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另过
三房出事，对秦家其他人而言是一个机会，对芳菲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p>
“姑娘，全部的箱笼都清点过了，单子在这儿。”</p>
春雨捧着一本册子过来，芳菲示意她先放在书案上。她看着春雨笑笑：“累坏了吧？”</p>
春雨和芳菲随便惯了，有时也会说说笑话。当下便真的揉了揉膀子，笑道：“奴婢的手都酸了！”</p>
“不当家不知当家难呢！以后我的事情，还得偏劳你了。”</p>
春雨忙说：“姑娘这话真是折杀奴婢了，什么偏劳不偏劳的，这不是奴婢的分内事吗？”</p>
春芽和春月春云几个也都从外头进来了，垂手站在芳菲跟前说：“姑娘，东西都收拾好了。”</p>
“嗯。”</p>
芳菲对她们没有向对着春雨那么亲热，但态度还是很和煦的：“你们先下去用晚饭，待会再过来吧。”</p>
几人谢了芳菲，匆忙下去吃晚饭了。</p>
一切看起来和原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芳菲的生活确实有了一个很大的转变。</p>
她和秦大老爷谈判的结果令她很是满意。秦大老爷不可能同意她搬出去单过，可她再退一步提出自己独居原来的小院尽量不踏足主屋时，秦大老爷却犹豫了。</p>
不让芳菲搬走，并不是因为他对芳菲有多深的感情，而是体面问题。秦老夫人一死，几个儿子就分了家，这已经够让人说嘴的了。连依附本家过活的孤女都搬了出去，人家可不管是不是芳菲自己想搬家，只会说秦大老爷刻薄寡恩，连个小孤女都容不下。</p>
当年他们把芳菲赶到陆家去“休养”，那是因为陆家一来和芳菲父母是世交，二来又是芳菲的未来夫家，这才勉强说得过去。</p>
如果毫无理由地让芳菲搬出去，那整个秦氏家族的人都会面上无光的！</p>
芳菲也知道秦大老爷不会答应她这个要求。不过，她的最终目的也不是脱离秦家，而是尽量少和秦家本家这些人掺和到一起……</p>
她原来住的小偏院，本来就是位于秦家大宅最偏僻的角落。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房舍和布置一样不缺——比如小厨房、净房、水房、柴房……所以芳菲这么多年住下来也住得很舒服。</p>
她提出让秦大老爷给她在小偏院后头另开一个后门出入，这便成了一个自给自足的小天地。至于下人，还是用的原来那几个，不过芳菲提出的附带条件却是让秦大老爷动心的根本——</p>
“大伯父，跟您提这样的请求我也知道您为难。所以我那份儿月例，就不要了，连我院子里的人的月例和开销，都不用公中的一个铜板。如何？”</p>
这个“单过”的条件实在太让秦大老爷和他续娶的那位大夫人劳氏动心了……</p>
反正这样一来，七丫头表面上还是住在秦家，却不用秦家负担她的家用，何乐而不为呢？</p>
所以当秦大老爷跟他的继室夫人这么一提，劳氏立刻就怂恿秦大老爷同意芳菲的做法：“哎呀，七丫头这么做也有理！她跟我说，原来这家里几房人一起住着，她一个隔房的女孩子还不显眼。现在二叔、三叔都举家搬出去了，家里就我们大房的人，她这么大个人了进进出出挺尴尬的……”</p>
说来说去，就是一个“钱”字打动了他们。</p>
何况芳菲在三房做生意这件事上展现出来的手腕和人脉，也足以让秦大老爷惊心。</p>
他都不知道三弟和三弟妹做下了这样的事，七丫头一个足不出户的弱女，却能拿到那些单据……</p>
既然她想单过，就让她单过吧，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p>
于是秦大老爷爽快地让人在小偏院后头开了个后门，盖了间小门房，拨了个老苍头来当门子。又答应了芳菲的要求，让人把她娘的嫁妆给她抬了过来。</p>
“哎……咱们总算能清净点了。”</p>
芳菲甚至放松的伸了伸懒腰。</p>
现在只要把偏院通往大宅的门一落闩，她这就是个自成一体的小天地。再也不用每次出门都去跟管家的三夫人或者是秦老夫人请示，也不用天天晨昏定省，更不用掺和进秦家的是非圈里……</p>
虽然付出的代价也不小，首当其冲就是钱的问题。取水、做饭、出门租轿子马车……各种不便一定会接踵而至。不过还是值得的！</p>
“她们三个怎么看？”</p>
芳菲刻意把那三个丫鬟支开，就是要跟春雨说这个事。</p>
春雨悄声说：“没说什么，也许是顾忌着奴婢在场。她们都是外头买来的，没有娘老子在那府里，也没什么可牵挂的，再说现在不还是一样给姑娘您干活？”</p>
