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理想走进现实
“呼！”
“葵花宝典果然高深莫测，内功为主，外功为辅，这样就能弥补我曾经内功心法低级的遗憾。
“我若是修行两年，应能重回驭势境，本来以为这本神功已经失传，没想到居然被黑狐帮寻找到，而且天书地书皆有，不是残篇。”
姜晓修炼内功结束，汗流浃背，备好热水，拉上窗帘便开始洗澡。
沐浴更衣后，她走到窗边，看着夜色下，天空中一轮圆月，皎洁明亮，又大又圆。
今日是中秋。
“哎，我真可怜，有家也不能回，只能在这贼窝里苟且偷生。”
姜晓正准备关窗，却隐隐约约听得悠扬琴音，不禁侧耳倾听，发现这曲甚是好听，是《广陵散》。
她被这毫无瑕疵的琴音所吸引，没想到这贼窝里竟然有如此涵养的人，不应该都是大字不识的粗糙汉子吗？
随着琴音出了门，到了一面悬崖峭壁，月夜下，一个身穿布衣的男子，披头散发，显得豪放不羁，不拘一格，盘坐在那巨石上，专心的弹琴。
琴音结束，男子又开始喝起了酒，看起了月亮。
姜晓说，“堂主，深更半夜，为何不睡？”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唐小龙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并未转身，自顾自的说，“我从小的梦想是当一个文学家，做一个像我父亲那样的好官，我七岁能作诗，在当时开封中秋晚会还拿过第一，九岁熟读四书五经，十岁时《左传》倒背如流。”
姜晓听后非常震撼，说实话，自己青城山上那群人，四书五经都没读完，没想到眼前的男子竟然是一个饱读诗书的人，怪不得镜片这么厚，又问，“后来呢？”
“十二岁那年，我想去考状元，我父亲让我弃文从武，我笑他不懂文人吟诗作赋的乐趣，随后他用木棒教我拳头硬才是硬道理……
姜晓噗嗤一笑，没想到他的过去这么有趣，又问，“后来呢？”
“我并不服他，一边习武一边依旧研究诗词，直到十三岁那年，我去了少林寺。”
“哦，原来如此，难怪你会拈花擒拿手，不对，你现在应该入少林应该没几年，应该还是俗家弟子，没有资格修行七十二绝技。”
“不对……十二岁还是不专心的练武，你今年十七岁，只花了五年就已经技击境七段了？”
唐小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的继续说，“十六岁时，我进入黑狐帮，跟着他们南下。我以为他们会是毒瘤，祸害一方，结果现在蜀地百姓的生活质量胜过大明任何一个州，至少没有发生一起因为吃不上饭的农民起义事件。”
“呵呵，你是想说黑狐帮拯救了蜀地？你别试图洗脑我。”姜晓嘲讽道。
唐小龙摇摇头，“有机会我带你去中原，或者附近的益州或者庆州看一看，你就知道蜀地是多么美好。”
姜晓上前拉住了唐小龙的酒坛子，他喝得太厉害，已经喝了三坛酒，却发现他眼眶湿润，不禁感到意外。
“你怎么哭了？”
“你能理解理想破碎时的感受吗？”
姜晓没有回应。
“我从中原进蜀州，见到贪官污吏和明目张胆的腐败，朝廷昏庸无能的征税方式，看到我寒窗苦读十年想博取的功名利禄竟然可以用一万两黄金买到，而且是三十个，买三十送三！”
“我以为下头贪也就算了，没想到堂堂知府，一州之长，也是明目张胆的贪，说不定我给他十万黄金，他能当场卸任把知府的乌纱帽送给我！”
姜晓沉默，她大概能明白文人心中的官梦被践踏，唐小龙的梦还是被自己亲手撕碎，他只是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随知道他说‘祝各位县老爷一帆风顺，平步青云！’这句话时心中有多么麻木呢！
切身体会，自己何尝不是如此，一直以来，自己被青城派当做秘密武器培养，振兴青城派的希望，断绝了几乎所有不必要的社交，每天戴着头纱，就为踏入驭势境后一鸣惊人，让另外五大派刮目相看。
然而才刚刚踏入驭势境，就在一个风和日丽，平平无奇的一天，一时兴起跟人斗剑术……
姜晓拉住唐小龙的手，想表达自己能理解他的理想破碎的难受，虽然自己的理想是被他撕碎的，但也因为他又重新织了起来。自己与他一样，有家不能回，同是天涯沦落人，却不料唐小龙闪电般抽回手。
唐小龙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姜晓，趁她看信的时机连忙擦手。
“你……”姜晓机警的看向四周，“你是卧底？”
三藏方丈的回信很早就已经到了，他同意了唐小龙的联盟要求，亲手写了建议蜀地六大门派联手对抗黑狐帮的信，盖了少林寺的章印。
“对。”
“你是龙爷，你为什么要帮助黑狐王，现在黑狐帮这么强，里面有你一半的功劳！你其实已经真的叛变了，是吧？”姜晓说。
唐小龙摊开双手，说，“我是龙爷，是你们视作肉中刺的龙爷，但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做，那些什么策略根本不是我做的，都是公孙衍那个老贼的策略，然后把锅甩在我身上，让我吸引火力。”
“你知道，我只是一个技击境的普通人，天天被他们欺负，背黑锅……”
姜晓本来已经快信了，却突然咧嘴一笑，“苦肉计是吧？想让我帮你踢馆？”
“你何必多此一举？你们黑狐帮肯定内部已经支持你建设天地会，现在还有少林寺的联盟信，在蜀州已经无人可以阻拦你建设天地会的计划，黑白两道都要为你让路，何必再煞费苦心让我帮你踢馆？”
唐小龙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又喝了一口酒，沉默了许久，说，“你以为真的是这样吗？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快要死了。”
姜晓疑惑，黑狐王身边的大红人，怎么会死，“你有病？”
“你以为我在黑狐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不知道我现在地处四大长老五大堂主之后，甚至还要看一些香主脸色。”
“建设天地会会侵犯他们的利益，他们一定表面答应全力支持我，但可能连钱都不会借我，踢馆也不会派任何一个人帮我。”
“踢馆失败，天地会建立不起，我在黑狐帮就没有容身之地，就是公孙衍的一言堂，我就离死不远了。”
姜晓沉默，他这次说了真话，这几天自己所了解的信息就是如此，他建议南下后，踢了一个福来烟馆，死了三十多个兄弟，大受打击就闭关半年，出关后发现自己竟然被孤立了，功劳被窃取。
她不禁觉得，唐小龙比自己还可怜。
如果他的过去没有说假，那么他长大后应该是一个状元，结果被自己父亲强迫改变理想……
卧底黑狐帮看样子也是少林寺安排，他也无能为力，年龄这么小，就要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和一群法外狂徒，穷凶恶极的人呆在一起，真是太难为他了！
但她随后一想，“不对，少林寺是武林第一派，三藏方丈的亲笔信一定可以获得他们支持。”
“呵呵，真是因为这是少林寺的信我才不敢轻易拿出来，现在蜀地已经被这六大派瓜分，甚至想踢你青城派出局，会同意少林寺进来分一杯羹？”
“他们可能表面答应，谁知道会在暗中下什么绊子，说不定踢馆时直接下死手。”
姜晓本想反驳，大家都是正派，哪里有你说的这么阴暗，但想到茶楼的事，事实就是如此。
她抉择了许久，最后说，“我帮你。”
“谢谢。”
唐小龙起身往回走，原本布满忧愁不安的表情片刻回复正常，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