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一章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
王卿宸昏迷的这几天，毕竟是世家之子，不少达官贵族都来看过他，其中也包括一些皇亲贵族，每人都带来了不少的慰问品和名贵药材，被崔雅南一一接待。虽然王家夫人头脑已经清醒的事在京城中传开了，但那些来客看到崔雅南时，还是吃惊不小，与她接触一番后，直夸当年的才女崔小姐回来了。
王卿宸靠千年人参一类的药材补着气，虽还在昏迷，脸色却比之前好了许多。
连续三天都不停的有人来摆放，有时还是好几家，真是让崔雅南连连叫苦。第四日，一直到晌午都不见有人来，崔雅南本以为这是古代的什么习俗，比如第四日不能看望病人之类的，结果没想到一到下午，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就到了王府跟前，浩大的场面，就跟领导下乡一般。而那领导，正是谢尤桦。
未溯樱跟在崔雅南后面到大门前迎接他，她的脸隐藏在银质面具之后，眼里淡然无漾。两个人十分默契的，都不曾看过对方一眼，即便是望向那个方向，也如同望着空气，眼神已飘忽到了后面的蓝天上。
大堂中，谢尤桦说有事要与王家夫人商量，让其他人都退下，其中自然包括未溯樱。她恭恭敬敬退下时，向崔雅南比了个一，说明自己在澄清院等她，崔雅南会神地点了点头。
未溯樱退出来后，径直去了澄清院，却也没有在澄清院中等崔雅南，而是抱起那日从内库中偷出的金锭，叫了车夫，将自己送到那烟柳之地去。那日与老鸨明明约的是第二日交货，可如今已经拖了四日，怕是再拖不得了。虽然自己是买家，买家为大，可做人还是要有原则，让别人等急了也不。
而王家大堂中，崔雅南挥挥手拂开倒茶的婢女，对谢尤桦道：“太子殿下有什么话就快说吧，但若是关于王家政治上的一些事，还是等下任家主醒了再说吧。”
谢尤桦挑挑眉，他知道崔雅南与王卿宸有不小的过节，就如同他上次来看到的那番一般，可他没想到如今休书未下，崔雅南竟已不叫王卿宸“夫君”，而是直呼“下任家主”，这让他觉得着实有趣。于是便说道：“夫人这几日处理事情倒是很有当年崔夫人的风范啊。”
崔雅南敷衍般的笑笑，说：“此夫人非彼夫人，我只不过是有名无份罢了。只是这烂摊子谁都不想收，便推到了我头上。”
谢尤桦笑了笑，问道：“不知夫人那日说的话可还当真？”
崔雅南疑惑道：“哪日？”
他轻勾薄唇，道：“就是夫人想让下任家主休了夫人的那次。”
崔雅南恍然大悟地笑了笑，说：“当然当真。”她真是时时刻刻都想让王卿宸休了自己，要不然到了王锦弦病愈之时，她要怎么履行当日的约定？
谢尤桦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模样，向她招了招手，崔雅南稍微靠近了他，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可以帮你休了他。”
崔雅南眼睛一亮，但瞬间又暗淡了下来，问：“你要什么条件？”
谢尤桦狡黠一笑，拍手道：“夫人果然聪明！我的条件，其实很简单。”
崔雅南不说话，等着他的下文。他顿了顿，然后一字一字地说道：“我要你，做太子妃。”
崔雅南一愣，然后嘲讽般的笑笑，道：“太子殿下在开玩笑吧？”
谢尤桦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眼睛直视着她，道：“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说完后，脸上又摆出了一副风轻云淡的笑容。
崔雅南亦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其实她今日答应单独见谢尤桦，很大的一个原因便是，她想要像谢尤桦解释未溯樱那日的动机。把历史告诉他，或许他就能理解溯樱。或许他就会好好活下去，或许自己就会死，但这些她不在乎，既然上一次的事是自己搞砸的，那她便来把这烂摊子收拾干净。若是能做到，至少溯樱和他能在这个世界中一起活的久一点，而自己，会在哪里静静地看着他们吧。
可是，她现在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不知要如何说起这件事。谢尤桦刚才的一番话，将她的思维打乱的七零八落。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沉默了多久，只是抬起头来时，谢尤桦眼神已经停留在自己脸上，仿佛要将自己的心思看透，可她此刻都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是副什么表情，眼中闪着的是什么光。
