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遗祸天下5

  只是这残忍不堪入目的尸吊太过骇人,仅仅露面示众半刻不过,便召来万民唾骂,若非张郃、朱灵等人知晓深意何在,怕是也会被这股子乱风给吹倒沟里。

  “儁乂,公子的做法…有时我真的看不明白,你说他是小人,可他却事事出乎意料,毫无小人之志,可要说他是君子正者,放眼他的图谋,无一见光之策…”

  立在市井口不远处的监察台下,朱灵目望围观的百姓,暗言相对。

  饶是张郃听了,心清目明道:“文博,有些人,有些事,非一两人可说清,况且你我既然知道公子的本性在何方?又干嘛顾忌这些浮言?”

  “浮言?”

  朱灵自语,确实…很多时候浮言就像要命的屠刀,不动声色的击杀那些空有大志的可怜人,比如市井口的十二位英勇汉子,他们死的…着实亏,可在世风大道上,他们又不得不死!

  在这样的思绪牵扯中,张郃、朱灵速速赶回,禀告待职宫掖门的赵范,赵范听之情况,面色古怪的笑笑了,便闭上眼睛,好生歇息起来,直到天色昏黑,他才踏着星辰向半月未归的赵府走去。

  府门前,管家赵安早已等候在此,他看到赵范,赶紧上前:“公子,您可算回来了,老爷有令…”

  话不落地,赵范笑声:“老管家,你不用多说,我已经知道,我这就去见叔父!”

  瞧此,赵安不再多言,待赵范往书房走去后,赵安赶紧冲其后的戏忠道:“戏先生,您怎么能让公子做出那样的无道事…现在满朝官绅士族都在传公子的奸种混账名…”

  对于这话,戏忠笑笑:“老管家,公子是什么人?旁人不清楚,你我还不清楚?再说了,用十二条人命保住现有的安定局势,稳住赵府的将来,给公子留下更宽的大道走,这笔买卖不划算么?至于那些虚名?要不了多久在下就能给它挣回来!”

  “这…”

  赵安不如戏忠才华远著,自然看不清楚。

  可戏忠却安声道:“老管家,您就不用操心了,有某在,出不了错!”

  书房内。

  赵忱面沉如冰,气压满腔,其桌案前,赵范跪在地上叩首相对,足足半刻,这叔侄二人都没有开口。

  “雍瑞,你就这么打算与为父对峙下去?”

  半晌,赵忱脱口,赵范这才应声:“叔父在上,侄儿不敢!”

  “那你怎能行酷罚乱道?你可知道那样做的后果?”

  “正是知道后果,侄儿才贸然行事!”

  赵范沉声:“叔父,三崤山围猎逆乱,其根底乃是士族内隙抗逆汉帝,您身为京兆伊,如果行洛阳督城安防察事之责,确实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士族重击,为咱们赵府赢来大功,,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您老比侄儿清楚…”

  “放肆!”

  这么长时间以来,赵忱一直以长辈护幼的心性来看待赵范,可突然间赵范不听话了,甚至借口反顶自己,身为赵家门里的长辈,他暗暗浮起的失落感就像洪水一般冲击着自己。

  “老夫混迹汉庭二十载,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现在轮到你这个小子教训老子?”

  怒声冲耳,赵范叩首连连:“叔父,侄儿从未想过那些,侄儿只想保住赵府门楣!”

  “那你为何不事先与老夫商议?现在陛下已经无心受请斗谏,老夫平白耗费功夫,却什么也得不到,更让你这小子搞臭了赵府的名声,你这么做,到底有何用?”

  赵忱拍桌震声,赵范几欲泣声:“叔父,您这么多年来一直未进高臣之职,现在借着外戚、内官、士族的乱象夺职掌权,先有京兆伊,后得奉车都尉,这么重的权力放眼朝堂,谁人不眼红,再者言…侄儿也与叔父实话说来,您知道咱们父子在汉帝眼中是什么不?是狗,看门的狗,随时牵来咬人立威的狗,更是闲时关进笼子,饿时宰了吃肉的狗!!”

  话到这里,赵忱气冲内乱,直接掀翻桌子。

  “你胡言什么?照你所言,那张让、赵忠、蹇硕、何进不都是汉帝的狗了?你这混子…”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赵范泣泪连连:“叔父,侄儿与您实话说吧,汉帝那个老家伙就像疯子一样,除了阉人无根种,就连何进他都保持几分戒心,更不要提我们这些官绅守门犬了,换言之,天下之大,门犬之多,乱事群起,门犬随时可弃,所以在这次三崤逆乱的斗谏中,侄儿事先得知些许情况,为了不让咱们赵家成为斗乱中的弃子,也为了让赵家不成为天下士族的敌对,侄儿只能做这些荒唐事,让汉帝平息怒火,让外戚、内官对咱们鄙夷,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把咱们踢到角落!”

  听到这里,赵忱惊住,他没有想到赵范竟然会说出这么多深言,一时间,赵忱沉默了。

  瞧此,赵范止住泣声,继续道“叔父,侄儿这么做,确实顶对了您,就算百官不明白,可袁逢、崔烈、曹嵩那些个老狐狸又怎能看不清楚?所以说…接下来那些老家伙都会暗中来言,妄图与赵家搭交情,只要士族能够容忍赵家,内官、外戚不刻意做死赵家,那么侄儿外调豫州,介时侄儿在外立权,您在内尊臣,我们就能彻底站稳脚跟!哪怕是疯子一样的汉帝日后想要借机处置您…他都要掂量下侄儿在外面的力量,所以说…这才是下策中的上乘之道啊!”

  当最后一句话入耳,赵忱忽然发觉,自己这一次确实有些急功近利,乘势夺威,因此,在这般想法的转念中,赵忱缓缓回神,片刻后,他走到赵范面前,枯干满是褶皱的老手搭在赵范的头上抚摸,嘴里更默念道:“雍瑞,你终于长大了…”

  话落,赵忱佝偻着身躯向外走去,而赵范则抹去眼角的泪痕,冲着门庭方向道:“叔父,骂名不可怕,人只要活着…路只要通畅,咱们赵家一定能够把现在失去的全都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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