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4章 云州行（二）
今天是一个好天气，秋高气爽。
林厅长和秦晓一早就准备好了，只待雷市长和王主任一到，他们就能动身了。
就在大家都准备妥当的时候，雷市长火急火燎的来到了宾馆，看样子就是出了急事儿。
“林厅长，大事不好啊。昨天那些群众今天又来了，而且人数是越来越多，我看你们今天还是别去现场了，就在宾馆里等着吧，这样能安全一些，那些人全部都是些不管不顾的人，要是伤着您和秦处长，我担待不起啊。”
雷洋口中的特殊情况，其实秦晓昨天就预料到了，群众上访诉求没得到解决，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呢。
林厅长这回可是犯难了，因为调研时间只有三天，这已经浪费了一天，要是今天还不去调研，那可就没办法实地视察了，那到时候怎么跟李省长汇报呢。
林厅长将目光再次投向身边的秦晓，秦晓则是一脸的无奈，但是却给了林厅长一个小建议。
秦晓说道：“雷市长，我想这个要求是在不应该由您说出来，如果说，这些群众是来找我们上访的，我们或许会因为胆小懦弱不愿意去面对，但是我们这一次是按照李省长的要求来视察开发区的，我想这个调研的重要性不用我跟你说吧，如果你愿意这样，让我们一直在宾馆待上三天，我们回去交差，实话实说，说云州市每一天都是在闹上访，搞得我们人人自危，不敢出门，您想想李省长会怎么想？林厅长，我看咱们还是现在就动身吧。”
秦晓的话一下子让雷洋震惊了，他实在没办法再阻拦了，原本他还想着，这个铝业集团还有些情况没有解决清楚，让林厅长他们看到实在不好，再加上开发区民怨严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再让秦晓他们看出点什么，恐怕自己也会有危险，这就是雷洋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
眼见阻拦不住，雷洋就暗中给王永金发了一条信息，内容只有一句话，“计划有变，做好迎接。”
秦晓并不是不了解林厅长的想法，自己今天要是不这么做，恐怕还得在宾馆里呆上一整天，这种调研可是从来没见过，秦晓是待不住的。
来到开发区，秦晓就跟着雷市长快步走到了铝业集团，这里位于开发区的东区，而开发区的管委会大楼就在东区的中心地带，这不，车子刚行进到铝业集团门口，就被眼神好的群众发现了，这下子，成群的人围住了雷市长和林厅长等人，他们高喊着讨要说法，更有不少人直接抓住雷洋的衣服，哭诉着要雷洋偿命，眼见这种情况，王永金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带来了几十个人，从围堵的人群中解开了一个缺口，将雷洋和林厅长等人给拽了出来。
“林厅长吗，我说什么来着，这些人就是不讲理，我说的没错吧，咱们还是走后门回宾馆吧。这铝业集团的资料我都给你准备好了，您看呢？”
林厅长是被这些人给吓住了，哪还有什么心思看铝业集团啊，刚想答应，又想起来了，秦晓还在身后，便开口问道：“秦处长，您看现在是调研不成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秦晓眼睛一直在看着大门外那些叫嚷的群众们，一门心思想要了解情况，眼见今天的调研就要泡汤，秦晓说道：“林厅长，您先回去吧。我就在这这个企业里看看，调研的工作就有我来完成吧，你要是害怕，我可以理解。回去以后，我会跟李省长解释的，没关系。雷市长也可以回去，王主任留下，我这样安排，您觉得如何？”
这秦晓的脾气，林厅长是知道的，他哪敢拒绝啊，只好乖乖的服从，这雷洋一看这秦晓还真的是个硬脾气，只好作罢。
王永金却是倒霉了，只能陪着秦晓在这个铝业集团里东晃晃西走走，没有目的。
只是秦晓一直在问，王永金没有心情的在敷衍。
“王主任，铝业集团的员工有多少，建设的项目分类是什么？这产能如何？生产量每个月的完成计划是多少，还有我看了厂区，发现不只是一处，有很多处厂房还在漏水，我想问一下，这就是省里重点建设的大项目吗？你不要告诉我，这都是假象。你给我的报告里写的那么好，我今天一点都没有看到，我看到的是一堆垃圾。这个调研我觉得可以结束了。”
王永金一看,秦晓是真的急了，马上解释道：“秦处长，您听我解释啊，这不是这些日子这些老百姓给闹的吗？我是真的没时间管这个企业的发展，再说这个企业吧，总经理是由雷市长兼着的，咱们也说不上话啊，我啊只是协助。你看到了，我现在是焦头烂额啊，那还有心情管理企业啊。”