她缓缓开口，声音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声音，话也不是自己经过大脑思考的话，而是，直接从心里发出的。她说：“你配不上我。更配不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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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烟柳之地唯一一所没有客人的青楼前停了下来，未溯樱抱着两盒金锭轻轻跳下了车。
昨日回去后，崔雅南将自己到来时的事讲给了她听，虽然崔雅南之前也讲过一次，只不过这次讲的更详细，还带着自己的分析，还带着，一股浓浓的情意——因为她相信是王锦弦做的。在这里，青楼得以开放自然是少不了权贵的庇佑，而王家身为四大世家，他们一出声，自然没有人敢包庇这所青楼，而这所青楼，自然也不敢有人来。
未溯樱昨日借秤称了称，这一盒金锭，大约就有五百两，于是她今日便只带了一盒。让马车夫在外面候着后，她走进这座昏暗的小楼。那老鸨一如既往地独自坐在偌大的大堂中央唯一的桌子旁，听到门口有动静，倏地抬起头来，在看清未溯樱来人时，猛地站起身，快步向她走来。
未溯樱将装着金锭的盒子摆在那桌上，道：“钱我给你带来了，这地契，你可准备好了？”
那老鸨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看着里面金光闪闪，眼睛直放光，连连点头道：“带来了带来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恭恭敬敬地呈给了未溯樱。
未溯樱拿过纸，仔细地审阅着，但其实上面的东西她都看不懂，此刻她只是紧紧用余光瞥着老鸨的动静，看她一切正常，这才将地契稳妥地收进了自己的怀中。可这地虽然有了，却也不能成生意。
未溯樱于是又问道：“你可知道怎么找姑娘？”
那老鸨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中满是你不知道你还要开青楼？但也是点了点头。
未溯樱从身后又拿出一个小盒，打开，里面装着一百两金锭，道：“这些，够你用了，我要上好的西域姑娘，还有照着这些图纸所制的桌椅器物，还有上好的厨子，给你十天时间，将这些给我准备齐。”说罢，从怀中掏出了一叠图纸，摆在桌子上。
那老鸨眼睛都瞪直了，只是此次不是因为那金锭，而是未溯樱提出的要求。首先，这一百金锭要完成这些事情本就是不可能的，其次，自己凭什么要为她添置东西？
未溯樱从她的表情已经几乎看出来了她的想法，还不等她开口，便说道：“你以为有了这五百金，便能逆转他乡，东山再起吗？你也不看看王家和崔家两家的势力，他们会放过你？别做梦了。要是这一百金不够的钱你自己先添着，保质保量的做出好的东西来，便也算是投资人之一，将来这店赚的钱，自然也有你的一份。”
那老鸨刚想反驳，却忽然不知如何反驳。未溯樱说的话确实是不无道理，应该说是很有道理。可她也不信，这江山这么大，自己还逃不到其他地方去了。
“你逃一个试试？”未溯樱忽然漫不经心道。
那老鸨身子猛地一颤，她怎么看穿自己的想法？如果说刚才那老鸨还觉得自己能逃出去的话，未溯樱这一句话，几乎浇灭了她的希望。她害怕，只因有未溯樱，自己无论逃到天涯海角都一定会被抓住。
虽然未溯樱并没有这般的神力，但是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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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烟柳之地回到王府时，她的心情一直不错，想着不久之后自己也会想驰骋风云的黑帮老大一般，就有点小激动呢。
回澄清院的路上，她几乎是一路蹦着回去的，只是蹦着蹦着眼前忽然闪过两个人影，她条件反射般的躲进了一旁的小树从，然后才想起，不对，自己为什么要躲？正准备出来之时，却忽然听见那二人说话了。
“诶，看看周围有没有人？”一个说。
“没有了，刚才一路过来我都看着的，这里不常有人的。你刚才要说什么？快点说吧，待会儿来人就不好了。“另一个说。
