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第一
那艳妇正喜滋滋地拉着小姑娘的手儿往文书登记处走去，却被一对主仆拦住了去路。</p>
她正恼火向冲对方喊一声让开，却被那拦路少女的丽色所慑。</p>
这模样，这身段……艳妇尽管见惯美人，依然觉得眼前这少女实在是容色倾城，要是到了自己手里该多好……</p>
不过那少女脸上的表情可不怎么讨喜，此时正面若寒霜地看着她，轻轻吐出一句：“柳娘子，怎么大白天就出来找买卖？”</p>
那艳妇骤然一惊。</p>
这少女看起来是个好人家的小姐，怎么会认得自己这个春风楼的老鸨呢？</p>
难不成是个私窠子？这也不是没可能……如今好些个私窠子都喜欢做良家打扮，招惹那些个文人墨客上门。</p>
不过如果真是同行，像她这般姿容绝对是行中翘楚啊，自己怎会没听说过？</p>
那个小姑娘也不是笨人，看见那艳妇脸色数变，心中不觉一惊，便把手从那艳妇手中抽了出来，站到一边。</p>
“小娘子是哪家的姑娘？请恕小妇人眼拙。”</p>
柳娘子脸上便有些戒备之色。</p>
芳菲面色一凛，知道这女人心中定然将自己认作了她的同行，口气便更冷淡了：“柳娘子，你别管我是谁。这人市的规矩你懂不懂？买良为倡，那是绝对禁止的！”</p>
听得“买良为倡”四个字，那小姑娘不由大吃一惊，脱口而出：“我不要当JI女！”</p>
她的声音略大了些，周围的人便都朝这边看来。</p>
柳娘子惊慌起来：“你……你别乱说！我什么时候买良为倡了？”</p>
芳菲冷笑道：“原来你这位春风楼的好妈妈不是来买‘女儿’的？那就算是我冤枉你了吧！”</p>
她故意提高了声线，这时人们都听清了“春风楼”三个字，便一齐怒目瞪着那柳娘子。</p>
要知道这里虽然是买卖人身自由的“人市”，却是在官府的管辖之下的。虽然“买人卖人”听起来很凄凉，但是官府为了避免这些被卖的百姓沦落到更惨的境地，对于人身买卖也是有诸多限制的。</p>
其中一条，就是不许青楼妓馆到人市来买人，最大限度的控制良家女子堕入风尘，青楼间的人身买卖只能在他们的“工作地点”中进行，还得到官府备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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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规矩是规矩，很多时候也会被人钻了空子。</p>
这柳娘子就是瞅着这个小姑娘身边没大人在，想哄着她先把人买进去再说，谁知却被芳菲识破了。</p>
芳菲当然没有去过春风楼，可是却曾在前些天见过这个柳娘子。这柳娘子明明没病没痛，也跟着人到济世堂来领伤药，被认得她的灾民们在济世堂门前奚落了一顿，芳菲在大堂里也瞧得清清楚楚。</p>
尤其是她那把妖妖调调的声音，芳菲可是记忆犹新。</p>
芳菲虽然自认不是什么善心人士，但是眼看着一个小女孩被拐骗进青楼里去，这种事她也做不出。</p>
柳娘子见被人喝破了身份，周围的人又对她虎视眈眈，心知今天是没法子趁乱买几个小姑娘回去了，只好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灰溜溜地走了。</p>
那小姑娘感激地看着芳菲：“这位小姐，多谢您了！”</p>
想到自己差点被骗入妓寨，小姑娘身上就不住地冒着冷汗。</p>
芳菲淡淡地说：“你自己小心点。”说罢转身就要走。</p>
那小姑娘一着急，忙拦着芳菲说：“小姐，您家要不要买人？求您买我回去吧！”</p>
对于一个奴仆来说，最大的愿望不过是遇上一个善心的主人。这位小姐不但长得美，心地也好，要是她把自己买回去就好了！</p>
芳菲摇摇头说：“我只买死契的丫头。”</p>
她本来是对买这个小姑娘有点兴趣的，可是刚才听小姑娘说要卖活契，还只是十年，那就不必了。</p>
从芳菲本心来说，她需要的是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丫鬟，更需要能够帮助自己做事的属下。</p>
所以像春雨这种卖身死契抓在自己手里的忠仆，才是芳菲想要的丫鬟。当然也得聪明伶俐才行……签活契，还只是十年，自己把她培养得精明能干了，她却走人了。那实在是不划算！</p>
那个小姑娘还不死心：“好心的小姐，求求您买下我吧！我一定替您做牛做马，什么活都肯干。”</p>
站在一边的春雨见芳菲脸色不太好看，便斥道：“你这丫头好不懂事！哪有缠着人买你的道理？我们姑娘说了不买活契的丫头，你就等别人来买你吧。”</p>
“小姐，我不要十二两了，只要十两好不好？求您买我吧！”那小姑娘还在苦苦哀求。</p>
芳菲轻叹一口气，好吧，其实她有点心软了……</p>
“你能干什么活？”</p>
