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女孩
林木做了一个梦。</p>
梦里……</p>
黑，很黑，太黑了。</p>
周围的一切都会漆黑一片，看不见任何东西，如坠深渊。</p>
忽然，漆黑一片的世界尽头，出现了一个光点。</p>
瞬时，他不顾一切地奔跑了起来，向这光，飞奔了起来。他渴望，但不知为何渴望，他向往，却不知为何向往。</p>
时间流逝，他不知道他跑了多久， 但他终于来到了那光的面前。</p>
如同一扇门扉，光便是从那门扉中透射进来。</p>
他亦步亦趋的走向门扉，伸出手，想触碰光芒，可就这时，光芒忽然黯淡了。</p>
他看向门扉，原来是不知何时，出现一个人挡在了那里，人影娇小，模样可人而灵动。</p>
但不知为何，这人影出现的瞬间，他的心脏仿佛揪了起来。</p>
眼神控制不住的恍惚了一下，可当他再次看清眼前的女孩时，对方却是变成了浑身鲜血的模样，尤其是心脏的位置，触目惊心的一把匕首洞穿了那里。</p>
然后女孩笑了一声，笑的很凄然——</p>
“好疼啊，好难受啊，我做错什么了吗？哥哥——”</p>
这一刻，女孩身后门扉外的光芒不再，变成了比黑暗更加恐怖的血色。</p>
......</p>
......</p>
“啊！！”林木惊叫着，猛然从床上坐起，他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剧烈的喘息着。</p>
似乎是被林木的动静吵醒了，亚丝娜睁开了朦胧的睡眼，在林木身边坐起，看着林木的模样，她瞬间摆脱了睡意。</p>
“零？你怎么了？”声音中充满了担心与焦急。</p>
林木没有回应，他捂住额头，脑海里不断回忆着刚刚梦境中的情景。</p>
越是回忆，他越是感觉难以呼吸……</p>
接着，忽然，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抱住了，柔软的触感，瞬间将他从窒息的感觉中拉了出来。</p>
“做噩梦了吗？”</p>
林木怔了一下，接着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嗯……”</p>
接着，温柔中带着心疼的声音响起：“能让零都变成这个样子…一定是很恐怖的噩梦吧……”</p>
“…嗯……”</p>
“别怕，我在呢…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的…”</p>
“……”</p>
林木无声的沉默着，过了一会，他抬起了手，反抱住亚丝娜的身躯，接着将她扑倒在了床上，紧紧的抱着。</p>
……</p>
……</p>
第二天早上，林木是被一阵惊叫声给吵醒的——</p>
“零…！快醒醒！这边……”</p>
这样的声音，将林木从睡梦中强行拖出。</p>
睁开了睡眼，虽然有些不满，但一想到这声音的主人，这点不满便立刻消退，转而只剩下了无奈。</p>
起身，通过视窗装备上一套居家的服装，林木便起身下床了。</p>
第一时间来到声源地——木屋的大门前。</p>
接着，林木便惊了——</p>
“啊这……什么情况…？”林木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问道。</p>
眼前，亚丝娜跪坐在地上，怀里正抱着一位看起来大约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p>
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少女。与其说是个人类的小孩，她所散发出的气息还比较接近妖精。肌肤的颜色是接近雪花石膏的细致纯白，长长的黑发闪着艳丽的光芒，以及带有异国风味的清晰轮廓……</p>
但是……还是这个但是……</p>
“这小女孩…是谁啊？”没错，这便是林木……或者说任何一个站在林木的立场上都会第一时间想要得知的问题……</p>
于是，亚丝娜便扭过头看向了林木，脸上满是求助：“我…我也不知道啊…早上起床后，一打开门就看见这个女孩晕倒在门前……”</p>
“……晕倒…？”林木眉头微微跳动。</p>
“是啊……虽然这个世界既没有呼吸，心脏也不会跳动……”</p>
SAO内几乎将人类生理活动的再现全都省略。虽然可以自发性地吸入空气，也会有空气在气管流动的感觉，但这个虚拟身体并不会有无意识的呼吸行为，心脏的鼓动也是，虽然紧张或兴奋时会有噗通噗通的感觉，但无法感受到别人的心跳。</p>
——“不过既然没有消失……那就表示还活着吧……”亚丝娜便这么说了。</p>
而林木凝视着那在亚丝娜怀里的小女孩，然后是更加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但是……为什么她没有剪头图标啊……”</p>
只要是存在于艾恩葛朗特的动态对象，不论是玩家还是怪物，甚至就连NPC，在被锁定为目标的瞬间一定会浮现的彩色箭头没有出现。至今还不曾遇过这种现象。</p>
所以……</p>
“是bug吗？”亚丝娜疑惑道。</p>
“或许吧。要是在普通的在线游戏，这肯定是个需要呼叫GM的状况。但SAO中没有GM存在……而且，不只是没有箭头，以玩家来说她的年纪实在太小了。”</p>
毕竟，NERvGear装备原则上有年龄的限制，是禁止十三岁以下的小孩使用。</p>
而这位少女，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样子……</p>
