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散家
孙氏听女儿说了张家小姐给女儿送了重礼之后，心里惊疑不定：“张家小姐这是什么意思？”</p>
芳菲刚出了那样的事，张家小姐就发帖子请她去相聚。听春草说和芳菲交好的几个闺秀都去了，而现在张家小姐又送了这样的厚礼给芳菲……</p>
看来芳菲和这些名门千金的交情，果然不同一般，并不是只在一处喝茶说话那么简单……张家向来行事低调，想不到这次张家小姐竟出手这么大方，可见对芳菲的重视。</p>
听说那位张家小姐冬天就要出嫁，夫家远在京城。她公公乃是张学政的学生，据说如今在礼部当着高官。这样的官家千金，秦家人可是得罪不起。</p>
自这事以后，秦家长辈从秦老夫人以下，可不敢再想着拿捏芳菲。芳菲倒也没有顺势嚣张起来，在秦老夫人等长辈面前依然维持着应有的礼数，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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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张端妍派一个婆子给芳菲送了几样佳味斋的点心和一封信。芳菲让春雨将那些点心分成几份，给秦老夫人、林氏、孙氏和几个姐妹送去，自己拿了信回房慢慢细看。</p>
张端妍在信上说了陆寒的情况。</p>
萧卓那天对陆寒说明了自己是张学政的外孙，并说曾在学堂里和陆寒有一面之缘，还说他曾在济世堂抓过药方，这才消去了陆寒的疑虑。他先是帮陆寒安抚下了几个佃户，又请示了张家的家长，从张家分了几个短工过去帮忙收割，总算把秋收的事情对付了过去。</p>
芳菲略略放了心。她之所以有了钱不去买田产，就是担心遇上陆寒这样的事情。田里是不会自己长出庄稼来的，买田产就需要管佃户，就得收租子，就得卖粮食……这一连串的事情牵扯太大，很容易就会被人知道自己背着本家在外头置产业。</p>
而买园子种花，就没那么多麻烦。虽然同样要请花农，可是请花农用的是真金白银，他来干一天就给一天的工钱，没那么多烦恼，自己让他种什么他就得种什么。而且，最重要的，是买园子种花的事情一旦暴露，也很容易说得过去——女孩儿家想养些花草，有什么不可以？就算多花了些钱，也是她自个的脂粉钱，别人想干涉也难找出名头来。</p>
在世人心目中，田产是安身立命的本钱，也是分家必争的财物。至于花园……则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p>
“陆寒这事，看来还没完呢……”</p>
芳菲手托香腮坐在窗前，细细分析陆寒遭遇的这场佃户风波。具体的情况，张端妍信里都有交代。芳菲想了又想，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p>
佃户一般不会平白无故去跟东家闹事的。无风不起浪，佃户从谁那儿听说了陆寒要涨租子？又是谁说陆寒要他们换种别的粮食？莫大叔去请短工，为什么一个都请不到……</p>
每一个环节都透着古怪——更古怪的是，按照常理，这事不该由陆寒这么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去交涉，而应该由他的长辈来出头帮忙。</p>
他那个叔叔陆月思，在侄儿遇到这样的难题时，一点忙都不肯帮吗？</p>
一环扣着一环，最后所有的问题都归结到一件事情上，那就是——在这场风波里，谁会是得益的人？</p>
显然不会是陆寒，更不会是那些佃户——尽管他们得到了减租子的承诺，可是雇不到短工耽误了农事，他们自己的收益也会受到影响。</p>
芳菲伸手轻轻敲着桌子，轻声叹息道：“祸起萧墙吗……”</p>
芳菲能想到的问题，陆寒也想到了，而且他想得更为透彻。</p>
尽管秋收风波已经过去了，但陆寒依然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p>
莫大叔在陆家还兼任着账房的活计，他把收上来的租子算了又算，确认无误后才把账本递给陆寒：“少爷，您看看还有啥问题没有？”</p>
陆寒接过账本，认真看了半晌，才点头说：“可以了。”</p>
莫大叔又递过一个账本：“那，这是这个月大家的月例钱，少爷您再看看？”</p>
陆寒又接了过来，将那账本摊开来逐一对账。他想了想，又让莫大叔把记录家用的账本拿出来。</p>
算了好一阵子，得出的数字让陆寒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p>
太紧巴了……尽管有租子进项，但一家子这十几口人的开销，也不是说笑的……以前家里有济世堂的收入，还有陆月名在官府里的俸禄，日子过得很是滋润，哪是如今这般情形？</p>
