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重出江湖(3)
阿古罗斯太阳部不仅仅是简单的认祖归宗那么简单。</p>
正月之初,范文成向拓跋巍巍献计二十八条,当前执行十条:</p>
一,建太庙,供奉历代先君;</p>
二,厚待士绅;接管州府,郡府,重新委任前官员;</p>
三,对归顺的民户约法三章;</p>
四,编排民户,凡愿意为其的属民,只需要找条皮毛裹在脖子,接受编排就行了,不愿意的,将由军伍押送,送到还未占领的郡城;</p>
五,凡他族游牧人愿意归附者在脖子里围条靖康的布巾;</p>
六,允许各族通婚。阿古罗斯太阳部先作表率,自选五十名美女和五十头牛,凡是有力气的青壮无妻男子,只要学会一首相亲的歌儿,即刻就可以领一些无人的土地,带着领来的美女和牛,按多少里来落户;</p>
七,愿意放牧的等着划拨牧地,愿意种地而原先有土地的,归还土地;</p>
八,免三年徭役杂税;</p>
九,原阿古罗斯太阳部人,不许再用酥油抹头,凡有酥油的,除食用的一部分,其余上缴;</p>
十,春耕时,凡有践踏别人耕作的牛羊,死罪,遇者分食。无法放牧的牛羊,可将其牲口贷给君王养,过后加倍偿还。</p>
这些法令无非是为了安定次序,表示同源相亲的。阿部不期望以前的民众顺利归顺,只要求不相敌对,说建太庙,不过是在州府里随便找个庙;说对归顺的民户约法三章,更是不起反感的威吓;而第四条和五条简直和没说一样,一提锣打鼓的人沿路公布,一夜间,人样全变了。当然,也有一两个傻不拉及或不知道的,他们被送到前线,可着嗓子喊不让城上的人射箭,在无可奈何后,只好就地找什么可拴的拴在脖子上往回跑。</p>
最绝的是第十条。你家的牛羊吃人家苗,好,让你吃,吃完后那牛那羊就不是你的,是人都可以杀了分着吃。</p>
傍晚,这夹河营地已经早早热闹一团,四处响着马嘶,夹马健儿四处哔啵而行,不像在打仗,倒像是日常生活。</p>
拓跋巍巍带着一行人出营地,从冰河上铺起的道路上向南而去。一路上有许多游弋的马队,夹裹在马蹄声里往动。他们站在一处高岗上,已经可以看到落辉下的西河郡。拓跋巍巍用马鞭指指,问旁边的范文成:“军师看如何破城?”</p>
西河并不大,东西南北呈现不规则状,城墙在落辉中却显出许多格外壮阔。范文成哈了一口白气,却觉得拓跋巍巍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了,他笑着说:“愿听可汗妙计!”</p>
“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是已经不用打它了!”拓跋巍巍说。</p>
范文成近来在后方忙民事,难以度测他的想法。他虽然没读过列国的兵书,许多做法都不符合常理,却能时常取胜。春天即将到来,日渐天暖。这样的季节里,骑冰河扎营被视为用军大忌,但他就敢如此扎法。</p>
“告诉你吧!”拓跋巍巍得意地说,“顺冰河而下的大军两日内夺得背后的博重一线,它已经是孤城了。”</p>
范文成这才明白他骑河驻扎的原因,逐渐增兵强攻都是为了调动博重一线的援军的。他顿时冒了一汗,清醒地认识到面前就是一个拼命押宝的赌徒。他问:“这条冰河你勘测过吗?”</p>
“恩哼?!”拓跋巍巍一愣,反应过来后,说,“赢都赢了,还要去勘测。也对,免得将来别人也这样绕击我的背后。”</p>
范文成吸气表示无奈,只能说他运气好。此城不过三五里,如何受他调动而增兵,那也是无地可驻。而河水怕连靖康人都没有勘测过,怎么就能断定下游一样结了结实的冰,并且没有流到凉国,或者穿山去仓州?</p>
“可汗怎么知道它能绕到西河郡后?”范文成问。</p>
“猎人的直觉!”拓跋巍巍说。</p>
“那要是仓州的援军上了博重一线呢?”范文成又问。</p>
“我当时没想过。现在想想,不太可能,大军都开拔而上,他的粮食怎么运?听说仓州那里比这里乱了几倍,怎么组织民力,驻军怎么敢轻举妄动?而且,狗人应该已经在西线晃悠了。”拓跋巍巍说。</p>
范文成气结,等赢了之后盘算自己怎么赢的,古来用兵如神者也只有这位做得有滋有味。他几乎说不出什么道理给这位首领,只好问:“那你今天还出来看什么地形?”</p>
他们正说着,一个门户武士指着对面城楼上的人影说:“可汗,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p>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范文成心中结满对拓跋巍巍的愤慨,正觉得主下有别时找到了发作筒。</p>
“直觉!”门户武士却很严肃地说。</p>
