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拭目以待
郎志宇和蓝玉珠居然是青梅竹马！</p>
虽然心里早已猜测两人可能是熟人的准备，但周先还是没有想到面前的老人给出了自己这样一个答案，几乎是在瞬间，他脑子里许多浑浊不清的问题也有了答案。</p>
郎志宇这么一个农村大学生，好不容易顺利毕业了，居然不和自己的同学一样去找一份正经的工作，转身当了主播。</p>
当主播就算了，明明热度不怎么高，每天直播间的在线人数也就千八百号人，可他每天都乐此不疲，似乎很享受镜头下的生活。</p>
这就也罢了，就算人各有志，他这个人就喜欢出头露脸，但为什么那么多天生自带热度的题材他不碰，反而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当起了打野主播。</p>
好吧，就算打野也行，他的家乡七家湾有太多的卖点，只要他稍微花点心思，也能在这个领域开辟自己的流量，但最后，他选择的却是夜晚捉虫子和坟头蹦迪。</p>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背后存在这么一个女人？</p>
蓝玉珠是当年被害的候选村长的嫡女，在随着家人离开七家湾之后，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这中间十几年的空白周先暂时不知道，但在茫茫人海里和郎志宇相遇后，两人的感情似乎又恢复到了从前，甚至变成了恋人？</p>
对，一定是恋人，要不然郎志宇也不会傻乎乎地当这么一个每晚直播的打野直播，也只有爱人才能让一个男人背叛自己的父亲了。</p>
但这里面存在一个致命的问题——蓝玉珠分尸的作案现场如果是将军坟的话，她应该是知道这个隐秘墓穴的真正位置的啊。</p>
她为什么还让郎志宇借着直播的名义去找将军坟的位置？</p>
难道，环山公路的那一处现场，其实不是蓝玉珠做下的？</p>
越想越糊涂，周先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p>
“周先？”</p>
一旁的柳梢拉了拉他的袖子，俏丽的脸上写满了担忧。</p>
“我没事。”</p>
挤出一道笑容宽慰了下柳梢，周先把目光转移向了面前的戚老爷子，自从回答了周先最后的一个问题之后，这位老爷子的表情越发疲惫了。</p>
苍老的眸子里，他的眼神空洞而深邃，仿佛会讲故事一样。</p>
周先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出声了，“老爷子，你知道村子的来历吗？”</p>
郎村长说起七家湾的故事时，说得不甚详细，周先最开始以为对方是因为和警方在对话，当时有些放不开——现在想想，是不是当年此人离乡太久，许多故事传说自己也不清楚？</p>
一个情节有些离奇的故事，流传千年断了传承也不是很意外，毕竟郎大军这个人，少小离家老大回，复原回到老家的时候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小伙子了。</p>
那时候的他，之所以竞选村长的时候比不过蓝玉珠的父亲，就是因为离家多年乡亲们已经和他有了隔阂了。</p>
这种情况下，在对自己讲述村庄来历的时候，他语焉不详周先也就可以理解了。</p>
“七家湾啊，我当然知道。”</p>
淡淡叹了口气，老爷子终于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看了周先一眼，他直接有些颓然的开口了，“据说，我们村的祖上是一伍的守墓卫兵……”</p>
接下来的故事有些狗血，无非是某位大将军解甲归田，带回了自己在战场上缴获的金银财宝准备安享晚年，可惜此人在战场上杀业太重，所以回了老家之后就天不遂人愿此人一病不起。</p>
在人生的最后几年，他请风水先生寻龙找穴，给他找了个隐秘的山头当自己的坟墓——为了不让自己死后收到惊扰，他在墓穴里面布下了无数机关，外面派遣了无数士兵守卫。</p>
槽点太多，周先一时间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口，但看到面前的老人一脸严肃，他明智地选择了闭口不言。</p>
倒是柳梢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的，见她时不时点头，时不时皱眉，周先就自己这妮子已经全身沉浸进去了。</p>