“春月和春云也许没想什么，这个春芽……”芳菲摇摇头，说道：“反正现在三夫人也走了，也没把她带走。算了，还是照样用着吧。”</p>
想了想，她又说：“她们现在分工变了，未尝没有怨言，何况跟着我小门小户的也没个提升的机会了。你可以透点口风给她们，说我出阁本家是不会给我陪多少嫁妆的，丫鬟什么的更少，她们就给我干这几个月的活，等我出阁了就把她们放回去。免得她们又生出点不该有的心思来！”</p>
“是。”春雨心领神会。她的卖身契在芳菲手里，肯定是芳菲去哪她就去哪的，那三个可没她这份忠心。还得敲打敲打才好！</p>
生活上的琐事，并没有让芳菲觉得麻烦。恰恰相反，她还有点儿难得的兴奋……</p>
“算了算日子，也该到府试了。”芳菲有片刻的失神。“不知道陆哥哥府试准备得如何了？”</p>
府试那日，陆寒天没亮就起来了。</p>
陆家的长工四叔早把租来的马车套好了，就在门外等着陆寒上车。陆寒手里依然提着芳菲让人送来的那个“送考提篮”，里头还多放了两三个厨娘四嫂做好的炊饼。</p>
四嫂送他出门，嘱咐自己的丈夫：“路上当心点，别把少爷颠簸坏了！”</p>
“嗯。”</p>
四叔是个话很少的人，这也是让陆寒很满意的一点。</p>
马车出门时，头上依然是满天星斗。没想到才过了几条街，路上的人声就多了起来。陆寒掀开帘子一看，嗬，好家伙，到处都是人！</p>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大清早的往同一个地方赶……这可是府试，阳城辖下十二个州县的童生全部都要来府学考试的——重点是，不仅仅是今年通过了县试的童生，还有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的……咳咳，只要没考过府试的，可以一考再考考到老死。</p>
因此参加府试的人数众多，一点也不奇怪。马车再走了一条街之后，终于不得不停了下来。陆寒看看天色，知道耽搁不起，只好对四叔说：“四叔，你把车先拉回家吧，我走路去。”</p>
四叔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陆寒下了车，在车与车、马与马之间的缝隙里钻了过去……</p>
“希望少爷能够顺利过关。”四叔默默地想。</p>
在同一个时候，芳菲也早早起来了，站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星辰，想着和四叔一样的事情。</p>
虽然府试的淘汰率高得惊人，不过陆哥哥的水平应该还是足以应付的吧？</p>
不说别的，就说陆寒的那一笔工整劲秀的书法，是有极大的过关优势。</p>
芳菲上辈子教人攻关高考，每天一再强调的就是——你一定要练字，练出一笔端正的好字。漂亮的卷面对于评卷人的冲击有多大，这是不言而喻的。</p>
而陆寒的字，在这个每个书生都有一手过得去的书法的时代，依然是出类拔萃的。所以，芳菲对他通过考试很有信心——府试再难，也是一场层次较低的淘汰试罢了，考生水平还是普遍低下的。</p>
考场里的陆寒拿到卷子，看了两眼题目，便提笔埋头写了起来。而和他的平静相对应的，则是周围考生低低的惊呼声——今年的考题也太难了吧！这两篇八股文的题目连破题都困难啊，考官大人您这是唱的哪一出？</p>
作为主考官的陶学政，坐在府学考场大堂的书案后，越过无数的人头看向陆寒的位置。</p>
已经在答题了……</p>
陶学政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p>
陆寒，今天你又会给我什么惊喜呢？</p>
府试上千学子的试卷，全都要由陶学政一个人来批改，成绩当然不可能立刻就公布出来。</p>
陆寒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他交卷时陶学政那极富深意的笑容，心里略路明白了一点。</p>
是同安学派在对他这个小小的童生卖好……</p>
实在太看得起他了！</p>
陆寒并不感到喜悦，反而觉得肩上有些发沉。</p>
有些人情，并不是那么容易随便接受的。受了人家的人情，必定要还……可是，到时候，你还不还得起，又是另一个问题了。</p>
不过，难道为了不欠人情就不去科考吗？那也太傻气了。</p>
陆寒摇了摇头，把阴郁的情绪甩到一边。</p>
顺其自然吧！他只求无愧于心就好了！</p>
三天后，府试的成绩公布在阳城府衙的照壁上了。</p>
（陆寒的成绩会是什么样的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