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沃野人心（2）
关北之地如何，此时靖康王也在问。陶仁山穿得厚，在暖和如春的宫闱里汗淋淋的。靖康王半卧在龙榻上，身子底下垫了一个厚实的软垫，不断地咳嗽，一个长身的宦官俯身帮他捶背。</p>
“下面有折子上来，我阅了一下，却还是想请你就关北的事儿论论。三年的任，你也该是老备州了，说说看，那里设郡怎样？”靖康王摆了摆手，宦官立刻退到一边，肃手站立。</p>
“恕臣不能忠事！从备州往北过了辽阳还要几百里，道不难走，可远！说来，此地属辽阳，也不属于辽阳，哪有郡可以牧那么远的地？”陶仁山趴在地上说。设郡的事他不主张的，从备州去那里，要么从勿母斯绕道，要么走山路，如此远地，设了郡等于抛在了关外。</p>
靖康王嘘了一下，说：“那你认为呢？”</p>
“如今远是一事，次则是人心！”陶仁山说，“北民彪悍，得其地不能税，反要贴，王化之前都是如此，请以圣裁！”</p>
“我知道！那你看设郡如何？”靖康王不允许陶仁山油条一样把事抛出来给别人，又问。</p>
“设郡乃经国大事，非陛下不能圣裁！”陶仁山知道这不好说，只是挑理由，不敢说主张。</p>
靖康王笑，又咳嗽了两下，温和地询说：“要是一定要设呢？”</p>
陶仁山愣，犹豫说：“这——”</p>
“孤王难道是一个，让你连忠言都不敢说的人吗？”靖康王不动生色地问，将陶仁山吓了一跳，“言者无罪，你大着胆子说就是！”</p>
陶仁山自然不是怕靖康王，而是怕后世，这便硬着头皮说：“那微臣死都不敢再任一次备州！”</p>
“是败猛人铁骑的事？真真假假而已，中枢部省有监事上了折子，那里只是民风彪悍，倒无多少可用之兵。而后成了边郡，移民戍边，军设深重，岂会有事？何况，经此一战，朝廷缺马。听说那里户中多有马匹，善军备非要其地不可！”靖康王想直身子，宦官来扶，他站起来走了两步，说，“经牧此地非要大员不可，仁山你怎么看？”</p>
让自己这二品大员出任郡令，还是让自己着手推荐他人？陶仁山心中苦笑，低头说，“臣子可用！”</p>
靖康王没听清楚，只是大喜，说：“北地苦寒，就怕你身体受不了！”</p>
“臣五子坎年纪尚轻，臣有五子，不怕无子奉养！”陶仁山也当听错，他知道自己万一因年衰折在那里，地方上的后果难料。</p>
靖康王有些失望，挥手说：“再议吧！”</p>
陶仁山徐徐后退，正逢上一名宦官带个焦急的年轻官员大步流星进来，他挪开身子，引路投走。</p>
出了东门，陶仁山折身上车去看塘报，在军部省门外下。，出来他就看到几个官员慌忙如鸡，飞奔而来。其中一个嫌他挡道，还推了他一跟头。陶仁山看看他品级根本没自己高，心中充满了疑问，也转到旁边的塘报司，拾阶而上，却被军士拦住。</p>
“怎么？”陶仁山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官服，二品的绣色图案清晰可见，怎么接连受窝。</p>
“大人见谅！塘报暂闭！”兵士低头行礼说。</p>
一个官员用跨山羊的步子出来，正逢到陶仁山说：“可公开的塘报为何不让看？”</p>
“年兄！出了事。”官员年龄比陶仁山差不多，但级别却低了多，“不是不能看，而是塘报官员都在忙！”</p>
“什么事？”陶仁山顿时如同冰火临头，大声说，“雪莱？”</p>
“我军驻辽州的青花大营不知为何突然攻击人家雪莱军！山上也反了！”官员拭了一头汗，说，“我还有事，只能给你说这些了！”</p>
靖康王邀请蓟河岳来长月，共举退敌之事，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反了？那青花大营，有名的纪律严明，怎么突然打了雪莱运粮的军士呢？不管雪莱是不是别有居心，此时非是一战不可，而天机山位于常余商三州交界，一旦两下联合，形势确实不妙。陶仁山出着冷汗，慌忙从台阶上下来上车回去。</p>
刚才那年轻官员确实是来通报此事的！靖康王差点再次昏厥，四问：“是谁要彻查粮草去向的？是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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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靖康王养心之所，四处都是宦官和宫女，听靖康王如此咆哮都张皇自危。伏着的官员身体轻颤，趴得如同粘饼。“不碍卿事！你退下吧！”靖康王消了火，转脸传命：“在京朝臣，所有亲王，郡王，王子上朝聚事昊日殿，我有大事要宣布！”</p>
“大王子怎么办？”宦官鼓起勇气问。</p>
“起复待用，一块聚事！”靖康王说完就走，传唤宦官预备高喊，让侍卫，郎卫，禁卫做好随驾的准备，</p>
侍中臣子从一侧出来，慌忙整理衣冠。</p>
随着一声鸣金，国有大事待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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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哈里卜一直打算去见龙青云，可是都忍下来了。他知道自己这身行头出去，到处都能惹出敌意，便一直想找件当地的衣服出去。</p>
侍人耐不住他用只言片语，半生不熟的话磨着和人家换衣服，就把此事给掌柜说了。</p>
掌柜不知道因为什么，给他订了一身衣服送了来。可察合里卜不在，他于是顺手把衣服放下出去了。</p>
胡掠斯看那裁剪得体的衣服摆在桌子上，四看见没人，脱了自个的外袍和羊皮篾子，拿起来穿穿试试。</p>
这是一身辫线袄，外面罩着的铜色马褂，里侧罩棉裤的汗胯上有着青花，好看极了。他穿了上去试试，虽然觉得肥大，可还是很满意，这就走了出来找铜镜。可惜，他不好意思往其他地方去，最终弄了盆水看！左看右看看不到，突然听到后面有少年在叫他，忙不着一愣，动了盆子。石台上的那一盆水顿时翻过来，把棉裤外面的汗胯全浇了，里面的棉裤表层也湿了。</p>
他给那猛人少年不好意思地笑笑，安排两句进了房子，原封不动地把衣服脱下来，由于不会折叠，他只好把衣服都理顺，玛直了放好就出去了！</p>
察合里卜终于在前面喝完了酒，黑脸膛上的皱纹里烧着红彤色。他晃悠着脚步进后门回房子。一个侍人慌忙热乎地给他说明，说衣服已经送去了。他听了一下，被脑子中有酒劲在烧，往日的念头显得格外地烧心。他便快快地回去换衣服，即使衣服有些湿也没怎么察觉。</p>
他摇晃着出来就走，连胡掠斯喊他也不搭理。出了井中月，太阳雪光耀得他头更晕，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丝毫没在意腿管上结出冰来，也没在意自己不会穿衣服，将衣服胡乱地套着。远远看去，他更像镇上有钱人家痴呆了的老头，新年添了新衣服，趁亲人不备出来逛悠，两腿也因结冰而僵直，蹒跚而带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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