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坠湖
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惊破了船舱中的宁静。</p>
众人心头一紧，紧接着听到“噗通”一声，又听到人惨叫着“七小姐”！</p>
芳菲第一个反应过来，一眼就看到原来坐在窗边看风景的明媗已经不见人影，而她的丫鬟绿萝却悬空着半个身子往窗外探去，不住地叫着“七小姐，七小姐！”</p>
明媗掉下去了！</p>
等大家都醒悟到明媗落水这个事实的时候，芳菲已经一个箭步冲出了船舱，朝外头大喊：“船家，砚儿，下水救人！”</p>
明媗，你可千万别有事！</p>
船家与陆砚等人刚才也听到了重物坠落水中的声音和尖叫，此时听到芳菲大喊，赶紧一个纵身就跳进了水里。</p>
但在他们入水前，隔壁船上的几个客人就已经闻声跳了下去。</p>
“夫人，这么多人下水，一定能把明媗小姐救上来的！”</p>
春雨颤声安慰着芳菲。</p>
芳菲的手抖个不停，最后不得不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像是要撞破胸口。</p>
明媗，你可千万别有事……</p>
这时她们都已经站在甲板上了，到了这种关口芳菲也没心情管什么礼教的问题。</p>
不过很快就看到水里的人陆续冒了头。碧桃率先叫了起来：“好了好了，人救上来了！”</p>
一个少年人一手夹着明媗，飞快地往这船上游来。陆砚、护院和船伙们都在他后头蹬着水，一行人划了几下水就上了甲板。</p>
“小姐！”</p>
绿萝最先跑过去把明媗接过来。</p>
明媗紧紧闭着眼睛，脸色在盛夏的艳阳下却显得十分苍白，一看就已经昏迷了过去。</p>
“抱进去！”</p>
芳菲二话不说就让她们往里抬人。</p>
慌乱中，她看得出那救了明媗的少年并不是她这艘船上的人，何况那一身薄绸长衫也不是寻常人家穿得起的，应该是隔壁船上出来游玩的公子哥儿。</p>
难得一个富家子弟有这种热心肠！</p>
但此时芳菲没法跟他慢慢见礼，只匆匆说了句“多谢公子热心，砚儿替我好好招呼公子”便转身进了船舱。</p>
船舱里只听见绿萝在哭叫着：“小姐您醒醒啊！醒醒啊！”</p>
“让开！”</p>
芳菲不耐烦的把绿萝拖开，两手往明媗的腹部按去。</p>
明媗落水没多久就被救上来了，这会儿却还昏迷着，一来是惊吓过度，二来可能是喝了太多水呛到了气管。</p>
随着芳菲有节奏的按压，明媗的嘴巴稍稍张开了，突然“咕噜”一下吐出了几口水来。</p>
“嗯……”</p>
一声悠长的呻吟从明媗口中逸出。听到这一声呻吟，所有人都重重吐出了一口浊气——明媗的命算是救回来了！</p>
“姐姐……”</p>
明媗睁开朦胧的眼睛，看着正俯身探视的芳菲，轻轻吐出一句：“对不起……”</p>
“别说话了，赶紧把这身湿衣服全换下来！”</p>
芳菲立刻让绿萝和碧桃伺候明媗换衣裳，又让碧荷去叫船家煎姜汤。</p>
“对了，看看外面那位公子怎样了？”</p>
可是等碧荷出去，才发现那位救人的小公子已经回了他自家的小船上。</p>
芳菲想着这也是正理，人家浑身湿透了也得换衣服的呀。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陆砚和那两个护院，但他们可不像明媗这样的小姐，出门会有丫鬟带着一身随时可以替换的衣裳。</p>
幸亏船家有丰富的入水经验，早就把陆砚他们几个招呼到后舱去，拧干衣裳架着炭炉烘起来了。</p>
“那就好，可别连他们也生了病！”</p>
芳菲回过头来看明媗。只见明媗的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换好了干衣裳坐在那儿披散下头发来让绿萝梳着。</p>
“姐姐，让你担心了……都是我不好，踮起脚去摘窗外的荷花……”明媗的表情讪讪的，显然是知道自己这次险些闯下了大祸。</p>
芳菲“哼”了一声，狠狠板下脸来怒斥道：“你要荷花，外头多少船娘在卖，有什么花儿买不到！一个姑娘家，跳脱点也不是坏事，如今胆子却这么大，敢探出身子去摘花！都是我素日把你惯坏了，差点就害了你！”</p>
明媗自认识芳菲以来，见到的都的芳菲温柔和气的一面，哪里受过这种责骂？就连她亲生爹娘，也没这样骂过她的。</p>
她毕竟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孩子，又是害怕，又是委屈，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抽泣着说：“媗儿……媗儿知错了……媗儿再也不敢了……”</p>
芳菲刚才也是气急了，才会疾言厉色毫不留情的骂了她一顿。眼下见她放声痛哭，而周围的丫鬟们都面露尴尬之色，便轻轻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p>
“你想错了，你知不知道你到底错在哪里？”</p>
明媗哭得断断续续地说：“我不该去摘荷花……”</p>
