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敬重
（呃，昨天的单章还有一点忘了说，那就是《竞芳菲》的基调永远是温馨的小种田……这个大方向是不会变的。）</p>
---------------</p>
缪一风这次到阳城来，是奉了他父亲缪天南之命，充当使者来和陶育商量处理一些同安学派南宗的问题——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文坛上尤其如此。</p>
南宗的两位大佬因为某些原因起了冲突，连宗德明都无法调停，只能请缪天南出马。</p>
偏偏缪天南又刚好病着，缪一风又请了假在家侍疾，他就派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来阳城传话，充当传声筒来向这些人传达自己的意见。</p>
本来缪一风身为缪天南幼子，是极有资格列席今天的新春文会的。</p>
但他不想在文会中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被人误会是缪天南的意思，所以不如就索性避开了。</p>
他在阳城也有几个朋友，大家相约在这佳茗居饮茗谈天，谁知就遇上了这场少见的地震。</p>
缪一风知道自己的同伴都已经逃出了佳茗居，他要不是偶然看见芳菲，出手帮她救人，也早就逃到安全地带了。</p>
他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下再次见到芳菲……</p>
对于这个美丽得令人难忘的少女，缪一风自然印象深刻。</p>
但他对芳菲的感觉却很复杂——</p>
她是他的好兄弟萧卓的心上人。</p>
萧卓至今未娶，甚至连个通房丫头都没，缪一风心知肚明是就是因为这个秦七小姐。</p>
当然他自己也是迟迟未婚一族，但是好歹在青楼里有几个红颜知己……</p>
他也曾大放阙词地劝过萧卓，兄弟你要是真喜欢那女子，咱干脆就把她抢过来得了！何苦现在把自己整的跟个苦行僧似的，你总不能为了她今生不娶妻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p>
萧卓却只是笑笑说：“我父亲有七个儿子，萧家怎么会无后。”当然，那都是他继母和庶母所出，跟他的感情淡漠得很。</p>
当时缪一风差点气歪了脖子，难不成萧卓你还真要当情圣，默默地想着人家一辈子？</p>
他承认这个秦七小姐是有些特别。别的不说，就从她能熟读他父亲缪天南的文章就可知其不俗。</p>
而且她送来的那个百合粥方子和菊花枕，简直太有效了，这几年缪大儒一直在坚持用着这两样东西，头疼的毛病比前些年好多了。</p>
光是这样，缪一风也仅仅会认为这秦七小姐是个聪慧的才女……</p>
今日重见，缪一风没想到她却有这等肝胆！</p>
他可是亲眼看着她冒着生命危险跑进楼里，就是为了要救她的好友。</p>
寻常男子都未必有她这份勇气。而且看她之后的行动、决断，都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和他所见过的所有女子完全不同。</p>
如果说之前缪一风对芳菲是欣赏和佩服，今天之后，他却对她多了一份敬重。</p>
怪不得老萧总也不能把她放下，唉！</p>
芳菲一行人在各自家里的车夫的护送下，分头回家了。</p>
大家都很担心家人的安危——芳菲也有些担心她院子里那两个丫头。尽管现在时不时还有余震，可是她们还是要回自己家里去看看情况。</p>
整座城市狼籍一片。芳菲上辈子没经历过地震，地震的影像资料倒是看了不少，但绝对没有如今亲身体验的感触深。</p>
不过这年代没有水泥盖起的高楼，相对来说造成的伤害也就有限。像佳茗居那种三层楼房反而危险，普通人家的平房倒塌的倒不算多——看来这次地震的级数只是中等偏上。</p>
芳菲回到秦家，发现自己院子里的三个人都没受伤，大大松了一口气。</p>
春云和春月正在六神无主，看到芳菲和春雨回来，一下子哇地哭了出来。</p>
“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p>
芳菲安慰了她们两句，看看自己的屋子还算齐整，只是东西掉了满地而已。另外就是那张大床榻了下来，今晚估计睡不了人了。</p>
不过芳菲根本也没打算睡那床上。</p>
地震之后必定有大大小小的余震，如果现在是夏天，她都打算到院子里去睡了。</p>
现在虽然不可能睡院子，但是睡觉警醒些是好的，这些天还是和衣在罗汉床上躺躺便罢。</p>
吩咐了春雨去大宅里问问情况，又让看门的那老苍头去陆家打听陆寒的消息，芳菲这才舒了口气坐了下来。</p>
陆哥哥如今进城了没有？不知道他在外头的情形是怎样的……</p>
陆寒此时已经进了城。</p>
