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求救
“夫人，怎么办？”</p>
涂七虽然心系妻儿安危，可是他身为管家，首要任务是保护夫人与少爷的周全。</p>
他听人来报说有人敲门，立刻就过来向芳菲禀报。</p>
芳菲也顾不得疲倦，拧起了眉头问涂七：“你看那拍门的人是什么来历？”</p>
涂七说：“只听他们喊着‘救人’、‘救命’什么的……也不知是不是匪徒诈术，罗管事他们不敢擅自开门。”</p>
这是当然的。一般说来，这年代入夜之后基本都不会有人出门，除非是像涂七刚才要去找稳婆接生这种情况才会摸黑出去。</p>
现在可是四更天，天色黑沉沉的，什么人会突然找上门来啊？</p>
但是，万一真的是来求救的……</p>
芳菲不是圣母，但见死不救这种事，她也做不出来。她想了想，对涂七说：“你问问他们是什么来历再说。”</p>
涂七马上领命而去。</p>
门外的人也是急了，一直在拍着门，连声喊着：“请开开门吧，我们是从封城来的正经人家，不是恶徒！”</p>
是不是恶徒，也不是他们说了算的……涂七很谨慎地隔着们问外头：“请问尊驾是封城什么人家？”</p>
外面的人听见有回音，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忙说：“我家老爷姓海！”</p>
封城，姓海？</p>
涂七愣了一下。</p>
“海”这个姓并不多见，尤其在西南这边更是少有。而涂七随着陆寒夫妻从江南出发到鹿城来，一路上只遇到过一户姓海的人家，那就是新任封城知府的海大人一家！</p>
不会这么巧吧？</p>
他听外头那人声音似乎有些耳熟，这时一联想，还真像是在容水驿站时见过几面的，海家的一个叫海长生的管事……</p>
他不由得扬声问：“外头的可是长生管事？”</p>
那人惊喜莫名，高呼道：“我就是海长生！尊驾是哪位？”</p>
他这下声音喊得很大，涂七听得清清楚楚，确实是他见过的那位海长生。</p>
但他也不敢做主开门，也不能擅自暴露自家情况，只得继续问道：“长生管事，请把情况跟我说说，我去向主人禀报。”</p>
那海长生静了一会儿，迟疑着说：“里头的……莫非是涂管家？”下一刻他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忙又欢喜的叫道：“涂管家，请告诉您家主人，我们是护送夫人、少爷和小姐出来的……路上遇到强盗，现在夫人昏过去了，想借贵庄落脚！”</p>
涂七大吃一惊，不敢有片刻停留，立马就去回了芳菲。</p>
芳菲听到居然是海知府的夫人子女在外头耽搁，忙下令让人开门把他们接进来。</p>
海家的车队只有三辆马车，和几个骑着马的护院管事。看得出是仓皇跑出来的——如果是像芳菲这样淡定转移到乡下的，五六辆马车是寻常事，芳菲这还只是自己带着个孩子而已。听说车队里除了海夫人，还有她的儿子女儿……那可以说是没带什么下人和行李了。</p>
这种非常时期，也没法特别讲究礼数了。芳菲只得让自家男仆们都回避了，便请海小姐和海公子下车。</p>
海小姐原来是见过芳菲的，两人还曾姐妹相称。这年仅十五岁的海小姐跟着弱母幼弟逃亡了一天，又刚刚遇上了强盗，正在吓得魂不附体的时候见到芳菲这位故人，忍不住一下车就投进芳菲怀里失声痛哭。</p>
“姐姐……呜……姐姐我好怕啊……”</p>
芳菲拍着她的背脊，柔声安慰她：“没事了，别怕……”</p>
虽然还不太清楚她们遇到的情况，不过十有八九也和这次颐王谋反有关。海小姐平时在深闺生长，哪里见过这样的事？会哭出来是再正常不过了。海公子比他姐姐要小几岁，倒是没哭出来，只是站在一边紧紧拉着姐姐的手不说话。</p>
海小姐也是一时情急，赶紧收了眼泪，请芳菲把她母亲救醒过来。</p>
芳菲亲自上了云氏夫人的马车，见云夫人被两个心腹侍女抱着昏迷不醒。她伸手探了探海夫人的鼻息，知道应该没有生命危险，立刻吩咐那两个侍女：“把夫人抱下来！”</p>
光靠那两个小姑娘，肯定是不够的。幸好芳菲这边还有几个丫鬟，几个人一起把云夫人抱着送进了后院正屋里。</p>
那本来是芳菲的床，现在临时腾出来给云夫人躺下了。一来芳菲与云夫人是旧相识，二来云夫人既是长辈又比芳菲的诰命高出两级，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说都当得芳菲这一让。</p>
芳菲见云夫人被放平在床上，回头问碧荷：“去看看给春雨熬的人参汤还有没有剩？再问问，春雨醒过来没？”</p>
被海家的人这么一折腾，芳菲都没顾得上去过问春雨和那新生儿的情形。</p>
碧荷连忙出去问了。</p>