“小警官，咱们村子的来历就是这样，说神秘也神秘，说简单的也简单……其实你到村子随便打听打听，一个三岁小孩儿就能给你说出个子午寅丑来。”</p>
说完这句话时，戚老爷子有些郁闷地看着周先，眼神里的涵义很丰富。</p>
周先咳嗽了一声，表情有些尴尬，但还是执着地伸出了手，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老爷子，最后一个问题。”</p>
“你认识这个狼首雕像吗？”</p>
老人的眼色一紧，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伸手接过周先的手机时，他没有发现自己的胳膊已经没有了力气。</p>
“我……不认识。”</p>
许久，他才把自己的脑袋靠在了躺椅上，满脸疲惫地开口了。</p>
周先站了起来，一动不动地看着他。</p>
但眼前的老人仿若睡着了一样，许久都没有睁开自己的眼睛。</p>
……</p>
拉上篱笆院门，周先默默地退出了小院，一旁的柳梢就急不可耐地开口了，“周先，他有些不对劲。”</p>
即使神经大条如柳梢，刚才也发现了戚老爷子最后的表情很不正常，特别是那个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十分耐人寻味。</p>
“我知道。”</p>
淡淡开口，周先头也不抬。</p>
老人家明显已经看出了他的计划，并已这样的态度表明自己不合作的态度的话，两人继续留下来也没有半点意义。</p>
周先倒不在意老人的突然变脸，他只是好奇，为什么一个狗头吊坠会让老人家的态度大变？</p>
明明，在周先的言语攻势下老人明显已经愿意亲近他了。</p>
“柳梢，我刚刚说的是‘狼首吊坠’对吧？”</p>
狗头吊坠在这两起案子里有着十分很重要的象征意义，根据这三姐妹小集体结群的特性，周先把它象征化为狼头，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劲，毕竟这三人的组织定位和狼群极其相像。</p>
这是心理学的一种简单应用，周先自认为自己的做法和措辞没有任何问题，怎么就直接让态度明明已经软和了的老爷子翻脸了呢？</p>
“是的。”</p>
柳梢点点头，她对周先刚才的提问记忆犹新，周先嘴里确实是说的“狼首”。</p>
只是她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老爷子听到这句话后就脸色大变，连身上的肌肉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了。</p>
显然，这个单词似乎对他有着特别的意义？</p>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两人已经重新走回来大道，天上的阳光正灿烂，村子里已经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人了，这才轻轻把自己的疑问说出口了。</p>
“我觉得，其实不只是对他……或许对整个村子，这只狼首都有着自己特殊的意义。”</p>
仔细观察了两只一模一样的吊坠后，周先收起了自己的手机，一脸苦笑着回应了一声。</p>
“怎么说？”</p>
见到周先又有了新的推理，柳梢一下子来了兴趣。</p>
“记得老爷子对那个近乎乡野传说的故事最后的描述吗，村子里随便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就能说出这个故事的任何一处情节？”</p>
这段话有些长，但柳梢一秒都没有思索就直接点点头，“记得。”</p>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那个狼首其实和故事有关吧？”</p>
笑了笑，周先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有些疑惑地开口了，“你不觉得，三个女孩结盟的时候，把自己看做狼群有些奇怪吗？”</p>
柳梢巾帼不让须眉，但这并不表示她不懂普通姑娘的心思，她一直觉得，其实女孩们就像螃蟹，别看外表张牙舞爪彪悍无比，用一身坚硬的壳子保护自己，可是她们的内心却往往如同蟹黄一样柔软无比。</p>
没有女人愿意承认自己内心其实是个男人婆的。</p>
