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魔女之旅（9）
在芙兰的印象中，已经很久没在这间书斋兼会客室接待客人了。上次就是是爱徒和现在大概已经成为她恋人的夜灵许久之前造访的那次。</p>
“唷。”</p>
开关不顺的门。</p>
老朋友与十分怀念的声音突然自门的另一头出现。</p>
她飘逸着宛如星尘般柔和亮丽的美丽金发，口中呼出烟走进房内，直接将门带上。</p>
“好久不见。”</p>
芙兰在桌子的另一头低头，她就叹了口气说了声：“是说你还是在这么挤的地方工作啊？”在沙发上坐下，同时呼出一口烟。</p>
暗夜魔女席拉今天依然是个老烟枪。味道非常难闻。</p>
“你还没戒烟呢。”要不要禁烟试试呢？</p>
“这不是烟，是烟管。”</p>
“你以前不是都抽纸卷的烟卷吗？”</p>
芙兰侧着脑袋问，席拉就有些难为情地搔搔脸颊。</p>
“对啦，这是我一个徒弟送的。”席拉挠着脸颊说。</p>
哎呀哎呀是希望你早死吗？师徒感情真好呢。芙兰颇有几分被伊蕾娜同化的趋势......</p>
“等等，你收弟子了吗？”</p>
“啊。”</p>
“我第一次听说呢。”</p>
“因为一直找不到机会说啊。”席拉轻笑一声，抽了一口烟管。</p>
“话说回来，讲到我那个徒弟，名字叫做沙耶，好像还认识你的弟子喔？”</p>
“沙耶......”芙兰陷入回忆，不久之后，她像是想起来什么般笑道：“以前，伊蕾娜造访这个国家时，曾经说过那个女生的事呢。是受到伊蕾娜帮忙，考上魔女见习生的人对不对？她原来变成席拉的弟子了啊，世界真小呢。”</p>
“就是说啊｜｜顺便告诉你，我也有遇到你的弟子。”</p>
“哎呀哎呀。”</p>
“陪在她身边的那个漂亮男孩就是你说的夜灵吧？”</p>
“是啊，怎么样？”</p>
“真是可怕啊......”</p>
“可怕？小灵很友善的喔。”</p>
“我可没看出来，至少我到的时候，就看到他把一个魔女钉在魔法阵上，弄的人家生不如死。”</p>
“哦呀？那个魔女欺负伊蕾娜了吗？”</p>
“嘿，你还真是了解啊，是个杀人魔，好像想要对伊蕾娜下手。”</p>
“那就对了嘛，我还没见过小灵生气的样子呢，不过想想确实可怕呢~”</p>
“沙耶听了后悔到想死，她说要是她在就没有那个男孩什么事了，哈哈哈。”</p>
“......请告诉她从今以后也要好好相处。”</p>
“她爱伊蕾娜爱到没有她就活不下去，应该不用担心吧。就是对那个男孩敌意还蛮大的。”</p>
“请告诉她适当地好好相处就好。”</p>
“就算说了也一样吧。”</p>
席拉边说边抬头仰望天花板。</p>
刚才呼出的好几口烟累积在天花板上，随着风仿佛云雾似地缓缓蠢动。</p>
她望着这一幕，再次叼起烟管吐出一口白气。</p>
“话说回来，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p>
天花板上的云乱了调。</p>
“我当然记得。”</p>
每年一到这个时期，席拉这位过去曾经同窗的老朋友就会来芙兰这边，报告各种近况后两人一起出国旅行。</p>
这已经是每年的例行公事了。</p>
她每次造访这间房间，芙兰都会想“啊啊，在那之后又过了一年呢。”也因为每年都会像这样跟她碰面，因为知道明年也会见面，即使和她许久不见，也不会怀念也不会感慨。</p>
“准备好了没？我可以帮你打包喔，反正今年你也什么都不带吧？”</p>
芙兰望着窗外发呆，沉吟两秒道：“在那之前我可以先说一件事吗？”</p>
“什么事？”</p>
“这里禁烟。”</p>
席拉一愣张开，接着无奈地笑了笑。</p>
“说得还真晚啊。”</p>
“因为一直找不到机会说呀。”</p>
......</p>
......</p>
故事发生在芙兰还在跟她的师父一起旅行的时候。</p>
“我说芙兰，我想收一个弟子。”</p>