说起这个，秦晓还真的有了兴致，他接着话茬，慢慢问了起来。
“我说王主任，你跟我好好说说，这些人上访到底是因为什么啊？你能跟我说说吗？我啊，之前就有过劝访的经验，兴许还可以帮帮你呢。”
在秦晓的诱导之下，这王永金叹了口气，随后无奈的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秦处长，您是不知道啊，这些人上访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却是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啊。这些人都是红叶纺织厂的工人和家属，他们就住在原来纺织厂的后面家属楼，因为红叶年年亏损，企业就倒闭了，这投资的老板也携款潜逃了，这欠下一屁股债，没人还啊。这厂房由于是租用的，欠了银行一大笔贷款，这贷款到期，你也明白，银行就要收缴。咱们没办法就让银行正常执行了，可是这也牵涉了这些人的住房问题，原来这些家属楼，就是红叶厂的家属楼，这产权证一直就没下来，这些房子也就没有正式房照，没了房照，银行要强行收回，这可惹恼了这些工人们，他们是三天两头的来开发区闹，没事还去市政府闹，你要知道这件事，跟我哪有什么关系啊，这以前的烂账可是雷市长当主任的时候留下的，我只是刚刚接手，就遇上了这么一个大的烂摊子，我找谁评理去啊。”
这王永金这么一说，秦晓倒是知道了一些问题，只不过还不详细，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去猜测了。
秦晓其实也是为了了解事情经过，既然王永金说了自己的看法，那就需要去立即调查，可是眼见着市政府和管委会无法解决，又从何入手呢。
“老王啊，我劝你几句，这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相信只要你认真梳理，一定会解决这个难题的。我看今天的调研就这样吧，我还是回宾馆吧。有什么事情我还得向你好好咨询啊。俊才，咱们走。”
蒋俊才跟在秦晓的身后，别有心思的离开了。
秦晓当然知道，事情不能这么简单，回去以后，他就吩咐蒋俊才立即返回开发区，去找一两个群众代表，好好了解一下他们的情况，这才是正经事。
面对着这样一个糟糕的企业，秦晓实在没办法掩藏什么，只好将铝业集团的情况如实形成了一份报告，里面详细写上了秦晓的看法，对比自己曾经建设过的外贸园区来说，这个铝业集团只能用差字来形容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蒋俊才一直认为自己挺笨的，可是跟着秦晓这一回下来，并且是偷偷的调查，这个感觉甭提多刺激了，那种感觉让他慢慢的学会了怎么去和人沟通。
“处长，我把人给你带回来了，这位就是我带回来的人，她叫刘玉敏，是红叶厂曾经的纺织手工组组长，我是花了半天的时间才给你请回来的。”
跟在蒋俊才身后进来的就是刘玉敏，她大概得有个三十五六岁，长得很清瘦，但是面色苍白，一看就是有心事。
“刘大姐，您请坐吧。我叫秦晓，是省政府办公厅的，这次冒昧把你请来，就是想向你详细的问问，群众上访和红叶厂的事情，我想听一下详细的经过，要真实，您可以说了。”
刘玉敏显然心情很激动，她站了起来，首先很正式的给秦晓鞠了一个躬，秦晓赶忙站起来，不明白刘玉敏这是干什么。
“大兄弟，谢谢你。谢谢你能听我们反映情况，我说的可能不好，但是保证句句属实。您还是第一位想要听我们反应情况的干部，就冲这一点，我给你鞠一躬。”
秦晓知道这就是一个小小的听取情况，在这些老百姓的眼里，就成了救星一般，那种心情是苦涩的，无奈的。
“那我开始说了，红叶纺织厂，自打建厂到倒闭，一共是十五年，我是六年前进入的厂子，那时候厂子的效益很好，一切都还过得去，就这样我干了几年后，就在红叶厂的后面，买下了一栋家属楼。要说祸端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最近两年，红叶厂经济效益下滑严重，其中最大的障碍就是出口销路被阻断，红叶厂没办法只能向银行不停的贷款。可是就在今年年初，企业宣布倒闭了，老板是个外地人，他因为怕被起诉，就携款潜逃了。可怜我们这些工人还有一大笔的工资没人结清。”
刘大姐叹了一口气，秦晓趁着功夫，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想要接着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