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 镖 局
七一镖局
第二天一大早,丁四跟父母打了个招呼,便匆匆向聚义镖局走去。约走了半个时辰,丁四远远就看到一面飘扬的大旗,上面写着“聚义”两字。这几年下来,聚义镖局的名气越来越响,无论多大多险的镖,熊平顺都没有失手的时候,北京城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富商豪绅,要想请镖局首先想到的便是聚义镖局。丁四进了镖局,早有小伙计迎了上来,听说是找景师傅,马上把丁四带到后院里。
后院里一位赤着上身的男子正在练拳,他四十左右年纪,一脸络腮胡子,双眼炯炯有神,身上肌肉横绽,他此时正打得兴起,一路拳脚打得是虎虎生威。等他收了招式,丁四马上迎了上去,嘴里称赞道:“景师傅好功夫。”
景师傅狐疑地看看丁四,丁四连忙介绍了自己身份。景师傅听完后高声说道:“大当家的交待过,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一边说一边拿了帕子擦身上的汗,待收拾干净穿上褂子后又伸手拍拍丁四肩膀,丁四顿觉肩上一沉,立刻猜到景师傅有考量自己的用意,便稳住下盘,身形不变。景师傅满意地收了手说:“不错,倒有几分功底。”一边说一边向屋里走去。
丁四跟他进了屋,景师傅坐在了一把八仙椅上,示意丁四也坐下,丁四在他下首坐了,景师傅便开口说道:“我先把咱镖局的情况跟你叙叙,咱镖局这两年在北京名号颇为响亮,江湖朋友也比较给面子,这几年无论做什么事儿,都没有失过手,因此便越做越大,现在镖局里的镖师也有一百多人,其中不乏江湖上一些高手,像道上有名的‘虎扑’洛海生、‘无声刀’杨大龙……都在咱们镖局。”说到这里眼睛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壶,丁四立刻站起身恭敬冲了一杯水,送到景师傅面前,景师傅满意地点点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用手一抹嘴又说道:“平日里镖局接的活大概有三类,一类是走镖,一类是护院,一类是坐店,所谓走镖,就是护送人员或财物,此事最有风险,所谓护院,就是或王侯府第或朝廷重臣或富商大贾请咱们去看护家院的,护院时间可长可短,长则三五年,短则数月,所谓坐店,就是那生意兴隆店铺为防流氓痞子捣乱,请了咱们在店里镇店的。我平时多负责护院一事,这些日子你先跟我转转看看,了解一下情况。”
丁四连忙站起来说:“丁四愚笨,还请景师傅不吝赐教。”
景师傅也不与他客气那么多,又带他见了一众镖师,丁四初来乍到,自是处处提着小心,人人面前献着殷勤,这些人都是不拘小节的汉子,几个时辰混下来,大家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又过了一会儿,熊平顺也风风火火来到镖局,见丁四已来镖局帮忙,特意又嘱咐了景师傅多多关照丁四,景师傅满面含笑答应。丁四见熊平顺如此仗义,不禁有几分愧意,心想熊伯父如此对我,我还来防着他,实在有几分小人之心。又想到陈时言说得也有道理,熊伯父确实有几分古怪。想来想去只觉脑袋一片混乱,不由发狠道: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熊伯父如果没甚么错处,自然禁得起查,如果熊伯父真要做出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儿,我一定也会不循私情。这么一想,心里倒踏实了许多。熊平顺自去忙碌,丁四又和大家伙聊了一会儿,有意无意问了熊平顺的情况,发现众镖师都对熊平顺交口称赞,不住夸大当家的为人性格豪爽,仗义疏财,就在大家聊得一团火热时,又听熊平顺扯着大嗓门喊丁四,丁四赶紧跑到前面,就见父亲正和熊平顺并肩站着,满面含笑,原来丁尽忠从衙门出来,顺路到镖局看丁四第一天情形如何,熊平顺跟丁尽忠寒喧了几句,就让丁四跟父亲一块回家。