这么一想，她们三人义结金兰的时候，把自己称之为狼群确实奇怪了些？</p>
“周先，会不会是她们在离开十几年后再次邂逅时，觉得自己孤苦伶仃，必须像狼群一样团结在一起才能……所以？”</p>
这个想象很丰富，有点普通女孩子的样子，周先很想为柳大组长拍拍巴掌鼓励下。</p>
但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柳梢，蓝玉珠和上官冰兰我不知道，但卓涛的命运其实一直是顺风顺水的，就算她老爸死了，离开了村子里……呃，我刚才是不是忘记问村子里有这么一个人了啊？”</p>
看着周先一副懊恼的样子，柳梢哈哈大笑起来，怪不得她捧腹，说实话，和周先相处了快半年了，她也是第一次看见周先这么窘迫。</p>
走访调查，两人在村子里找了了老人问话，结果好不容易问到正主了，周先居然把自己最重要的诉求忘记了？</p>
但笑着笑着，柳梢心底的某些东西却再次松动了。</p>
她当然知道周先为什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任务。</p>
因为那会儿老人已经不愿意开口了。</p>
答案就是这么简单，简单到用一句话就可以说清，甚至有些朴实无华。</p>
其实只要周先愿意，当时他是完全可以继续问下去的，毕竟作为重案组的顾问，他完全有权力要求七家湾任何一位公民配合自己调查。</p>
但仅仅是因为对方表现出一副不愿意继续说下去的动作，周先就领着自己默默撤出了篱笆院子，什么也没有说了。</p>
为什么？</p>
周先天生软弱吗？不。</p>
柳梢不止一次看见他面对那些邪恶的犯罪分子时，化身怒目天尊挥斥方遒，甚至就在摄像机的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毫不掩饰自己对那些人的厌恶。</p>
这是一个表面上看起来内心却是真性情的小男人。</p>
柳梢觉得，周先可能是内心对戚老爷子有些愧疚，所以有些不愿意逼迫上，所以在这种满心的对不起里，他才忘记了自己的初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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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纯得有些可爱。</p>
“周先，要不我们再走访两家？”</p>
笑眯眯地，柳梢提出了一个建议，反正时间还早，她完全可以陪周先继续调查。</p>
“不用了。”</p>
摆摆手，周先却是苦笑了起来，虽然老爷子最后不是很配合，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几天安排几位兄弟守夜吧，就蹲在老爷子家附近。”</p>
柳梢点点头，表情却有些疑惑，“明着蹲？”</p>
蹲人也是一门艺术，至少明蹲和暗蹲的区别，柳梢就分得十分清楚。</p>
“嗯。”</p>
明蹲就是吓唬人的，周先这是在让柳梢告诉那些藏在暗处的某些别有用心的人，这个老头子他罩了，你们不要瞎动心思。</p>
当然，这也可能是周先的另一个计划，里面深层的涵义她暂时没有看出来。</p>
“然后呢？”</p>
想到这里，柳梢有些急不可耐的开口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赫然发现自己居然十分期待周先接下来的安排了。</p>
或许，这是因为自己已经知道了案子就要侦破了吧？柳梢在心里想到。</p>
“然后。”</p>
顿了顿，周先转过身看着柳梢，眼睛亮晶晶，“然后，你觉得戚老爷子是守护者还是盗墓贼，柳梢？”</p>
守护者？</p>
盗墓贼？</p>
柳梢白了周先一眼，你这个人的脑回路怎么这么奇葩，思维跳跃也太快了吧？</p>
不过郁闷归郁闷，重案组顾问的问题她还是要回答的，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柳梢给出了自己答案。</p>
“听老爷子说起戚家军的语气，和当时那种与有荣焉的表情，我觉得他是守护者吧？”</p>
守护者和盗墓贼在这里是两个虚拟的概念，或者用周先情感语言的说辞，只是两个单纯的意象而已，柳梢很清楚，盗墓贼并不一定要进入将军墓挖坟掘墓，而守护者也不用穿上古代的兵家在山路上巡逻。</p>
它们只是代表着对待这座古墓不同态度的两种人而已。</p>