接待这么一家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芳菲连忙叫人打扫屋子安顿海小姐和海公子，还有跟着他们来的下人。听涂七来报说跟着车队的护院和管事们都是受了伤的，现在正在给他们包扎——幸好芳菲来乡下前带足了药材，不然他们也只有忍着了……</p>
碧荷捧着人参汤回来了，也带回了一个好消息——春雨醒过来了，正在喝鸡汤。</p>
芳菲总算露出了一个笑容。春雨熬过来了……能吃得进去东西，那性命就算是保住了。</p>
“把这参汤给你家夫人灌下去。”</p>
芳菲让碧荷把参汤递给云夫人的贴身丫鬟娇蕊。娇蕊接过去，和另一个丫鬟娇萤合作，很艰难的把那碗参汤给灌了进去——给昏迷的人灌水喝，还不能让水洒出来湿了衣服，那还真是谁灌谁知道。</p>
看云夫人那样子，她要是再不醒，芳菲就打算亲自出手用金钗尖子扎人中了。娇蕊刚才告诉芳菲她们是掐过人中的，夫人没醒，可能需要更大的刺激才行……</p>
不过等一晚参汤灌完，缓了一会儿之后，云夫人终于悠悠醒转，满屋子的人都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海小姐更是泪盈于眶，抓着云夫人的手就喊：“母亲！”</p>
“这是哪儿……”</p>
云夫人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挂着软绸帐子的绣床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思维还停顿在几个时辰事前遇到贼人时的那一刻，忙惊惶的反手拉着海小姐问：“珍珍，那些贼人呢？”</p>
“母亲，贼人跑了，我们没事了！”海小姐忙宽慰母亲。</p>
这时云夫人才看见了站在床前的芳菲。</p>
了解到自己一家误打误撞找到陆家田庄上来以后，云夫人才稍稍放松下来。</p>
不管怎么说，暂时是安全了……</p>
看到云夫人脱离了危险，芳菲也没来得及和她多叙旧，只是叮嘱她好好休息，有什么话过后慢慢说也不迟。</p>
等安顿好了海家人，芳菲也撑不住了，被碧荷扶着回到另外收拾出来的一间偏房里，随意吃了点东西倒头就睡。</p>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p>
对于陆家和海家的人来说，这都是一个令人难忘的无眠之夜啊。</p>
在入睡前，芳菲最后的想法是……不知道陆寒怎么样了……云夫人逃出来，证明封城应该被攻破了吧，那鹿城呢……</p>
鹿城的情况的确很危险。</p>
牟城是一座靠山的山城，左边挨着海知府所在的封城，右边则是范知府和陆寒等官员留守的鹿城。陆家这田庄，就夹在封城和鹿城中间。</p>
陆寒起先判断颐王的叛军会先来攻打鹿城，因为鹿城守军比较少。谁知颐王虽然暴戾凶残，在打仗上确实还有一手，居然佯作攻打鹿城，半路拐道去了封城！</p>
封城受到突然袭击，满城官民群起抵抗。海知府立刻让几个护院管事送妻子儿女从北门出城——他们离开封城的时间比芳菲离开鹿城要稍微晚一点。</p>
云夫人仓皇带着儿女家人出逃，天黑以后又正好遇上一伙趁着战乱打劫行人的强徒。幸好她身边的那几个护院武艺不差，奋力打跑了匪徒。可云夫人却恰好在拉车的马儿受惊乱跑时，脑袋一下子撞到了车壁上昏了过去。</p>
这深更半夜的，他们也不知道往哪儿跑，只得一边跑一边找有灯火的人家。</p>
正好芳菲这边的大院，因为春雨连夜产子，所以整个院子的人都没睡，灯光火亮的，海家的人就跑来拍门。</p>
没想到，却正是遇到了故人……</p>
此时已经是下午过半了。休息了几个时辰的芳菲来正屋探望云夫人，才从海小姐嘴里听到了事情的经过。</p>
海小姐眼角红红，低声说：“现在，也不知道封城那边情况如何了……”</p>
她实在担心留在封城守城的父亲。她明白父亲不可能私自出逃，只能留下来与封城同存亡。</p>
想起离开前父亲慈爱的看了自己一眼，一言不发便转身离去，海小姐的心就不住抽痛……</p>
“妹妹先别多想，你母亲弟弟都靠你照顾呢。”芳菲尽管也为丈夫感到担忧，可是也只能如此安慰海小姐。</p>
海小姐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郑重地点了点头。</p>
芳菲又去看了春雨的新生儿。因为春雨到现在还很虚弱，并没有奶水，芳菲索性让孩子也先吃梅娘的奶。</p>
那是个很漂亮的小男孩，正躺在床上睡着觉。他旁边是刚刚三个月大的小柳儿。柳儿趴在床上，眼睛咕噜噜的看着这个小弟弟，一边咕咕笑着一边流口水……</p>
看到两个可爱的孩子，芳菲浑身的疲劳顿时一扫而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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