“军师!我们族的人看东西不是用眼睛,用心,用手,用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拓跋巍巍告诫说。</p>
“我不信!”范文成跟撒赖的小孩一样,扎起爱走你们走的架子。</p>
“那好!你就跟军师打赌!”拓跋巍巍倒看着那个拔出刀子来的门户武士,接着又回头号令大伙。“孩儿们,有没有胆子留下来看看!”</p>
话音刚落过少顷,城门突地大开,两个骑士带着一行几十人呼地奔出,向这里扑来。“这是真的?”范文成顿时傻眼。接着,他反应过来,打马站到拓跋巍巍面前,大声地喊:“保护可汗先走!”</p>
拓跋巍巍却拔了刀,指出两人护卫范文成先走,带剩下的十余骑呼啸迎上。</p>
迎面一行人并不通报名号,赶来就杀。为首的花白骏马上坐有一黄须大汉,蓬头垢面,烂衣破甲,手持臂粗竹矛,径直来取拓跋巍巍,口中大叫:“贼番子,看我取你狗命!”</p>
拓跋巍巍避开疾刺,绕行对穿,劈翻对方马后紧随之人,和几名对穿过来的骑兵合成一处,绞杀马后步兵,无可阻挡。这些步兵本就是守城丁壮,虽斗志不懈,却是白白送死。黄须大汉回马视见,却见身后诸人十去五六,提马相救不及,大吼一声:“恁那太岁,敢与俺决一死战否?”</p>
拓跋巍巍正杀得性起,见对方摆开竹矛向自己叫阵,悍然而应,大声询问:“你是谁?”</p>
“我是西河白文虎!”大汉喝道。</p>
“可汗!”身旁的武士劝拓跋巍巍说,“您千金之躯,切不可犯险!”</p>
这句话不但没劝到拓跋巍巍,倒让那叫白文虎的大汉心中一动。他故意哼哈大笑,举横竹指住拓跋巍巍,侮辱说:“我当是谁?原来是个又胆怯又心虚的部族首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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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掠阵!看我怎么擒杀这厮!”拓跋巍巍并不生气,反伸刀指问,暴叫一声:“我拓跋巍巍是也。神山的骄子!想必你们的人已经悬赏了很多金银,杀了我就有牛羊土地,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p>
一个溜走好远的兵丁大喜,连滚带爬地往回跑。拓跋巍巍却视而不见,号令住身边的骑士一字排开,来给两人掠阵。 白文虎兴奋大叫,打马就冲,长矛横击。拓跋巍巍挥刀来迎,双方横冲竖杀,杀在一处。</p>
突然拓跋巍巍避过对方交握一刺,放轻了马蹄,用粗膀夹住巨竹,等马到近处,呼地一刀。白文虎兵器并不趁手,刺击施展不开,见自己一不小心被别人挪兵器,奋力横抡。巨竹猛地一绷,眼看断去。谁也不曾想,这竟是白文虎用的圈套。他丢了竹矛,让绷竹外弹,而自己挺马而上,用胳臂别过对方的胳膊,呼号一声,扭掉对手手中的刀。拓跋巍巍也不甘示弱,撅住他的腰背,想将他扭过马下。</p>
两人马合马,人抱人,竭力奋声撕斗,并行乱走。拓跋巍巍身边的人都得了号令,不敢异动,眼看两人搏斗在城前二三里处,无不焦虑万分。正是他们提着心坎看可汗搏斗之际,远处突地一响,暮色中城门大开。</p>
几名门户武士再无可忍,纵马冲前。一人扣在白文虎的肩膀上,和拓跋巍巍合力将其扳下马去,大声呼道:“可汗快走!”</p>
拓跋巍巍往城门一看,怒声冲地下的白文虎说:“想乘机抓我,不是好汉!”</p>
白文虎卧在地上,一双眼睛通红,却也不服大叫:“要人帮忙,也不是好汉!”他回头看数名兵丁因得了敌方可汗的消息,蜂拥而出,大笑说:“拓跋小儿,杀了我吧。今天你插翅难逃!我一命换你一命,值!”</p>
一个武士俯身一刀,却被拓跋巍巍扣住。“走!”拓跋喊了一声。等一行几骑奔出好远,拓跋巍巍却又停住回头,冲站起来的白文虎高喊:“白虎小子!改日再决一胜负!”</p>
文河都尉常大同引军出来,见拓跋巍巍扬长而去,正要驱兵再追,却被一人拦住。视之,却是郡令陈烈的侄子陈横,一个二十余岁的弱冠书生。“大人!天色已晚,恐怕有诈,岂可轻追?”陈横说,他柔弱纤身,说话带了少许的细气,但却顾虑得很有道理。</p>
话是这么说,刚才敌酋就在眼前一箭之地,常大同有些不舍得对方就这样走了。他正犹豫着,却见白文虎重新上马,冲身到跟前请追。陈横又阻止。白文虎怒,大骂:“老子这样的人在外冲杀,你这样的贵室里长大的小白脸知道个屁!”</p>
说完,他夺了对方手里的剑,呼地转头而去。常大同顿时坚定心思,高喊一声,挥众追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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