丁尽忠心情不错,一路上对丁四问东问西,丁四很少见父亲有这样开怀的时候,赶紧陪着笑脸认真回答,就在闲聊闲逛时,丁四无意中一回头,发现有一个三十多年的汉子,五短身材,离自己父亲有五六步远,眼睛似乎正在向自己看来,无他不提防丁四回头,眼光倒和丁四撞了一下,又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旁边一位身材挺拔的年轻男子聊了起来。丁四隐隐觉得奇怪,脸上却是一副懵懂不知的样子。又大概走了一会儿,丁四又悄悄用余光看了看周围,发现那两人仍然在自己跟父亲不到几丈处,他想了想,不知道这两人跟的是自己还是父亲,于是眼珠一转,找了个借口,和父亲分了手,却向另一条路走去。他走了一会儿,发现再无人跟着自己,心中已明白这两人定是盯父亲的,便猜应该是东厂的人派的眼线,不由奇怪道:东厂难道还不放心我爹?又想到父亲对此案的态度,暗暗出了一口气。他见无人跟着自己,三转两转,就向陈时言住处走去。
不多时,丁四已来到陈时言住处,却见院子里空无一人,又等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下来,才听到门口脚步响起,片刻后陈时言就和巧娘一齐进了院子。两人见了丁四并不惊讶,陈时言谨慎看了看四周,就把丁四让进了屋子。
陈时言知道丁四今天是第一天到镖局帮忙,料他也没什么发现,只是叮嘱他凡事小心,如果有万不得已的事来不及通知,可到消息传递到镖局附近的王记茶叶铺。丁四没想到陈时言到了北京还能如此细心安排,当下深为佩服。
陈时言交待完毕,又不由沉吟着说:“我这几日缀着张青,没发现他有反常的地方,而且据我打听到的消息,东厂厂公是宫里司公公,下设一千户牛国栋,千户之下又有两名百户,除张青外另一个叫方大勇,牛国栋因年纪较大,司公公倒有从张青和方大勇两人中选一人担任千户,相较而言,司公公倒是更喜欢方大勇一些,私下里张青倒有几分怨言,而前几日被炸死的徐成雄深受张青的器重。”又想了想说道:“以我对东厂的了解,张青定是私下和熊平顺有交易,而且这交易不那么光明磊落,因此熊平顺才会在张青那里甚是得脸,但这跟熊家一案有何关系呢?张青与高允武有联系,高允武又是帮巧娘进监狱探监,又是加害巧娘,他自己又死于非命,巧娘他哥承认自己是凶手,却又在监狱自杀。”想了一想,只觉得头大,索性说道:“那东厂定没想干什么好事,咱们只管盯紧了他们,坏了他们想做的事,说不定这其中缘由就清清楚楚了。”陈时言上次因为被东厂逼得隐退,一直含恨在心,现在想到能坏东厂事,不由心情大好。
丁四看看天色不早,赶紧向陈时言和巧娘道了别,匆匆离去,到了街上看到天边一弯新月,心里就不由想道:也不知白衣此刻可好?
此时,在红莲教的议事厅,成士龙、白衣、李子剑和白博文也正在紧锁眉头,正在商量着一件重要的事情,原来,段青莲和莫思邪被秘密处死后,成士龙一直向众人封锁了消息,只是说两人受指派寻访新的圣女去了,暗中又将两人心腹调到了他处,算是将红莲教整顿一番,今日午后,曹公公又秘密见了成士龙,嘱咐了他一件机密的事,却是让他借红莲教之名将几句话传出,说是刘伯温《烧饼歌》的句子,成士龙就对着几人将这几句话一字一句说出:“日落江湖天雷响,红莲一朵万象新。大火烧平天下顺,赤色只流血泊处。”李子剑和白博文听得纳闷不已,白衣心里想了一会儿,脸上就变了颜色,不由对着成士龙说:“护法,我似是猜出了一些。”成士龙忙示意白衣说下去。白衣虽然心里焦急,但依然有条有理说道:“咱早知曹公公一伙人有谋逆之心,这几句话无非是想使他们行事更像上天注定,颇像当年汉末黄巾军举事前的安排,而他们的计划我也猜出了一些,护法知道,昨晚我和几名红莲卫到城里救人去了,只是护法还不知道,那人擅长,昨晚告诉我说东厂让他,我猜,曹公公应该是和东厂勾结起来,那火药也不是用来开采矿山的,应是用来谋逆的,这天雷应该就是火药的响声了吧。因此,第一句话我猜他们要用火药害太子,第二句话就是许咱们红莲教一枝独秀,并让咱们宣扬他们是顺乎天命,第三句我猜他们如若举事,定会以‘顺’开国,第四句,赤色就是‘朱’了,朱氏一族从此要有一劫。”
她这番话一出口,成士龙三人俱都变了颜色,成士龙想了想,沉声说道:“速派人取了太子信物,把消息递到太子那里,白衣你要设法联系到那擅作火药之人,一定要好好跟他说说,千万不要使他助纣为虐。”
白衣三人连忙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