守护者守旧，他们继承了自己祖先的使命感，认为坚守职责是一种莫大的荣耀。</p>
而盗墓贼看中钱财，随时时代的变迁，他们觉得自己应该为自己和自己祖先们的付出获得一点回报。</p>
“是啊，七家湾都这样了，留守在这里的，除了老人，还有老兵。”</p>
周先感慨了一句，他也忘不了说起自己的姓氏时，老人脸上的那股骄傲的眼神。</p>
“柳梢，我假设，假设啊——当年那一个伍的守墓兵，其实是有番号或者代号什么的，它有没有可能和‘狼’有关？”</p>
番号？</p>
代号？</p>
还和狼有关？</p>
不得不说，作家的想象力就是强大，柳梢低声呢喃了好久，才明白了周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p>
如果狼首是这群守墓兵的标志，那么这位老人的表现就再正常不过了！</p>
对于守护者来说，狼首代表着荣耀，所以当犯罪现场出现了一枚狼首时，他会怎么想？</p>
有一只幼狼在处决盗墓贼。</p>
有一只狼崽子死在了盗墓贼手里。</p>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p>
死了人，不管幼狼是受害者还是施虐着，对于它来说接下来的故事只能是悲剧，因为警察介入了，有些人必须为生命负责。</p>
“我有些理解戚老爷子了。”</p>
叹了口气，柳梢不再多说什么了。</p>
“那你猜猜，当时卓涛她们结盟的时候，为什么要选用狼首作为自己的标记？”</p>
结盟是个笑话，但柳梢敢肯定，当时三个女人买下那几只狗头吊坠的时候，心里的活动一定很激越。</p>
毕竟，这三位姑娘都是七家湾长大的啊。</p>
用戚老爷子的话说，七家湾三岁的小孩子都对村子的来历耳读目染，她们从小就对狼首标记自然不会陌生。</p>
“义结金兰的时候，她们其实都把自己当做了守护者，对吧？”</p>
许久，柳梢终于开口了。</p>
“对。”</p>
周先的叹气声十分悠长。</p>
或许，相遇的时候，她们那会儿还十分年轻，心思也没有太复杂，只觉得茫茫人海里走到了一起，是一种莫大的缘分，就像命中注定一样。</p>
这种美好让年轻的姑娘们心情愉悦，这才有了后来情同姐妹的故事。</p>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开始变了。</p>
卓涛功成名就。</p>
但因为某些原因，她居然没有利用自己的名声疯狂接戏，以至于跟着她的经纪人蓝玉珠赚不到什么钱。</p>
或许是因为上官冰兰的劝慰，也或许是桎梏于这种姐妹之情，蓝玉珠当时并没有发作，而选择了自己开辟新业务赚钱。</p>
比如开一家掮客公司什么的。</p>
至于上官冰兰，这位姑娘在三人之中最为成熟，在和上官老师经历过一些故事之后，她似乎对许多事情都看开了许多，甚至就算得知了卓涛的真正身份，她还是选择了原谅她。</p>
但这些间隙，随着蓝玉珠知道了卓涛真正不接戏的原因后，开始爆发了。</p>
钱。</p>
背后的娱乐公司为什么拼了命的要支持卓涛，哪怕她两年只接一部戏，疯传地传出和男人的绯闻也是一样？</p>
这家公司要么就是卓涛家的，要么就是因为卓涛在这里投了不少钱，占了不少股份。</p>
换句话说，卓涛是自己人，而且很有钱。</p>
那么，问题来了，同为七家湾的逃难少女，凭什么卓涛家就这么有钱？</p>
蓝玉珠其实并不难联想到将军坟的传说，哪怕这个传说在周先听起来漏洞百出，卓涛的金钱或许另有来路。</p>
不患寡而患不均，金钱永远是最考验人性的，别说几个结盟的干姐妹，哪怕是亲兄弟，父母分配家里的财产不公的话，他们也有可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p>
于是，蓝玉珠爆发了。</p>
故事也就开始了。</p>
“所以，那个浪子在这出大戏里，到底演绎了什么戏份？”</p>
周先在心底想到。</p>
其实在他看来，不只是郎志宇这位村长家的傻儿子，还有好几个人的表现也有些不太正常，只不过这出大戏现在只唱了短短几出，真相只是显露出了冰山一角。</p>
还有太多的事实他无法知道。</p>
“柳梢，回到镇上后，你让鬼妹加把劲儿吧。”</p>
“我有些等不及了。”</p>
“收到。”</p>
一脸严肃地敬了个礼之后，柳梢笑了。</p>
说实话，周先等不及，她也有些拭目以待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