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恩仇之际
碟形战机悬停在九万米高空，隐匿潜行模式使它避开了联邦外太空卫星的监测。不得不说，那美克星人的科技的确遥遥领先银河人类。
卡卡·罗特紧盯战机自带的电脑屏幕，十个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他连接上联邦网络，正试图将所有芯片内容复制上传。可是尝试了无数次，系统一直警告：互联网上传下载端口已经关闭。
“怎么回事！全联邦网络都瘫痪了吗？”怒火越烧越旺。
再重复操作了一百多次，卡卡终于放弃，抱着头不知所措。倘若芯片内容不能让公众得知，所做的一切都将是无用功。
“妈的，闯了全息几个大洲的总部，仪器都不匹配，还被围追堵截差点脱不了身！现在想上传视频，又是这副样子！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芯片机器人忽然发声，金属腔调在此刻听来十分讨厌：“主人，战机电脑始终在扫描监视银河系网络，一个小时之前，上传功能是可用的。”
卡卡一个激灵：“那么说，必定有人在幕后捣鬼！能控制全联邦网络的人，只能是最高委员会！”
“建议主人登录网民交流平台，寻找线索……”
“对呀！”卡卡·罗特立即点开了联邦最大的互动社区，全屏刷出三分之二都是牢骚帖，有的指责政府、通信公司擅自停用上传下载功能，有的大骂网管搞不定机器简直是一坨屎。“TMD”、“草泥马”、“WQNMLGB”到处乱飞。
然而，在满眼的水帖中，卡卡发现一则标红的信息被顶了上来：“号外！女神级主持人妮可·艾薇儿调任第一电视台”。
他暗暗惊诧，所谓第一电视台，是联邦委员会信息中心创办的国家级网络电视台，论级别，是整个全息公司的顶头上级。外人看来，妮可是十足十的高升，假使做得好，将来不排除成为信息中心的官员，直管全息公司。
卡卡却毛骨悚然：“这代表妮可到了最高委员会的嘴边，那些杂种一张口就能吞掉她！”
“不行！我得去救她！”卡卡手把操纵杠，就要推出。
好在另一个念头瞬间闪过，他们如果用妮可来威胁我，我不可能不投降。那时，我和她都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了！
接连的打击让卡卡·罗特张皇失措，十多分钟内，大脑彻底空白，冷汗滴湿了衣襟。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立即决断，时间不多！没有人能帮我，现在是孤军奋战！”
等到恢复神智，这句话就在眼前掠过，但卡卡猛然想到：“嘿，找他也许行！”
他用力推下操纵杆，碟形战机四个发动机由垂直变为倾斜，轰鸣着推动云气，向西狂飚。
“目标：欧洲，阿尔卑斯山；法国，霞慕尼。”卡卡沉着下令。
三月正值最好的滑雪季节，卡卡·罗特在午夜后抵达，小镇仍然灯火通明，游人如织。他在镇外安全落地，徒步进镇，在西南角找到一栋老式寓所。
他按响门铃，不到十秒钟，一个金发碧眼的美丽少女探出头，她身后是明亮的灯光。
“请问，您有什么事？”
“你好，我是卡卡·罗特，要见克拉克·塞恩先生！”自从大长老告知，智之芯片能分析破解语言密码，他就着意学习外语，如今英法德意俄等洋话都像模像样。
少女掩住嘴，她当然从电视和网络上知道了卡卡·罗特是谁。
“别怕，今天是周五，相信意甲没有比赛。”卡卡勉力微笑着。
“啊……”少女发出短促的惊呼，把门带上，跑进里屋去了。半分钟后，她重新开门：“卡卡先生……我祖父请您进去。”
卡卡·罗特道谢，心情激动地跨过房门。克拉克·塞恩坐在书房的安乐椅上等待。
老人已七十七岁，精神极好，一头银发整齐向后梳，露出饱满的额头，皮肤上皱纹很少，映衬着脸色极为红润，这使他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年轻。
