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神话
当那位有着灰色皮肤,留着白胡子的老人站在法尼亚部落酋长面前的时候,他一度以为这是上天的玩笑,要么就是西班牙人的诡计。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怪人呢?孤身一人居住在丛林中最不适宜定居的地方,从长相到言行,都和酋长见过的任何人截然不同。
老人自称魁扎尔,太阳的孩子,他为了躲避兄弟特斯利卡的迫害与追杀,不得不远渡重洋,来到这片丛林隐居。
酋长起先对这位怪人敬而远之,甚至不愿有什么过多接触,但部落的情况却在一天比一天恶化。最终酋长只能带着礼物和歉意,重新来到老人的屋前,向对方寻求帮助。
老人欣然应允,他来到法尼亚部落的居住地,向部落的人们传授雨林的诸多奥妙。
他教授狩猎的技艺,种植玉米的方法,雨林里野兽的习性,草药学和如何建筑房屋才能规避雨林极端气候的威胁。
法尼亚部落虽然也曾居住在森林附近,但那毕竟不是真正的雨林,未曾见识过绿色地狱的恐怖。他们如饥似渴的学习着知识,并逐渐在亚马逊立足,开始休养生息。
部落中的人们在这个过程里建立起了村庄,人口也越来越多,他们通过学习和摸索掌握了在丛林间活下去的技巧。
日子一天天过去,酋长老去,新的酋长继位,又老去,更新换代。可老人却始终是那副模样,似乎时光都在他身上凝固。
这个期间中,老人村子持续保持着往来,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到村子里讲课,教授他们一些全新的知识。
这些知识是数学、艺术、宗教、历法、天文学和雕刻工艺等等,老人像是一座行走的图书馆,或是全知的精灵。
他所讲述的事物对于那个年代的印第安人而言,就像众神点燃原初之火为人类启蒙,带来了真正的文明。
但这一切对于后世的人们而言,又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娜雅的父亲研究古老的神话已久,又得到合众国友人的帮助。因此他非常清楚,老人带来的并非前所未有的事物,而是另一个文明的精华——阿兹特克文明。
从某种程度上讲,老人所做的事和现代的穿越种田流小说并没有区别,都不过是将一个文明已有的成果,搬运传授给另一个衰落且原始的文明。
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是瞎起的,哪怕这些传说已经流传太久,数百年的历史让语言和文字都面目全非,但阿尼托斯依然从石壁的图腾和符号里发现了线索。
在他看来,魁扎尔就是魁札尔科亚特尔(也即是昆兹奥考特,只是翻译不同),阿兹特克人的羽蛇神。迫害他的兄弟则应该是特斯卡特利波卡,混沌之神,经常以羽蛇神的对立面形象出现。
虽然无法考证几个世纪前是否真的有神明现世,亦或那只是某个逃亡至此的阿兹特克祭祀,但至少故事讲到这里,一切还在历史可以解释的范畴。
直到星辰从苍穹坠落。
那是在法尼亚部落得到老人教导后的第一百年,经过十几代人的休养生息,这群印第安人终于在丛林里站稳了脚跟,并初具规模。
他们的人数堪比印加帝国时期的大中型城市,还分化出了许多村庄。
这期间,由于寻找印加黄金城的宝藏猎人和殖民者络绎不绝,他们被迫继续向丛林更深处搬迁。其城市甚至一度被几个迷路的冒险家当成真正的印加黄金城。
在这个时期,那位自称魁扎尔的老人就已经少有出现了,他也不再亲自传授人们知识和主持宗教仪式。只在某些特定的时候,传说中被神选中的人才能见到他,从他那里得到帮助和启示。
某一天,丛林的上空突然有流星划过,而且越来越越亮。直到巨大的火球坠落进大地,丛林都开始战栗,印第安人们才反应过来,是星星掉下来了。
人们惶恐又担忧,于是老人再次出现,找到了当时部落的领袖,告诉他那是天上的陨石,坠落的地方正是自印加时代就被人们视作禁地的亚马逊河上游。
老人警告大酋长,必须赶紧派人前去禁地,那陨石会带来灾厄,必须尽快遏止。历史上曾有繁盛的国家因此在一夜间被毁灭,只剩空寂的废墟和融化的岩石。
酋长不敢质疑神明,立刻组织了远征队,并亲自带队,启程前往传说中的禁地探查情况。
这一路上远征队窥探到了丛林深处最邪恶的秘密,土地逐渐变成淡紫色,泉水散发着彩虹的光泽,树木的叶片不再是绿色,而是漂亮的各种颜色混杂。
沿途的生命也变得越来越奇异,如彩虹般绚丽的鸟儿在枝叶间飞行,长着彩色昆虫翅膀的迷你人型生物于灌木丛中建立着国度……
所有这一切都让印第安人们既新奇又恐惧,他们不敢拖延,赶到了真正的禁地所在。
那里是一片位于林间的空地,就在一座矮山旁,大地开裂,几乎没有植被。巨大的陨石坑从半山腰蔓延到山脚下,土石皆尽崩碎。
诡异的紫色藤蔓遍布四周,荒地中一株株扭曲而邪恶的植物矗立在那里,它们长满荆棘的躯体和带有锋利牙齿的花瓣预示着它们的危险。
这些食人花如同这里的守卫,攻击了前来探查的远征队。
在大酋长的带领下,印第安勇士们和这些食人花展开搏杀,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那些东西并非唯一的威胁。不如说,食人花只是受到某些力量影响,而诞生出的附属产物。
某种古老邪异的力量,来自大地深处,连岩石都被它侵蚀,内部呈现出怪异的彩色纹路。一路上的动植物显然受其影响,才变成了那副模样。
不管那到底是什么,它原本都被深埋在地底,与世隔绝,只能通过大地的裂缝偶尔渗透出些许,影响周围的自然环境。
这本该是个缓慢的过程,然而陨石的到来打破了平静,厚重的土壳被击穿,大地的帷幕被撕裂,黑暗喷涌而出。
岩石的缝隙之中,疯狂的食人花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