好吧，真是个美丽的名字，如果她记忆中没有那位叫芙蓉姐姐的女子的话，她也会赞同陆寒的。</p>

  现在就不必了……</p>

  “呃，你跟老爷说，小名儿不能起太好，让他换一个吧。”</p>

  “是，夫人。”</p>

  碧桃不疑有他，点了点头便出去捎话了。</p>

  芳菲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唔，陆寒不会再给她起个很有气势的名字，叫“凤姐”吧？</p>

  那她会闷笑到内伤的……</p>

  万一叫“如花”、“石榴姐”、“翠花”呢……芳菲被自己的联想逗得自个笑个不停，丫鬟们只以为夫人是为生了小姐感到高兴，却没想到其他。</p>

  陆寒听了碧桃的转告，反而觉得有点奇怪。以前自己要给孩子起贱名，芳菲是反对得很厉害，这会儿却转了风向？</p>

  但他也没多想，只当是妻子的兴趣改变了。可看着孩子漂亮得不得了的小脸，虽然不是初次当爹却是初次有了女儿的陆寒，实在不舍得给她起个随随便便的小名。</p>

  他想了好久，才又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叫“莲子”。</p>

  “莲子？”</p>

  芳菲还是不特别满意，莲子心中苦……难道还要来个“梨儿腹内酸？”又怜子又离儿的，引起她不好的联想。</p>

  既然芳菲再次反对，陆寒只得再动脑筋。想了又想，还顺带着问了问“粗通文墨”的大儿子，又定下一个“安儿”。</p>

  “嗯，这个好。安儿安儿，平平安安就是最好的了。”</p>

  芳菲这回一口就通过了。</p>

  此后，安儿自然成了陆府中最宝贝的小公主。爹娘疼爱不说，几个哥哥也都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一有机会就钻到娘亲房里去看她。</p>

  等安儿满月时，陆家为她好好的做了一场满月酒，比之前的两场还要热闹。陆寒此时在朝中，也有了一定的名声，不再是刚入京时那个被人鄙视的小官儿了，因此来的上官同僚都不少。另外还有以王荃为首的一群学生，也都纷纷来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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