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难题

  因为姜氏身份高，芳菲可是不敢拿大。</p>

  从四品的知府，也算守牧一方的大吏，尤其是这位姜氏夫人本身又是个极为厉害的女子，芳菲绝不敢让她对自己产生什么不满，进而影响了陆寒的仕途。</p>

  但是她怀着身孕也走不快，只得赶紧先吩咐下人给姜氏上好茶好水伺候着，自己扶着碧荷慢慢从后堂赶到厅上来。</p>

  芳菲进了小厅，便看见姜氏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身上穿着一件团锦流云金丝袄，光看袖口领口上镶嵌的那一圈银狐毛就知道这衣裳价值不菲。</p>

  果然是有钱人啊……芳菲自己知自己事，她这身家和人家姜氏一比，那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p>

  就因为姜氏如此能干，范知府才被她捏在了手里。要是得罪了这个老婆，范知府去哪里捞这么多银子？</p>

  姜氏身后站着芳菲见过的那位檀香姨娘，穿的戴的也很贵气，正低着头和姜氏不知在说些什么。</p>

  “范夫人，香姨娘！”</p>

  芳菲一进厅，赶紧向姜氏微微屈膝行礼。</p>

  姜氏站起身来将芳菲虚扶起来，笑吟吟的说：“陆夫人现在是双身子的人，这些虚礼就免了吧！”</p>

  芳菲笑笑说：“礼多人不怪嘛。难得贵客登门，怪不得昨儿晚上我那屋里的灯花爆了又爆，如今果然应了这吉兆！”</p>

  </p>

  连芳菲都觉得自己说话挺肉麻的，不过看姜氏的笑模样，貌似很受用啊……看来中老年妇女果然都很喜欢听吉祥话。芳菲决定继续秉承这种肉麻的谈话风格，反正她现在每天吐啊吐啊的也习惯了……</p>

  两人分宾主坐下，姜氏对檀香一颔首，那檀香便送上一个不小的锦盒。</p>

  “这是……”芳菲做出疑惑的样子，心中却警铃大作。姜氏主动上门看自己就算了，还送礼？不知怎的，芳菲突然想起那句“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p>

  姜氏很亲切的对芳菲说：“自从上回陆夫人来家，我便常常惦记着想请你多来走动走动。却不想陆夫人有了喜事，不便出门……我这回是给你带些安胎的药材过来。”</p>

  “范夫人您太客气了！”芳菲的表情无比真诚，连她自己都被自己的演技感动了……“您来看我，就已经足够了，还带这些东西来做什么？”</p>

  姜氏呵呵笑着，说道：“这不值什么！只是自家铺子里的东西，你能用得上就好。”</p>

  芳菲从“自家铺子”几个字听出了一些玄机。</p>

  虽说姜氏开着几家大药铺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官夫人做生意这种事始终不好听，一般也不会拿出来讨论。如今姜氏却不避嫌，貌似随意地提起她的产业，这种举动——</p>

  应该就叫做“出卖自己的秘密，拉近与谈话对象的距离”吧？</p>

  上辈子读大学时，心理学拿过全系最高分的芳菲暗暗分析着姜氏的心理，心中更加警惕。</p>

  姜氏又说，自己在怀着几个孩子的时候也是吃这些，还指点了一下芳菲如何安胎——虽然有些法子在芳菲听起来觉得很怪，而且很不靠谱就是了。</p>

  “陆夫人可别怪我倚老卖老……”姜氏说了一会儿，又带着些歉意的对芳菲说道。</p>

  芳菲自然要说哪里哪里，还做出十分受教的模样，表示自己大受裨益。</p>

  “我家里没有长辈，又是头一回生产，心里正慌着呢！听范夫人您说了这些，我真是受益匪浅！”</p>

  芳菲一边道谢，一边在心中腹诽：“您老人家有什么目的，麻烦快点说吧，再这么肉麻下去我又想吐了……”</p>

  终于，姜氏觉得前面的铺垫已经基本足够，便有意无意地问起陆寒来。</p>

  先是问芳菲陆寒来西南以后住的吃的可还习惯，又问陆寒近来休息得如何，是不是很忙……虽说女眷之间往往不会问对方的丈夫，但姜氏的年纪比陆寒大了三十岁，又在一开始就摆足了长辈的样子，芳菲倒也不能说她失礼。</p>

  芳菲实话实说：“我这孕吐得厉害，相公的事情，我一时照顾不到，都是让下人们在伺候着。怎么最近衙门很忙吗？”</p>

  姜氏支吾两句，还是旁敲侧击的问芳菲，最近家里有没有什么同僚来拜访之类的。芳菲只装作无知，一概用自己不理事来推脱姜氏的询问。</p>

  芳菲总算有些明白姜氏的来意了。</p>

  看来，陆寒已经查出了府学的一些问题，并且已经在动手了。这范知府……是想配合陆寒除弊呢，还是想给那些人说情呢？真是耐人寻味啊。</p>

  姜氏的上门与询问，本身就是在通过芳菲向陆寒表达一些讯息吧，只是芳菲现在还不清楚陆寒的计划。</p>

  陆寒没有跟芳菲说自己近来在忙什么，但芳菲明白，他一定开始行动了。</p>

  姜氏见芳菲一问三不知，虽然心中对芳菲的说话存有疑惑，但她最大的目的也不是要查探陆寒的事情。而是她的丈夫范知府想让陆寒知道——他知府大人，已经察觉陆寒私底下的动作了。</p>

