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分裂（下）

  缪一风当晚就在陆家住下。</p>

  芳菲陪着他们俩用过晚饭以后便回屋去了。两人又到内书房里商谈了半夜，直到过了一更陆寒才回了屋。</p>

  芳菲早就歇下了，奶娘也抱着孩子回了她的屋子。外间只有碧青在撑着头看着灯火，一见陆寒回来，忙打起精神来伺候他梳洗。</p>

  简单的梳洗一下，陆寒便到里间床上躺下了。本以为芳菲已经睡着，没想到他脑袋才沾上枕头，便看见芳菲睁开了眼睛。</p>

  “没睡？”</p>

  他伸手理了理芳菲鬓边稍显凌乱的发丝。</p>

  芳菲转过身来面对他，轻声问：“我有些担心……相公，这次的事会有麻烦吗？”</p>

  “没什么大不了的，”陆寒温柔地轻抚她的脸颊：“是同安学派的事。”</p>

  芳菲看了看陆寒的表情，好像并不是非常烦恼，稍稍放下了心事。</p>

  她没有追问详细的内情。这是男人们在朝堂中的大事，她没必要去插手。只要知道缪一风为何而来的就足够了……</p>

  等芳菲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慢慢睡着，陆寒却依然十分清醒，没有一丝睡意。</p>

  他想起他刚刚中了进士回乡，去拜访老师苏翰林苏老先生的时候，老师说过的话。</p>

  “子昌，无论你怎么想，外人都会将你视为同安门下。他们得意，未必能带挈了你。但他们一旦失势，你也会受到影响……尤其是你要到府学里去任学政之职……牵扯的就更深了。”</p>

  当时苏老先生就对他说过，一定要将府学的大权抓在自己手里，而不能当一个被供起来的傀儡学政。</p>

  “西南道那边，本土的西南学派势力很大，要是你不掌权，更要被那些西南学派的门人排挤死了。但为人最忌蛇鼠两端……既然你出身同安，便只能一直宣扬同安儒学，不可与西南学派妥协！”</p>

  他没有妥协。</p>

  正如老师所教导的那样，他费尽心机把府学拿下，现在在府学里可谓是一言九鼎，和前面数任学政完全不可同日而语。</p>

  府学里的教授大多是西南学派出身，但因为他这学政的权威极盛，他们也不敢请西南学派的宿儒来讲学——学派上的门户之争是惨烈的，他们不敢冒着被陆寒直接撸掉职位的危险来引进自己的学说。</p>

  缪一风刚才说：“子昌，现在马上就要到秋闱了。这样好的时机，正是你趁势而起的时候……”</p>

  陆寒不得不动心。</p>

  缪天南从来不是他的老师，他也不可能继承缪天南在同安学派里的地位。这只是一次合作……</p>

  恰好他坐到了鹿城学政这个位子上，不然这次合作也无法达成。</p>

  同样的时刻，缪一风躺在陆家书房里，也是思绪起伏，无法入眠。</p>

  他想到父亲的信里，很感慨的说：“现在就是看当年种下的因，可否收获如今的果了……”</p>

  几年前的那一幕又在眼前浮现。</p>

  那时他是个意气风发的白衣少年，因为闲着无事，便随好友萧卓到阳城去玩耍，顺便陪着父亲讲学。</p>

  在那喧闹的大街上，他和萧卓无意间给被人设计遇上车祸的芳菲解了围。芳菲因此认识了他，便求他把自己未婚夫婿的文章给他父亲缪大儒过过眼。</p>

  当日青葱般的少女此时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而那时还带着稚气的小小少年，却成了掌控一方学子前程的学政大人。</p>

  连自己，也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放荡不羁的青年人。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学会了逢迎上官、勾结同僚、趋利避害……不然，武进士多如牛毛，他怎么能这么快就坐上了掌握实权的武将之位？</p>

  那一年离开阳城的时候，缪天南对他说过一句话：“长江后浪推前浪，雏凤清于老凤声。”</p>

  当年他向陆寒示好，主动提出收陆寒为关门弟子。后来又让门人给陆寒在县试府试里大开方便之门，让陆寒不得不投入同安门下。</p>

  缪一风对父亲的眼光十分敬佩——那么久以前，就看出陆寒将来定非池中之物了！</p>

  现在，陆寒已经答应了合作。</p>

  希望一切能够顺利进行吧……</p>

  这方面的事情，芳菲并不放在心上，她相信陆寒能够处理妥当。</p>

  她把明媗留下住一段时间，一方面是因为明媗开朗活泼，和她说说笑笑十分解闷。</p>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最近让人做了一种新药，是专门治疗长时间没有消除的疤痕的，她想让明媗试一试。</p>

  现在明媗因为长期用芳菲送的药膏，疤痕已经很淡了。不过始终还能看出点痕迹来，不算恢复得很完美……芳菲一直努力想让明媗能够完全痊愈，所以把资料库里能够用的上的药方都整理出来了。</p>

  只是有些药方需要的药比较珍贵，一时凑不出来。这回姜氏的生药铺里刚好进了一枝上好的雪莲，芳菲立刻要了出来给明媗配药。</p>

  “姐姐，这药涂上去凉丝丝的……”</p>

  明媗坐在椅子上，让绿萝给她上药，只觉得涂了药的地方都是一片沁人的清凉。在这大热天里觉得分外舒爽，她忍不住咯咯笑着说：“好冰好冰……”</p>

  “里头有薄荷粉，当然凉快啦……”芳菲见明媗一派天真，便笑道：“这是药，可不是给你玩！”</p>

  她又对绿萝说：“过半个时辰，再给你家小姐洗了这药。晚上睡觉前再敷一遍。”</p>

  明媗突然收了笑容，很郑重地对芳菲说：“好姐姐，真的谢谢你！媗儿知道，要是我这伤像当初那样治，定然会留下一道又红又黑的大疤……多亏了姐姐赠药，我才好了起来。”</p>

  芳菲捏了捏明媗的鼻子，说道：“行啦，别装作小大人似的。只要你好好的，姐姐就最高兴不过了。”</p>

  明媗知道芳菲不爱听这些客套话，便也不再多说。</p>

  只是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报答这位好姐姐才是。但自己不过是个小孩子，哪里能帮得上姐姐的忙呢？</p>

  几天后，明媗的疤痕果然更淡了些。芳菲发现新药起了作用，心里甚是欢喜。</p>

  恰好再过些日子便是鹿城的荷花节，明媗央求芳菲带她出去玩玩，芳菲心情大好自然也就答应了。</p>

  （种下善因，必有善果。明媗总会长大的……荷花节上会发生什么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