亚丝娜轻轻伸出手，触摸少女的额头。冰冷但滑嫩的触感传了过来。 “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会在SAO中……”</p>
“……”林木不是知晓世间一切的神，所以他无法回答亚丝娜的这个问题。</p>
“不能把她放在这里。等她醒来应该就能知道一些事情了。在此之前，先让她住在我们家…可以嘛？”亚丝娜带着恳求的目光看向林木。</p>
“…老样子，似乎只能先这么办了。”林木点了点头。</p>
……</p>
亚丝娜抱着小女孩回到了屋子里面，接着径直的走上二楼，把女孩放到了卧室里的大床上。</p>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既然能够移动到我们家，那她就不是NPC。”靠在窗户旁边的林木看着床上的女孩，皱着眉头如此低语。</p>
“嗯……”亚丝娜轻轻点头，认可林木的说法。</p>
因为在SAO里，经由系统控制的NPC有固定在一定范围内的存在坐标，无法由玩家任意地移动。若是用手触摸或抱住NPC，数秒内就会跳出骚扰警告的窗口，并被一阵令人不快的冲击打飞。</p>
“所以说…她应该是迷路在这里的玩家……”林木做出这样的猜测，虽然他觉得也许没这么简单就是了。</p>
“等她醒来…一切就都会知晓了吧。”亚丝娜望向林木。</p>
“嗯……那就等她醒来，再问个清楚吧。”林木点了点头。</p>
然后——</p>
一个上午过去了，直到吃完午饭，直到晚秋的午后时光缓缓过去，即使到了从外围洒入的红色阳光都完全消失的时间，少女仍旧沉睡着。</p>
搬到二十五层的第二个夜晚降临了，但林木和亚丝娜的心情，对比于昨晚，那可真的是天差地别，昨天两人的心情那可都是舒畅愉悦的不得了。</p>
而今天，却是因为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小女孩的原因，多少都有些心情压抑沉重，即使是林木，都有些为这小女孩感到担忧——</p>
深夜。</p>
一张大床上，林木躺在最左侧，靠近窗户的一边，亚丝娜则是在中间，而到现在为止，还在昏迷的小女孩，则是在最右侧。</p>
亚丝娜翻身面向另一边躺着少女的床。</p>
黑发少女依然在淡蓝色的黑暗中持续沉睡着。虽然到现在为止还不想思考少女的过去，但这样看着她，思绪总会往那个方向飘去。</p>
如果少女至今是跟父母或兄姐等一起过日子倒还好，但若是独自来到这个世界，两年来都在恐惧与孤独中度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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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日子对仅八、九岁的孩子来说，肯定难以忍受。如果换成自己，可能早就疯了。</p>
搞不好——亚丝娜想象着最糟的情况。要是少女在那座森林中徘徊、昏倒的原因，是因为她的精神状况所造成。艾恩葛朗特当然没有心理医生之类的，也没有可以求助的系统管理者。</p>
要完成攻略至少还要半年，而且那不是几个人的努力就可以改变的事实……</p>
不论少女抱持多么深刻的痛苦，自己都无法帮上任何忙——这么一想，无法承受的痛楚突然袭上亚丝娜心头。</p>
她忍不住伸出手臂，换抱住少女娇小玲珑的身体，虽然少女的身体还是一动也不动，但表情似乎变得比较柔和了。亚丝娜轻声地说：“晚安……但愿你明天能够醒来。”</p>
……</p>
亚丝娜在早晨的白光中沉睡，一阵平稳的旋律突然传入意识中。是双簧管所演奏的起床闹铃。亚丝娜在清醒前的漂浮感里头，委身于那阵怀念的旋律中。不久，弦乐器的轻快声响与单簧管合奏出主旋律，这时有轻微的声音哼着歌——</p>
等等……！哼歌？ 唱着歌的并不是自己，亚丝娜瞬间张开眼睛。</p>
怀中的黑发少女闭着眼睛——哼着与亚丝娜的起床闹铃相同的旋律。 而且完全没有掉拍，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亚丝娜将闹铃设定成只有自己听得见，照理说不论是谁，都无法跟着只在她的脑中播放的旋律一起哼唱。</p>
然而亚丝娜还是先将这个疑问丢到脑后。比这更重要的是——</p>
“零…快点……”</p>
“我已经醒了。”少年感的声音在亚丝娜的身后响起。</p>
“啊…那…那你听到了吗？”亚丝娜急忙出声。</p>
“……听到了。”林木顿了一下，如此出声。</p>
接着，他“嘿咻”一声，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居高临下的看向亚丝娜右侧的女孩……</p>
“还真是她在哼歌啊……”林木挑着眉头，语气古怪。</p>
不过，亚丝娜可不管林木怎么想，她轻轻摇着怀中少女的身体并唤着她。</p>
“起床吧……拜托你，睁开眼睛。”</p>
接着，少女的嘴唇停止了动作。不久，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接着慢慢睁开眼来。</p>
那湿润的黑色眼瞳以近距离直直迎上亚丝娜的目光。眨了几下眼睛之后，微微张开有点惨白的嘴唇。</p>
“啊呜——”少女的声音如同敲响极薄银器般虚幻而悦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