飞在在某国的半空时，师父突然在闲聊中说出这句话来。</p>
“那个，我不是您的弟子吗？”</p>
“没有没有，你的确是我弟子喔。虽然是，可是我想再收一个。”</p>
“......那个，我没关系喔。我是老师的弟子，就只是这样而已。这种事情我认为老师自己决定就好。”</p>
“哎呀哎呀，可是我要是擅自决定的话，你一定会生气吧？”</p>
“您嘴上这么说，其实已经邀请人家了对不对？”</p>
征求同意时其实早己打定主意，也就是她会跟自己商量的时候，一定已经找好徒弟了。芙兰心中腹诽。</p>
“算是吧？”</p>
看吧，我就知道。芙兰无语凝噎。</p>
“不用担心喔芙兰。她是个好孩子，你一定也会喜欢她。”</p>
“......”</p>
“那么，那位弟子在哪里？”</p>
“现在就要去接她喔。”</p>
“......”</p>
不久之后，师父在某栋建筑物前停下脚步，指着那里说这就是跟弟子会合的地方。</p>
因此芙兰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p>
“那个，老师。”</p>
“怎么了？”</p>
芙兰看着眼前的一座废墟。</p>
“莫非您想收幽灵当作弟子吗？”</p>
“没有没有，她是很正常的好孩子喔。”</p>
住在这种地方就已经不正常了好吗。</p>
废墟上，一名少女在地上层层堆叠的瓦砾山山顶俯视两人。</p>
她有着一头星尘般柔和亮丽的金色头发，以蓝色的双眸低头看着两人。</p>
看来她姑且算是魔法师。身上穿着黯淡的白色长袍，头上还戴着三角帽，但胸口却空空如也。她连魔女见习生都不是，只是个魔导士而已。</p>
顺带一提她嘴里叼着烟。像个太妹。</p>
“喔喔，师父你慢死了。”</p>
看样子她不懂得什么叫礼仪，一看到师父就露出无惧的笑容，边说：“敢让我等胆子不小嘛。”边爬下瓦砾山。</p>
“对不起喔，我花了一点时间说服我的徒弟。”</p>
“可以请您不要随便说谎吗老师。”</p>
“嘿～这就是我的师姐啊......看起来好弱。”</p>
“......”</p>
初次见面就突然说这种白目话的师妹吗？这世界没救了呢。芙兰万分无语。</p>
“啊，你怎样，看什么看啊？想单挑吗？”</p>
不只如此，她似乎还有只要跟她对上眼就得战斗这种世纪末的思考方式。这世界没救了呢。</p>
“老师，她哪是什么好孩子？一见面就凶神恶煞，口吐芬芳。”</p>
“小子，你说什么！？”少女甚至会弹舌你敢信？</p>
“好了总而言之，你们是师姐妹，要好好相处喔。”</p>
芙兰深吸了口气，不情不愿地出声：“请多多指教，那个，你叫什么名字。”芙兰伸出手来，想握手表示友好。</p>
“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少女却一把挥开芙兰的手。</p>
“她叫做芙兰。”师父把手搭在芙兰的肩上，笑着和解：“这边的是席拉。”然后也把手放在少女肩上。</p>
“你们要好好相处喔？”</p>
席拉吸了口烟，接着吐在芙兰脸上。</p>
“......老师，我可能办不到。”</p>
芙兰这么回答，但师父依然只有轻声笑着。</p>
于是，三人的旅途就此揭开序幕。</p>
......</p>
......</p>
一开始，两个人的关系差到能以恶劣一词来简单形容。</p>
也许纯粹是合不来，不论是任何方面两人都完全相反。</p>
比如说，席拉会下各种功夫改造自己的扫帚，加上把手跟靠背，让扫帚发出轰</p>
轰的声响，放了会闪闪发光的小灯泡，又进行各种改造让扫帚能飞得更快。</p>
而芙兰则是喜欢传统的扫帚，很看不惯那不像样的改装扫帚。</p>
吃饭的时候，也会因为要吃不同的食物而发生争执，就像这样——</p>
“啊，想单挑吗？”</p>
“你就只会说这句话吗？你笨蛋吗白痴吗？”</p>
“你才是就不会说点别的喔，字汇量会不会有点太少啊？”</p>