“卡卡先生，你来迟了。”塞恩先开口，一股雪茄味道很是浓烈。他指着桌上的电脑，显示屏里一张网页打开，罗列着几个表格和密密麻麻的数据。
“现在已经是三月四日凌晨1点30分，联邦最高委员会的民意支持率仍高居55%，你的芯片远没有把他们打垮。”
塞恩又换上担忧的口吻：“知道吗？最高委员会那帮人，简直以最快速度平息了事件影响。他们三个小时前召开新闻发布会，声称那2块芯片不过是一部禁片的开头，电影拷贝今日上午会公布。”
“他们撒谎！无耻的谎言！芯片是我冒死从基洛博士身上夺过来的！”卡卡·罗特怒火中烧。
大长老曾向他提及克拉克·塞恩，说他救过妮可。这一先入为主的印象，使得卡卡对眼前的耄耋老人极为信任。
他一开口就收不住，坐在沙发里，从发现冰川壶穴说起，一直说到眼下。三年来的往事，几乎没有遗漏。
“塞恩先生，我急需你的帮助！请求你让妮可再次逃离虎口！”卡卡·罗特红着眼睛恳求。
“这很难，甚至可以说几乎不可能。”塞恩不加掩饰，“我有能力和安全局对抗，但最高委员会远远超出了预想。”
卡卡仍不死心，追问：“那么，你有办法让我向全联邦播放剩下的20块芯片吗？”
塞恩并未直接回答：“卡卡先生，我认为你应该走一条更好的路，未必要和最高委员会死磕到底。”
“怎么讲？”
“你从越狱到现在，确实给他们带来了剧烈的震动，但实际伤害微乎其微。而你自己呢？已经成了全联邦的公敌，是暴徒、杀人犯、恐怖分子。一句话，你根本不是那些官痞的对手。”
卡卡·罗特满心酸苦，话语却仍然强硬：“我别无选择！”
“每个人都有多种选择，问题在于能否察觉。妮可被最高委员会控制在手，任何时候都可能遇害，而导火索就是你。如果，你离开联邦，她十之八九会立刻恢复自由，毕竟妮可是极具影响力的公众人物。”
卡卡发怔，他从未想到这一节：如果自己离开了，反而对妮可有利。只是“离开”二字何其艰难，他的心在隐隐作痛。
“你老的意思是，让我提前履行对大长老的承诺，飞往那美克星，永不返回联邦了……”他喃喃自语。
“如果你爱妮可，就应当明白，这是最周全的营救办法。”塞恩叹息。
卡卡十指纠缠在一块，又低下头，用双手捂住脸庞，健硕的肩膀在颤抖。
塞恩起身走近，拍了拍卡卡的脊背：“这是一个极端痛苦的决定，你需要时间思考。可是时间已经不多了，最高委会员的走狗们正在疯狂地搜寻你。”
“如果你最终决定离开，”塞恩继续说，“我能够护送你安全抵达格陵兰岛。”
卡卡的脑袋埋得更低，双肩高高耸起。“不！”他忽然说道，嗓音听起来很是沉闷。
“现在我不能走！”他坐直身子，“妮可如果没有失忆，如果她还爱我，她必定鼓励我对抗下去！塞恩先生，联邦的改造人计划从未中断，假使我一走了之，更多的孩子会丧命。”
塞恩面色凝重：“我要提醒几句，这场对抗你不可能获胜。联邦最高委员会可以粉碎一切，颠倒一切。而你卡卡先生，即使你能驾驶战机、操纵坦克、枪法百发百中、身手以一挡十，也绝非国家机器的对手。”
卡卡·罗特站起身，背向灯光，头脸被阴影覆盖：“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如果被他们消灭，妮可同样能够恢复自由。”
他对塞恩鞠了一躬，又说：“先生，感谢你救过妮可的命，这等于让我重生。可惜我这条性命，恐怕无法为你抛去。如果你没有办法公开播放20块记录芯片，那么我就告辞了！”
他走向书房房门，转动把手，正听得门锁咔嗒一响，数颗激光子弹就打穿了寓所墙壁。塞恩大声示警，但右边胳膊已中了一弹，顿时倒在地板上。
卡卡惊怒交集，飞速将老人背起，冲出房门。金发碧眼的少女看见祖父手臂鲜血淋漓，忍不住尖叫，眼泪乱流。
“姑娘，你不要害怕，准备驾驶飞行器将塞恩先生送去救援队！”卡卡自然还记得当年在勃朗峰上营救妮可和自己的人，“屋外的杂种是来找我的，不会为难你们！”
