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订单

  缪一风带着芳菲给的金创药回去后，芳菲也就暂时忘记了这件事情。</p>

  听谬一风说他们的军队还要在此驻扎一段时日，来收拾颐王造反的残局，芳菲还和陆寒说等他临走前再请他到家里来吃顿便饭。</p>

  缪一风这人算是个可交的朋友。虽然他父亲包括同安学派的许多人曾经想过要利用陆寒，但人家也并不是要害陆寒，只是交往时带了点功利性——在官场上哪有非功利的交往呢。</p>

  没想到，她还没发贴子去请缪一风来，缪一风却又亲自上门来了。</p>

  “缪大哥，我家夫君在衙门办公还没回来，你找他有事吗？”</p>

  芳菲暗想缪一风大概不是来找陆寒的。要真是有要事，按理说是该到衙门里去找人才是。</p>

  莫非他想再跟自己要些药？嗯，也对，应该是这样没错。</p>

  缪一风和芳菲在客厅中分宾主坐下，便开门见山地说：“弟妹上次给我的药果然灵验！我那位上峰原来也用了军中的伤药，但却没有弟妹的药效果好。如今不过三天，箭伤就收了口，真是好药！”</p>

  芳菲连忙谦逊几句，说不过是碰巧罢了，都是那位将军自身底子好，所以才痊愈得快。</p>

  她给缪一风的是类似云南白药一样的快速收敛伤口的药粉。当世的人用药，要么就是捣烂了草药糊在伤口上，要么就是把药丸用水化开涂上去，像她这样直接碾成药粉的做法很少见。</p>

  那位将军用了以后，大为赞赏，而且向缪一风提出说让他把方子打听出来，好大量在军中推广。</p>

  缪一风却犯了难……</p>

  秘方秘方，什么叫秘方？人家家里的秘制药方，哪能轻易交给外人呢？</p>

  他也不是不通世故的武呆子，仗着和芳菲有交情就直接跟人伸手要秘方。</p>

  但是上司的理由十分充足：“试想军中受伤的士兵都能用上这么好的药，那伤口好得快，打仗不就更有劲了吗？”</p>

  那位将军，确实是位难得的品德高洁的将才。缪一风无法反驳上司，只得到芳菲这来设法了。</p>

  好在芳菲的脾气，他还是了解一点的……她对于熟悉的人还是很好说话的，再加上这次的大义名分，她应该不会断然拒绝才对……</p>

  唉，说是这么说，缪一风心里还是没底。</p>

  他和芳菲东拉西扯了一大通，把话题绕来绕去，总算期期艾艾的提出了那位将军的请求。</p>

  “弟妹，我也知道这过于强人所难……只是将军也并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我也只好厚着脸皮来求你了……”</p>

  芳菲刚听到缪一风说出那位将军的请求时，真是有些不太高兴。</p>

  好吧，您老人家是正义的使者是为属下考虑的好上司，但我凭什么就要帮您啊……她深知自己这药方的价值，要她这么随随便便交出去了，实在不愿意的。</p>

  缪一风看着芳菲的脸色，知道她也在为难，不由得后悔起来。</p>

  都是自己，没事献什么殷勤？结果惹出这么一桩事情来。</p>

  这回是两边都不容易讨好，帮了一边就会得罪另一边。太烦恼了……</p>

  随着芳菲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缪一风心里也越来越没底。</p>

  “缪大哥。”</p>

  芳菲在心里盘算许久，总算是开口了。</p>

  缪一风猛然抬起头来看着芳菲，只见她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我有个建议，想和缪大哥商量商量。”</p>

  “弟妹请说。”</p>

  缪一风心中叹息一声。以他之前对芳菲的了解，她这种表现大概就是没戏了。现在只是想砌词推辞罢了。</p>

  只听芳菲不疾不徐的说：“将士们为国效命，当然该让他们用上好药。”</p>

  “对对对，一切都是为了这些战士们。”缪一风顺着芳菲的意思往下说。</p>

  “只是，这秘方是我们陆家祖传，祖训明言不可外传的……就连我也是不知道的。”她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反正就是要给秘方不外传找理由而已。</p>