一路上他看到城垣断缺，屋舍坍塌，便已觉得触目惊心。印象中，他似乎只是听父亲说三十多年前阳城有过一次小地震，想这种规模的还是少见。</p>
他刚回到家中，四叔四嫂两个忙迎了过来。几人重见，都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和平时见面的感觉截然不同。</p>
听四叔说芳菲派人来问他是否回了家，陆寒总算放心了。</p>
她没事就行……他路上还想着一到家就让人去探问她呢，这下可好了。</p>
对于阳城人而言，今夜注定是一个让人无法忘怀的上元夜。</p>
是日，阳城城中倒塌的房屋超过四千座，在地震中被砸死差不多有上千人，而受伤的人估计在两万以上。</p>
当然这是日后才得出的数据，当时的阳城官府并没有及时清算各处情况。</p>
这场地震一下子就让阳城知府史大人头痛得要命，他开始后悔自己拼命给上官塞钱来这个地方当知府——在西北的时候，穷是穷了点，但没这么大的事件啊！</p>
史知府算不上贪官污吏，但他比他的前任龚如铮在干事上差了大概就是一条清江的距离……他是个极为庸常的官员，处理日常事务还行，一到这样的突发事件就乱了手脚。</p>
本来发生了这样的天灾，官府应该第一时间将灾民组织起来，安置房所，分发物资。</p>
可是史知府却还在他那庄严牢固的知府衙门里急得团团转，嘴里念叨着：“怎么是好怎么是好，我的考绩，我的升职……”</p>
几个师爷站在一边看着知府大人像只热锅上的蚂蚁那样走来走去，好心提醒他：“大人，该组织人手去救灾了……”</p>
“救灾救灾，救灾是那么容易的吗？”</p>
史知府好容易逮着个理由找人发泄，大吼了一阵之后，发现这样也没什么用，便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椅子上，朝那几个师爷挥挥手：“去吧，去给本官弄份救灾的章程出来……”</p>
由于官府救助的不得力，无数灾民被迫在料峭的春风中度过了这个无眠的夜晚。</p>
又冷又饿的灾民们当晚就冻死了一批，之前重伤的人也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在家人的呼喊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p>
陆家的屋子倒了两间正屋和一间偏房，不过因为家里人少——当时只有四叔四嫂在家，所以没有人员伤亡。</p>
陆寒指挥家人收拾残破的屋宇，次日早晨一出门，就被各处的惨状给震动了。</p>
官府的人呢？</p>
为什么没人来给灾民搭帐篷，送粮食和棉衣？</p>
为什么没人来收敛尸体，清点灾情？</p>
衙门的人到底在干什么！</p>
陆寒只觉得自己的愤怒到达了极点。</p>
这叫什么父母官？平日里摆足了官威收足了赋税，关键时刻却不能庇护自己治下的子民，要这样的父母官来何用！</p>
他心中甚至升起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如果让我来做这个知府，我定然不会……</p>
“唉哟……”陆寒听到一声低吟，循声望去，才发现在一处断壁下有两个灾民，裹着一床好不容易从废墟里拖出来的破被躺在地上。</p>
“大叔，你怎么了？”</p>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去看那发出呻吟的灾民，砚儿只得跟着跑了过去。</p>
那灾民的同伴说：“老黄昨儿被砸断了腿。”</p>
陆寒忙说：“大叔，我稍微会点正骨手法，我来帮你看看吧？”</p>
“谢谢你了小伙子……”</p>
芳菲昨夜就在罗汉床上和衣而睡。不但如此，她还吩咐几个丫头，一定要时刻保持警醒，一旦发现有晃动的情况，马上就把其他人喊起来跑。</p>
这样当然不能睡得太好，但比起那些在大冷天里露宿街头的灾民，她已经算很有运气了，所以芳菲也不会有所抱怨。</p>
“陆哥哥是平安了，可也不知道陆家现在什么情形。”芳菲显然关心陆家多余秦家，谁让秦家的人对她并未有一丝亲人的温情呢？</p>
听说昨儿秦家的屋子倒了三分之一，砸死了几个奴仆，劳氏和几个女眷跑得不快也被砸伤了，不过没有生命危险。</p>
芳菲当然不会主动凑过去替这家人治伤，她又不是圣母。当然如果人家求到她眼前，她也不至于冷血地不管就是了。</p>
“春雨，虽然现在外头情况不好……你还是帮我去看看陆少爷怎么样了吧，看他家缺点什么？还有，把这包碎银子带过去。”</p>
春雨垂头应了声“是”，赶紧匆匆替芳菲办事去了。</p>
等她回来，却给芳菲带回一个奇怪的消息——</p>
“陆哥哥在他家附近专门替人正骨？”</p>
（“地震”未必是坏事，起码对于我们的主角来说不是……陆寒从此时开始，潜藏在心中的“忧国情怀”终于觉醒了。而芳菲，却也意外地得到了一个发挥所长的机会！）（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