先前那个婢女神秘兮兮地看了看周围，然后凑到另一个的耳边，用不大的声音说：“我今天，偷看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虽然声音不大，但未溯樱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另一个婢女兴奋地把耳朵凑近，问道：“什么事什么事？”
先前那个婢女又补了一句：“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啊。”
另一个婢女不耐烦地点点头，道：“知道啦知道啦！哪次你给我说的事我告诉过别人的？哎呀废话少说，快讲啊！”
先前那个婢女清了清嗓，未溯樱差点都要以为她要讲灵异故事了，只听的她说：“今日，太子殿下来时不是说要跟夫人说几句，还让所有人都下去吗？”另一个婢女点点头，她又道：“因为我是最后一个倒茶的，所以其他人都下去后，我其实并没有走太远，就站在那屏风后面，这样他们想添茶时才能快点上去。可是，却给我撞见一件大事。”另一个婢女直溜溜地看着她，她故弄玄虚般的停了一下，才继续道：“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夫人在门口与家主吵了一架吗？”另一个婢女点点头，她又继续道：“今日，我听见太子殿下问夫人‘当日之话可还当真？’，然后夫人说‘当然当真’，然后你猜太子殿下说了什么？”另一个婢女催促道：“我哪知道说了什么？你别吊人胃口了快说！”先前那个婢女缓了缓，说道：“然后太子殿下居然说‘我可以帮你休了他，但你要做我的太子妃！’”听她讲的那个婢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道：“怎么可能！”先前那个宫女皱皱眉，说道：“千真万确啊！这是我亲身听到的！”两个人便一直争论着这件事的可能性，一边争论着，一边从未溯樱藏身的树林中走过。
待她们二人走过，未溯樱才小心翼翼地从树林中出来，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作何表情。她忽然很恨谢尤桦，觉得他真是冷血，真是无情，真是花心，却忽然想起，自己喜欢别人，别人又不喜欢自己，以往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他为何要对她专情？
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走到了澄清院门口，往里一看，崔雅南一如寻常的坐在秋千上，她们二人各有心事，只是不知道对方和自己想的是一件事罢了。
未溯樱在门口站了许久，然后，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缓缓走到崔雅南面前。
崔雅南抬起头来看着她，两人对视了许久，未溯樱忽然淡淡开口道：“雅南，我接下来要说的一些话，你可能会生气，但是，你先听我说完可好？”
崔雅南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她淡淡笑笑，继续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喜欢的人，喜欢上了你……”
“你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崔雅南打断道。
未溯樱笑笑，也不否认：“如果他喜欢你的话，你可以选择也喜欢他，我没意见的。”
接着，便是一阵对视的沉默。半晌，崔雅南忽然开口道：“樱，接下来我要说的一些话，你可能也会生气。”
未溯樱只是看着她，点点头。
她继续道：“未溯樱，你脸皮不是很厚的吗？你听着，如果你喜欢他，就去光明正大的喜欢他，死缠烂打直到他没了你烦都不习惯了为止！谢尤桦？他配不上我崔雅南！坦白来说他更配不上你！但是只要是你想做的，我今后都不会阻止，我相信你一定有理由，而你也总有一天会告诉我。至于他今天对我说的话——太子妃？爱谁谁！反正不会是我！”
说完，她倏地转过了身，胸口还在因为这么一大番话而微微起伏着，未溯樱依旧看着她，眼中淡然无漾。半晌，一只雀鸟的鸣叫打破了这场暴风雨后的平静。
“对不起。”她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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