“你呀。”</p>
芳菲掏出自己的绢子，搂着她的肩膀轻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痕，正色道：“你不止是不该摘荷花，你就不该攀到窗子上！”</p>
“你年纪小，又是家里的老幺，父母都惯着宠着你，没让你学规矩。可是这世道对我们女儿家要求本来就极严，轻易不可抛头露面。你却大喇喇地掀起窗纱探身到窗外去，就算不落水，被人看见了也不好。人家会说，这是哪家的姑娘，如此没有教养？”</p>
“还有，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一落水要是救不回来，自己没了性命不说，要带累多少人？你父母年纪大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该有多伤心？我好意带你出来游玩，你却让我终生心灵不安，你过意得去？还有……”</p>
“你要是真的出了事，绿萝怎么办？她还要不要活！”</p>
一直紧咬着嘴唇站在一边的绿萝听到芳菲这最后一句，眼睛一下子便湿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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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管小主人不力，主人家把她打死了都没人可怜她。现在虽然小姐救回来了，但只要夫人知道了此事，二十下板子也是少不了的……想起那些挨过板子的姐妹，绿萝就浑身哆嗦。</p>
“绿萝，抱歉……”</p>
明媗听了芳菲这一连串的斥责，满脸都是愧疚，仰起头来看着绿萝。绿萝惨白着脸没有出声，芳菲看了不忍，在旁说道：“你小姐落水的事，我也有责任。到时我会向你夫人求情的……总不会让你吃太多苦头就是了。”</p>
严格说起来，绿萝确实是有过错。她没能看住明媗，本身就该惩罚。</p>
但芳菲实在不习惯把下人当牲口一样对待，想到绿萝回家后可能遭到的惨遇，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这才说要替绿萝求情。</p>
绿萝扑通跪了下来，大喜道：“多谢陆夫人！”有了陆夫人求情，她这条命算是保住了。她身为蔡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可是最清楚蔡夫人对陆家有多重视，陆夫人的话自家夫人应该会听进去一些的。</p>
这时碧青捧了姜汤过来，芳菲亲手接过来喂明媗喝下。</p>
明媗先受了芳菲疾风暴雨一般的批评，现在却又得到芳菲这样的呵护，不由得心头一松，又哭了起来：“好姐姐……媗儿……媗儿以为你会讨厌我，以后都不理我了……”</p>
“谁说不理你！”</p>
芳菲没好气的帮她擦净嘴巴残留的姜汤汁子，笑道：“你以后遇事多动动脑子，别那么大大咧咧就行了！”</p>
明媗紧抿着嘴儿点头如捣蒜，小模样可怜巴巴的惹得疼，芳菲也不好再说她了。</p>
一碗姜汤灌下去，明媗的身子暖了起来。幸好这会儿是大热天，泡在水里一会没什么大碍。</p>
要是寒冬腊月落水，那就是没淹死也冻死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冬天反而安全，没有哪个富贵人家冬天还跑湖里来看冰渣子的。</p>
恰好此时，窗外响起一阵悠扬的歌声。芳菲侧耳一听，似乎是一个年轻的船娘在唱着渔歌，便随口问绿萝：“这西南土话我也听不懂……她在唱什么？”</p>
绿萝忙垂首回答道：“回陆夫人的话，她是在卖鲜鱼汤。”</p>
“是吗？”</p>
明媗脱险，芳菲总算恢复了一点儿游湖的心情。听说是卖鲜鱼汤的，便吩咐碧荷：“去，跟那船娘买几尾鲜鱼，浓浓的煎上几碗热汤，我们大家都尝尝。压压惊！”</p>
明媗只敢微笑，可不敢再跳起来说这说那。</p>
经过这一次事件，她可是受到了极大的教训，那过分活泼的性格也改好了，倒是一件好事——这是后话。</p>
碧荷走到外头喊住了那船娘。</p>
那船娘听到有生意上门，顿时笑容满面地把她那小船划过来靠在陆家的船旁边，立刻点起船上的小灶热起锅子来。</p>
这边烧着水，她就在那边劏好了几尾金黄带红丝的大鲤鱼，都片成了薄薄的鱼片。</p>
等锅里的水一开，马上撒姜丝，放鱼片，翻炒几下，放一勺细盐，最后再扔进一把碧绿的葱花，这原汁原味的鱼汤就出锅了。</p>
芳菲先让明媗喝了一碗，说道：“呐，多喝热汤，驱驱刚才染上的寒气。”</p>
等明媗乖乖的喝着汤，芳菲自己也端起汤碗尝了一口。</p>
鲜，香，嫩，滑，汤汁乳白如天边云絮——这完全无污染的活鱼和湖水煮出来的鱼汤就是美味啊……</p>
她这时忽然想起一时，便把碧荷叫过来：“让那船娘照样做两碗，给那艘船上的小公子送过去！咱们还没好好谢谢人家呢！”</p>
（第三更……待会1点前还有一更。喵呜，表示小公子是有来历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