然后这时候，师傅就会站出来折中一下。</p>
......</p>
“火魔法跟冰魔法，今天你们想学哪边？”</p>
“我想学冰魔法。”芙兰这么回答后，席拉便嚷嚷：“哈啊？当然是火啊开什么玩笑。”</p>
“那么，就折中一下今天休息吧。”</p>
......</p>
“魔法师没有魔杖就什么也做不了。你们必须学会动弹不得的时候，或是武器被抢走时的战斗方式才行。”</p>
师父偶而会教两个弟子魔法之外的知识。换句话说，她在问：你们今天想学什么？</p>
“那就教我体术啊。”</p>
“那么请教我射箭的方法。”</p>
“啊啊？”</p>
“怎样？”</p>
师父就说：“那么就折中一下，我来教你们小刀的用法吧。首先呢，要把小刀藏在裙子里。这是飞刀对吧？然后拔刀的时候要像这样性感一点。”</p>
......</p>
“以后我和谁关系好，都和你好不了。”</p>
“哎呀哎呀，真巧啊，我也觉得以后和谁关系好，都不可能和你好的了。”</p>
在接到魔法统合协会的任务，前往目的地的途中，两人各自发出了这样的宣言。</p>
......</p>
那里是座位于沿海的小港都。淡淡飘着潮汐香味的城市中，橘色屋顶与黯淡白色墙壁的民宅连绵而立。</p>
街景确实十分美丽，但心情并说不上好。</p>
会这么说，是因为街上到处高高挂着写有【反对魔法师！】【魔法师不足为惧！】与【魔法师是恶魔之子！】诸如此类可视为歧视字眼的看板与传单。</p>
说是挑衅也可以。</p>
“这个国家是怎样，是在挑衅我们吗？”</p>
平常席拉只要一说话芙兰就会立刻反驳，但关于这件事她只能完全同意，谁让她也是魔法师呢？</p>
“......这个国家似乎并不欢迎我们呢。”</p>
“不知道怎么了呢。”不过和完全展露厌恶感的弟子们相反，师父显得格外冷静：“即使有那种东西，也不能算是完全拒绝这个国家的理由。那种态度就跟贴那些传单跟看板的人一样喔。”</p>
两位弟子面面相觑，接着同时冷哼皮撇头。</p>
......</p>
......</p>
魔法统合协会</p>
眼前是谨慎地挂着这面招牌的建筑物。</p>
“您终于来了，魔女大人！”</p>
师父是旅人，更是实力强大的魔女，因此偶尔会受到魔法统合协会这内情不透明的组织委托。</p>
从镇压暴动到运送货物，他们委托的工作种类五花八门，而师父基本上来者不拒。</p>
“客套话可以省了，酬劳多少？”</p>
“那个，先从委托内容听起会比较......”</p>
“酬劳多少？”</p>
“......”</p>
“......一共是十枚金币。”</p>
“喔——”师傅不动声色。</p>
但芙兰知道，她在狂喜......</p>
“所以说，内容是？”</p>
既然要听委托就从报酬听起。</p>
她心里打的歪主意一目了然，没礼貌又不识相，不过如今这个国家却似乎面临不依赖她就解决不了问题的窘境。</p>
“现在我们这座城市似乎有个自称古董堂的可疑组织在幕后活跃......你们有在街上看到诽谤诋毁魔法师的看板与传单吗？”</p>
职员说，古董堂是在镇上强盗偷窃、司空见惯的乌合之众。他们之中没有人会使用魔法，正因如此才格外厌恶具有特别力量的魔法师，至今曾对魔法统合协会进行好几度骚扰与诽谤中伤。</p>
的确，对一般盗贼来说，魔法使也许真的是威胁也说不定。</p>
然而——</p>
“既然被他们找麻烦，你们只要报复回去不就好了吗？他们又不会魔法。”</p>
席拉率先提出疑问。</p>
“真的有必要特地付钱给旅人请他们解决事情吗？”芙兰也忍不住提问。</p>
“我们至今曾与他们对峙过好几次，但是万分抱歉，很丢脸的是，目前为止我们没有成功逮捕，更别说阻止他们任何一次。”</p>
“是有什么原因吧？”</p>
“他们有不可思议的道具。比如说能隐形的斗篷、没有东西砍不了的剑、不会没有子弹的枪、能让人看见幻觉的火柴......”</p>