  缪一风当然不会相信。他早就知道芳菲的医术过人，她没嫁人之前给他家写的方子都是极高明的……现在却成了陆家祖传的了，这借口真是不讲究。</p>

  但他也没法去考究人家是不是祖传，有没有祖训啊。</p>

  芳菲说是这么说，她也不敢真的把这事情给推了。</p>

  谁让陆寒是做官的呢！</p>

  这年月做官重要的不是政绩，而是官声。名声好了，你就是好官。</p>

  比如存在于芳菲脑海中的，那个曾经的明朝，就有个著名的清官叫海瑞——</p>

  海瑞是道德上的完人，一生清廉，恪守礼教，官声卓著。</p>

  当海瑞还是一个寻常的教谕时，延平府的督学官到南平县视察工作，海瑞和另外两名教官前去迎见。</p>

  在当时的官场上，下级迎接上级，一般都是要跪拜的。因此，随行的两位教官都跪地相迎，可海瑞却站着，只行抱拳之礼，三人的姿势俨然一个笔架。</p>

  这位督学官大为震怒，训斥海瑞不懂礼节。海瑞不卑不亢地说：“按大明律法，我堂堂学官，为人师表，对您不能行跪拜大礼。”这位督学官虽然怒发冲冠，却拿海瑞没办法。海瑞由此落下一个“笔架博士”的雅号，人称“海笔架”。</p>

  后来他对任何一任上司都不假辞色，却因为名声太好而一路升官——当然他也不是无能的，只是他的政绩和他的名声比起来就差远了。</p>

  总之，在这世上做官，最要紧的就是清白高洁的名声。此次对方是为了大义的名分而来的，如果自己推掉了这件事……陆寒一定会受到极大的压力。</p>

  芳菲倒不怨缪一风，她只是恨那将军，竟给她出了这种难题！</p>

  不过，这事也不是很难办……说起来，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呢。</p>

  “缪大哥，这位将军是西南军的统领吧？”</p>

  缪一风回答说：“嗯，对，赵将军是我们西南军的副统帅。”</p>

  “那就好办了。”芳菲笑得很真诚，缪一风看了她的笑容十分不解——心想，难道这位秦妹妹的觉悟真的那么高？</p>

  “缪大哥或许还不知道，我们家在鹿城也开了一家济世堂？”</p>

  缪一风忙摇头表示不知此事。他和陆寒总是在聊军国大事，这些生活上的事情还真没谈到。</p>

  “我们的济世堂，是专门卖配好的成药的……也就是卖那些药膏、药丸、药粉之类的。”</p>

  芳菲说得很慢，缪一风渐渐也就听明白了。</p>

  是这么回事啊……</p>

  他心头的纠结慢慢舒展开来，含笑看着芳菲继续往下说。</p>

  “我是在想，赵将军拿了药方，军队里的军医们自己也得把药配出来的。不如省一道手续，就由我们济世堂来向赵将军的军队提供上好的金创药如何？大家都是为了国事，我们当然只收成本价……”芳菲说着说着觉得自己真像后世的推销员，一时有些想笑，忙清咳了两声住了嘴。</p>

  缪一风听到芳菲果然是这个意思，眼前顿时豁然开朗。</p>

  原来还可以这样解决！</p>

  赵将军是以“为士卒着想”为名义，派他来取药方的。现在人家虽说没拿出药方来，却说要给军队提供成药，还说“为了国事只收成本价”……呃，这词他一时有些难消化，不过意思他是能懂的。</p>

  果然是双方受惠的好办法。</p>

  “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去向将军禀报！”</p>

  缪一风也不多留，站起身来就向芳菲告辞。这里虽然站满了丫鬟仆妇，但他一个外男还是不要和人家女主人聊太久的好。</p>

  芳菲让陆砚把缪一风送出去，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p>

  嗯，这样也好！</p>

  薄利多销嘛。虽然说是成本价，只要自己每份金创药赚上那么一点点钱，积少成多，这批发生意做得过啊……</p>

  她脑中飞快的运转起来，算出如果自己每年给一支十万人的军队提供金创药会得到多少收益。</p>

  算出来的数字让她十分振奋……呃，好吧，她真是有些财迷了。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人家那边又没答应……</p>

  不过，就算他们不答应，自家也没损失啊。但陆寒的“名声危机”就已经顺利解决了。</p>

  陆寒晚上回来，芳菲把白天缪一风来访的事情说了一遍。</p>

  陆寒对于芳菲的做法也很赞同。</p>

  “我听说那位赵将军是武官世家出身，可能粗心了些，倒不是有意让我们为难的。”陆寒只在这事上说了几句，不希望妻子因此而对这位赵将军有什么意见。</p>

  芳菲暗地里撇了撇嘴，也不搭话，但心里却还是不以为然。</p>

  这些人啊，总打着大义的名分来做事，却不顾别人的难处。她又没有文天祥那种散尽家产招徕义勇试图复国的豪气——人家文丞相的目标是青史留名，她的目标却只是让自己和家人过得更好。</p>

  </p>

  为国为民，那是陆寒的事……她可从来没有这种壮志。当然，对于真正的志士，芳菲也是很敬重的。</p>

  隔天，缪一风捎来消息，赵将军初步同意了她让济世堂为西南军提供金创药的建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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