  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一部分，姜氏也不再继续纠缠下去。她和芳菲聊了两句家常，又压低了些声音说：“陆夫人，你别怪我冒昧。我有句知心的话，想跟你说说。”</p>

  芳菲看檀香姨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得远远的，和丫头们站在一起，她便作出凝神静听的样子，侧起耳朵说：“您请说。”</p>

  “如今你已经有了身孕，那陆大人那边……总归还是得安排人的。这男人啊，就没一个老实的！”姜氏极有感触地轻叹一声，又说：“你可得有个打算才好！”</p>

  “您是说……”芳菲顿时心头火气起来，你这老太婆未免管得太宽！</p>

  “我是觉得呀，这服侍的人，还是用自己人最稳妥！”姜氏俨然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芳菲又气又恼，可是还不能发作！</p>

  她勉强笑了笑，说：“多谢范夫人关心！”</p>

  不知是不是她演技太好，姜氏居然没有察觉到她的不满。</p>

  送走了姜氏和檀香一行人，芳菲的脸才彻底黑了下来。</p>

  这叫个什么事啊！</p>

  老公的上司夫人来教自己纳妾？</p>

  她自己给老公纳妾上瘾，以为别人也有这种变态嗜好？神经病啊！</p>

  芳菲真想掀桌子——她现在是喜怒无常的孕妇，在家里无论如何撒泼都没人会吭一声，只是她做不出这么有损形象的事罢了。</p>

  不对……</p>

  芳菲冷静下来以后，把姜氏刚才和自己说的话重新梳理了一遍以后，突然神情一滞。</p>

  范知府，不会是那个意思吧？</p>

  问陆寒最近“忙不忙”——这是暗示范知府在关注陆寒的行动进展。</p>

  家里有没有同僚来访——是想刺探陆寒在短短的时间里拉拢了多少同盟么？</p>

  提醒自己该给陆寒找女人——</p>

  “自己人”、“最稳妥”……芳菲把姜氏的这句话再咀嚼了一遍，身上忽然开始冒冷汗。</p>

  范知府的意思，是说他同意陆寒的做法，并且打算送一个“自己人”过来伺候陆寒，以表示他和陆寒联盟的态度？</p>

  赠妾！</p>

  芳菲想通了这一层，霎时间觉得眼冒金星，气息都不顺了。</p>

  她抚着胸口俯下身去，眼尖的碧桃赶紧捧上一个痰盒。</p>

  “呕……”</p>

  芳菲呕了好一阵子，把刚刚喝下去的一碗白粥全吐了个干干净净。</p>

  “夫人……”</p>

  碧荷轻轻拍着她的背，见她脸色突然灰败下去，心里有些不安起来。</p>

  “扶我回屋。”</p>

  芳菲冷冷的说了一句，碧荷与碧桃忙一左一右搀扶着她回了屋子。</p>

  芳菲躺在屋里的罗汉床上。虽然屋里烧着银丝炭，身上盖着鸭绒被，怀里还揣着汤婆子，她依然觉得一阵阵的寒意不停袭来。</p>

  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事情的……</p>

  她不是不相信陆寒。可是她的猜测如果成真，到时陆寒为了她而拒绝了范知府的“好意”，谁知道范知府会怎么想？又回怎么对陆寒？</p>

  这妾室，收，她苦。</p>

  不收，陆寒苦。</p>

  现在芳菲只能希望这是自己想得太多，也许姜氏根本没那个意思？</p>

  晚上陆寒忙到很晚才回来，发现芳菲已经歇下了。</p>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叫过碧荷来询问道：“夫人今儿是不是有些不舒服？”</p>

  碧荷如实禀告说白天的时候，范知府的夫人来过，之后夫人就一直不停地呕吐。后来夫人自己写了个安胎安神的方子，让人去抓了药，吃了以后才睡下了。</p>

  “范知府的夫人？”</p>

  陆寒皱起了眉头。</p>

  范知府叫人送帖子过来请自己明日小聚，他夫人又过来找芳菲……</p>

  陆寒自然也想到了是范知府察觉到了他在府学里所做的事情。</p>

  这样也好……不过芳菲怎么反应这么大？难道是担心自己在外头受挫么？</p>

  他不想打扰她休息，索性让人在书房里给他铺好了床，自己就在那儿睡下了。</p>

  次日芳菲醒来的时候，陆寒已经去了衙门。</p>

  她觉得身上舒爽了些，接过碧荷递上来的热茶一边喝着一边问：“老爷昨儿说了什么吗？”</p>

  碧荷说：“老爷问夫人怎么睡得这样早……”她说了自己如何应答陆寒，又说：“对了夫人，老爷说今晚知府老爷邀他吃顿便饭，晚上他就不在家里吃了。”</p>

  芳菲的脸色霎时变得雪白。</p>

  （啊……危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