职员说古董堂巧妙地利用神奇的道具玩弄魔法师们，害这个城市对魔法统合协会的信赖一落千丈。</p>
他说，即使无法使用魔法，神奇的道具也能发挥媲美魔法甚至超越魔法的特殊力量。</p>
实际上，既然会放任挑衅的传单与看板横行霸道，可想而知这座城市的魔法师信赖度无疑奇低无比。</p>
职员以精疲力尽的模样懦弱地说“能不能想想办法呢……”的时候，我看了师父一眼。</p>
片刻沉默之后，师父呼地短短叹了一口气。</p>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解决这件事。”</p>
“谢谢您！既然有您这般高尚的魔女大人出手，他们一定......”</p>
“啊啊，不对。不是我。”</p>
师父将职员开心的话打断，继续说道：“是由这两个处理，好吗？”咚一声，她把手搭上芙兰跟席拉的肩膀。</p>
“咦？”</p>
“你们两个一起去抓古董堂的那群坏人吧。他们有一般魔法师无法抗衡的麻烦道具，可是你们既然是我的徒弟，又不是平凡的魔法师，就应该不成问题对吧？失败的话，就逐出师门哦~”</p>
“逐出师门......”</p>
两个人喃喃了一声，接着下意识看向对方，好像同时想到了什么，相视坏笑起来。</p>
......</p>
......</p>
“咿咿咿咿！等等，等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请饶我一命！”</p>
被芙兰逼进小巷的男人眼眶泛泪高举双手，牙齿发出喀答喀答的声响不停颤抖。这就是所谓的瓮中之鳖吧。</p>
“我不想要你的命，我只要你手中的那个就好。”</p>
芙兰将魔杖指向男人手中的剑。</p>
他是古董堂的一员，也是能斩断一切之剑的主人。芙兰在镇上得到目击情报后直接前往现场，将他逼近死角。</p>
“喂！给我慢着。”这时，旁边传来某个声音。</p>
“是我先盯上那家伙的，东西要交给我才对。”回过头，芙兰看见席拉对她举着魔杖。</p>
“把这个男人逼进死角的是我。也就是我才有获得报酬的权利。”</p>
“才怪，是我利用你把他逼近死角的。也就是我的立场比你高，懂？”</p>
“人家不懂就算懂也不会把他交给你。”</p>
“啊啊？”</p>
“怎样？”</p>
两人和平时一样彼此怒目相视了好一阵子，但没有跟平常一样得到谁对谁错之类的结论。</p>
这次在发现我逼进角落的男人趁两人吵架的时候逃跑时，吵架就不了了之了。</p>
这三天内的状况大概都是如此。</p>
其中一方追到古董堂的成员，另一人就会直接去搅局。</p>
结因为像这样扯彼此的后腿，所以才会一直完全收集不到重要的特殊道具。</p>
如果就这样一样道具也拿不到手的话，会不会让师父失望？这种不安让芙兰不得不改变策略。</p>
......</p>
芙兰在咖啡厅看报时，一道身影径直坐到了她的对面。</p>
“你就是那个叫芙兰的魔法师吧？”对方这么问。</p>
芙兰警惕的望向对方，那是个魁梧的女性。</p>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p>
“别在意细节。”不知名的女性轻轻笑出声来：“比起这个，如何？工作还顺利吗？”</p>
“这样看起来像是顺利吗？”</p>
举起报纸，头条写着【古董堂堂主宣言要将攻击伙伴的魔法师斩首示众】。</p>
芙兰跟席拉的动作好像太张扬了，让不知名也不知容貌的堂主大人气愤难平。</p>
“喔喔，看来情况变得挺危险的呐。汝惹上他们了吗？”</p>
“不会，这样反而正好。”</p>
“唔嗯，为何？汝等的命可是被盯上了喔？”</p>
“这不就代表对方会自己来找上门来吗？这样能省下我去找他们的麻烦。”</p>
“哦哦，还蛮有自信的嘛。”</p>
芙兰微微一笑：“啊，因为，现在你真的过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