陆寒把账本全都放下，走到窗前凝思起来。</p>
窗外是一派萧瑟的景象，秋天已经完全过去，冬天就要来了。</p>
冬天还得烧不少炭火，又是一笔开销……陆寒揉了揉眉骨，心中一阵烦躁。</p>
每天顾着打理这些家务，只会耽搁了他的正事。失去了父母的陆寒，再一次感觉到头上没有人遮阴的悲凉……没有父母荫庇已是苦事，更令人难受的是，那无良的所谓“长辈”还要趁火打劫，落井下石！</p>
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p>
时间进入十一月，天冷得紧了。女学的学堂里都烧起了银炭，人人都披上了大毛衣裳。午间休息的时候，大家都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块儿抱着手炉取暖说话。</p>
端妍早两个月就不来女学了，她再过几天就上京待嫁，据说算好了日子是在年节前成亲。而惠如也会跟她一块儿坐船上京，她的婚期在明年春天。</p>
“唉，等惠如姐姐一走，我也要回家去了。”洁雅的父亲在临近阳城的凌州任知州，她母亲早逝，家里是继母当家。想到回去要看继母的脸色，洁雅就一阵发憷——幸亏再过几年，她也要出嫁了，夫家是姨母卢夫人给牵的线，就是盛晴晴的兄长盛襄。</p>
“你跟两位姐姐一走，就剩下我和芳菲两个了！唉，芳菲你可别太快出嫁啊，不然我会无聊死的。”</p>
盛晴晴大大咧咧说了一句玩笑话，又被芳菲拧了一把耳朵：“说什么出嫁不出嫁的，这也是女孩儿家该出口的话！再说了，我才不想出嫁呢。”</p>
“唉哟，我的妹妹，你要把我耳朵拧下来了！”盛晴晴捂着耳朵躲到一边：“鬼才信你不想出嫁呢，人家都说你对你那未婚的夫婿可是好得不得了！唉，那陆家的小子真好福气啊！不过嘛……”盛晴晴又坏笑着看向洁雅：“我家哥哥更有福气！”</p>
洁雅的脸刷的就红透了，扑上来就撕盛晴晴的嘴。几个人笑做一堆，湛先生走过来看见她们笑闹，也忍不住笑了：“你们都多大了，也没个正型！”</p>
几人见湛先生过来，忙都住了手，一起向湛先生施礼说：“先生好。”</p>
“嗯，晴晴，洁雅，你们先聊。我找芳菲说句话儿，芳菲你跟我来。”</p>
芳菲虽然感到奇怪，依然温顺地跟在湛先生后面往女学院子另一角幽静处走去。</p>
两人穿过游廊，在一处假山石前站住了脚。芳菲不知湛先生要找自己说什么，但看见她神情凝重，不由得也打起了精神。</p>
“芳菲，上回的事情……是我们湛家的不是。”湛先生诚恳的说。</p>
芳菲知道湛先生说的是湛煊想坏她姻缘，使人去毁她的闺誉这件事。这事说起来还真是挺严重的，她可是差点就被湛煊害得身败名裂，最后还得靠吃药假死来破局。要说芳菲对湛煊没有恨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她这辈子都不打算原谅他。</p>
可是湛先生一直对自己情意深重，在她面前，芳菲不能说出自己对这件事的真实心意。她只能淡淡的回应：“都过去了，先生不必再提。”</p>
这句话，就堵死了湛先生再为湛煊开脱的一切后话。湛先生见芳菲如此说话，明白她心中的怨愤是很难消除的。也是，这事要是搁在自个身上，自己也会是这样的心情吧？</p>
湛先生叹息一声，转了话题：“芳菲，有件事本来不该我和你说……但我知道你对陆家一向极有情义，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告诉你吧。”</p>
芳菲眨了眨眼睛：“陆家？”陆寒又出了什么事？</p>
芳菲不禁紧张起来。</p>
湛先生看见她这样反应，晓得她是真的不知情。这些也是湛先生昨儿回湛家老宅，无意间听人说起的。说的那人当是轶闻，湛先生却替芳菲上了心。</p>
“我听说，就在前几天，陆家的那位小公子，自己做主把祖上留下来的田地都给卖了，连他住的屋子也都租了出去。他还把家里的下人的身契都发还给了他们，自己一个人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p>
什么！</p>
芳菲惊得差点要高呼出声，连忙掩住自己的嘴巴。</p>
“先生，那人有没有说陆寒为什么这么做？”</p>
湛先生说：“那人也就说了这么多，我也不好追问。他没给你去信说这些吗？”</p>
芳菲说：“没有，连他家里的下人都没有来说过此事……”</p>
陆寒还不到十五岁，又还在孝期不能出来做事，他……能跑到哪里去？又是什么事情，促使他做出这样决绝的决定？</p>
芳菲不禁焦急起来，这个陆寒，做事也不跟自己打个商量，多个人合计合计也好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