那小姑娘听芳菲开口了，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说：“我会挑水，烧火，做饭！还会做针线！”</p>
“嗯？针线？”</p>
听到这两个字，芳菲总算挑了挑眉毛。</p>
那小姑娘还是挺机灵的，看到芳菲有了反应，忙从自己兜里翻出两个荷包：“这都是我做的！”</p>
春雨接过来递到芳菲眼前。</p>
芳菲细看了一眼，还真被吸引住了。</p>
这针脚，这用色……她不由得暗暗点头。</p>
怕是比春芽还要好些呢！如果真是她缝的，那这小姑娘倒还是有可取之处。</p>
芳菲想到此处，放柔了声音再问那小姑娘：“那你识字吗？”</p>
她也没抱什么希望，这二年连富绅家的小姐都不一定识字，这贫家女儿哪一个不是睁眼瞎？</p>
谁知那小姑娘竟像小鸡啄米般点着头说：“会会会！我会写字的！我还会打算盘！”</p>
“哦？”</p>
这可太稀奇了。芳菲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那小姑娘，那小姑娘怕她不信，从地上捡了根树枝对芳菲说：“小姐您说几个字，我试着写写看？”</p>
芳菲对于她这个做事态度很满意。用行动破解别人的怀疑，是最好的法子，而且她说的话也中听。不说“我写给您看”，也不说“我一定能写出来”，而是说“我试着写写看”。</p>
在自信中又留有三分余地，这样就很好。</p>
“你写一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吧。”《千字文》开头的这句话是幼童启蒙必学的句子，她出这个题目表示她并不想难为这个小姑娘。</p>
小姑娘就拿那树枝在地上写了起来。芳菲一看她果然是识字的，而且字写得还不丑，心中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p>
是个不错的孩子……</p>
“我给你二十两银子。”</p>
芳菲在心中斟酌了一下才说出这句话。</p>
咦？那小姑娘一惊，怎么……人家是往下砍价，这位小姐是往上添价？</p>
“……但是我要买你十五年。”芳菲说罢，看着那小姑娘说：“怎么样，你能接受吗？”</p>
十五年……</p>
那小姑娘权衡了一下，立刻俯身拜了下去：“奴婢小荷见过小姐！”</p>
芳菲微微点了点头。</p>
去办文书的时候，芳菲才大概了解了一下这三个小姑娘的身世。</p>
那两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一个叫桃儿，一个叫青苗，都是贫民出身，家里的屋子在这次地震中倒塌了，便被家人卖了出来。</p>
这小荷的出身和她们却并不相同。</p>
她父亲是城中有命的绣庄裁云轩的账房先生，但去年就染了风寒故世了。剩下她和做绣娘的母亲、妹妹相依为命，但近日因为地震震坏了屋子，母亲又生了重病，她才不得已出来卖了自己，想替母亲筹药费的。</p>
怪不得她能写会算，还有一手好针线。说起来，也算是个技术性的人才，芳菲对她还挺满意。</p>
本来买了丫鬟该改改名儿，芳菲也不想再起什么带“春”字的名字了，免得嫁到陆家还像是住在秦家里似的。</p>
她把桃儿改了叫碧桃，青苗改了叫碧青，小荷改了叫碧荷。至于春雨，那是跟着她的老人了，没必要改名字。</p>
“唉，逛了半天也累了，我们回去吧。”芳菲本来还想买两个小厮的，想想等她嫁到陆家再买也不迟。</p>
春雨陪着她出了人市，那三个小丫头就乖乖地跟在她们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声。</p>
才出了人市的入口，便看见成群结队的士子朝府衙的方向走去——人市本来就离府衙不远，当初这样设立也是有方便官府督管的意思。</p>
“怎么这么多人……啊，对了，今儿是初几了？”</p>
芳菲回头问春雨。</p>
“姑娘，今天是初九。”</p>
“那就是今天放榜。”芳菲微笑道：“反正也路过了，我们去看看陆少爷的名次吧。”</p>
看榜这种事从来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一群群的学子们挤在府衙照壁前看着那一张张的红榜，有人兴奋地大叫，也有人沮丧地怒吼。</p>
春雨担心姑娘被这些人冲撞了，忙说：“要不让奴婢去看吧，免得腌臜了姑娘。”</p>
芳菲却轻笑一声，指着那一等的红榜说道：“不用去了，已经看见了。”</p>
那大红榜上，第一行便写着陆寒的名字。</p>
竟然又是第一！</p>
陆哥哥果然不会让我失望……尽管芳菲早就料到陆寒能通过科考，但是亲眼看到红榜时还是有些激动。</p>
既然过了科考，那就得好好替陆哥哥准备乡试的事宜才是了！</p>
（芳菲无论何时都是贤妻良母哇~~~~~嗯，终于买到称心的小丫鬟了，碧荷会是个好帮手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