少女俯卧在墙角，躲避子弹，双手攥紧卡卡的衣角，不住发抖。卡卡只好轻轻拍着她的手背，示意她尽量安静。等到那双碧蓝的眼睛透出镇定的光，卡卡就压低嗓子说：“我去引开他们，你的动作也要快，塞恩先生必须及早医治！”
说完，他拔起微型镭射手枪，轻轻推开窗扇，猛虎般纵跃而出。双脚还没站稳，激光子弹就把地面打得尘土飞扬，身边几棵尚未长成的纤细榉树被拦腰射断。卡卡接连七个翻滚，扑向不远处的一个浅坑，那简直是天然的单人作战掩体。但在翻滚的大约八秒钟里，他随时可能中弹，非死即伤。
进入浅坑后，卡卡立马举枪还击，“啪啪”两个点射，就听见对面杀猪似地惨叫，有人大叫求援：“军医！军医！快来！我们两个弟兄被流弹打断了腿！”
更不迟疑，卡卡奋力扔出一枚强化闪光弹，精准落在对方防线之内，白光疾闪，七八个人双眼暂时性失明，被气浪冲出十多米远，丧失了作战能力。
趁此良机，卡卡奋勇冲刺，两秒钟跃进二十米。这时，围捕者的防线已现出缺口，一定要从这里杀出去。否则，作为报复，天知道多少闪光弹会向藏身的浅坑扔过来？
卡卡·罗特速度超出了常人预计，他突入防线时，十来个士兵还端着枪，一脸错愕。那还有什么客气，镭射手枪连射，所有人手脚断折，无法使用武器。
他四处扫视，忽而垂手，抓住一个兵的头发，将整个人提了起来。
“说！这次抓捕是谁策划的！”卡卡来霞慕尼只源于临时决定，但这里仍然布置了埋伏，其策划者必然心细如发，是个非常棘手的人物。
这个兵大约二十岁年纪，双臂骨折，疼得浑身冷汗直流。
卡卡脚尖一挑，一门个人型激光炮跳入掌中，炮口对准他的脑袋。
“说不说？不说，我就把你给轰了！”“幕后策划者是谁？行动带队者又是谁？”连串发问，震得人耳膜生疼。
现场气氛紧张，伤卧的士兵一齐望向卡卡·罗特，猜测他是否真会杀人。
“带队者……不是部队的……是全息特别报道中心的……叫周少洋！”
全身热血“嗡”地直涌大脑。周少洋？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卡卡想起妮可落下勃朗峰，险些死去；想起自己本打算借冰川壶穴的报道咸鱼翻身，竟被全息总部告密，遭受三年牢狱之灾。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令他指头颤抖，几乎要发射激光炮，把手里的兵炸成碎渣。
正在这时，大面积热风从背后卷起，一架飞行器玩命似地向南狂奔。
“周少洋！”卡卡·罗特大怒，挥手扔下士兵，半跪在地，个人型激光炮扛上肩头。
右眼从红外瞄准镜锁定目标。同时，以盲操作形式，左手弹起保险拴，右手调整攻击模式，仅用耳听，两声轻响后，激光炮破甲性能达到最佳值。紧接着，四根手指在炮身跳跃，点动几个按钮，进入预发射状态。
身旁的士兵目瞪口呆，想不到这恐怖分子操作武器竟然如此纯熟，简直比服役二十年的老兵更高效。
他们哪里知道，卡卡·罗特在基洛博士手下受过多么恐怖的训练！
周少洋驾驶军用飞行器，已在一公里之外，如果不通过红外瞄准镜，几乎看不到他的踪迹。而且，飞行器以“S”形路线前进，这大大增加了击中的难度。
卡卡·罗特不屑地“切”了一声，就要扣动扳机。
下一秒，他的手指却滑开了，红外瞄准镜内，突然垂直升起一架鹰334歼击机。
“大仗阵！”卡卡惊叫，撇开武器伏身向左猛蹿，鹰334几乎同时打来一排机炮。
“轰轰轰轰！”
卡卡·罗特就地连续九个翻滚，又借着惯性向前飞了十来米，终于死里逃生。
他一扭头，只见追捕自己的士兵全部被机炮打死，塞恩的家燃起熊熊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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