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鲛人
虽然探得此地确有虚土, 但地下十丈这个深度与虚土的特质，都让人犯愁。</p>
“这要如何挖？”缇烟先喜后忧，且不提地下十丈这个深度毫无疑问是要将这里挖透, 怕等他好不容易挖下去后，虚土已逃走了。</p>
南棠将目光收, 注意力放在眼前事上。</p>
对来说, 要挖虚土并不困难, 然而……南棠有些顾虑。</p>
“嫣华，你可有好办法？”缇烟问向嫣华。</p>
“有, 不过……常规挖虚土的办法有些复杂, 我只剩九天时间，远远不够。”嫣华说着垂头作思忖状——倒是有不常规的办法，只要师叔肯出手，要拿到虚土不在话下，但如此一来可能曝露师叔身藏不露的秘密。</p>
“我有办法。”嫣华还没想出结论, 南棠已做完决了。</p>
“师叔……”嫣华想劝再想想, 却见已转身。</p>
</p>
缇烟看出些什么, 蹙眉不语。南棠已走出百步, 蹲下身, 以掌覆土，略作探查后站起, 指着这方位朝缇烟：“缇烟，从这里钻个洞下去；嫣华，准备装虚土的容器。”</p>
“好！”嫣华应声而答。</p>
缇烟若有所思地走到南棠身边，看了眼所指的位置，：“好。”</p>
没有多问，手中祭起一枚长锥, 将锥尖对准地面用力戳入。紫光闪起，缇烟松开手，长锥不断转动着朝地下钻入。</p>
“需要一个时辰左右，可以到达十丈位置。”缇烟边施法边南棠。</p>
南棠点点头，又走到嫣华身边，看着嫣华已擎在掌心的透明小葫芦问：“这么个小葫芦，够装？”</p>
“够的，这可是被称作弥勒肚的宝葫芦，师叔听没听过，大肚能容，容天下事！区区虚土，没问题。”嫣华得意。</p>
南棠弹了下的眉心：“知了，你宝贝多。”</p>
一会是臭屁虫，一会是弥勒肚，全是些稀奇古怪的东。</p>
“咦，阿渊去哪里了？”又一转头，发现身后失去了熟悉的身影。</p>
过专注于眼前事物，以至于没有留意到阿渊时离开的，从前做事的时候，阿渊总会默默站在身后，向来不会轻易打扰，有危险的情况才会出声提醒，今日怎么才句话的功夫不见了身影。</p>
莫非……遇到危险？</p>
南棠蹙起眉头腾身而起，四下查探夜烛下落，不可否认，发现他不在身边的那一刻，的心忽然悬到半空。</p>
眨眼是三十年时间，夜烛已陪了很久，久到把他的存在当成一种习惯。</p>
他朝夕相处，他也生死与共，没想过他会离开，即便他说过自己在寻找家的路，但那似乎是很遥远的事，遥远到压根没有多想，以至于忘记了，也许有一天，他会离开。</p>
他突然出现，也许会突然消失，谁知呢？</p>
咬咬唇，停于半空中，放出神识，漫山遍野的山石草木全成了的眼睛。</p>
夜烛的身影很快出现在神识中，倏尔掠过山野，朝着头疾速飞去。</p>
醉酒般的衔宝已东摇摆，脸颊上两团红晕，眼神迷离地蹭着赤刚岩。夜烛已粗略探过这个地方，看不下去衔宝这副德性，冲一声怒吼后将衔宝叼到嘴里，打算去找南棠，不妨远处一人影如电光般掠到身边。</p>
“夜烛！”南棠半急半恼的声音响起。</p>
夜烛还没神，南棠已落到他身边，满面怒气地盯着他。他不知自己又做了什么事得罪，和大眼瞪小眼。满头雾水之际，南棠忽然伸手，一把搂住夜烛脖，将脸埋进他颈间柔软的毛发里，发出闷闷的声音：“谁准你不留一句话跑来这里的？”</p>
他一怔——以他的地位，从没哪个修士敢这样质问他，他虽陪在的身边，与也从来不是主仆关系，去留不过凭着缘分和交情，谁也管不了谁，这话说得任性霸，按理他要生气的，但很奇怪，他心里一点怒意都没有，相反，还有些许不明缘由的喜悦。</p>
南棠的脸还在蹭着他的脖颈，像发泄又像撒娇，懵懂的情绪，迅速侵占他的心。</p>
他一声轻吼，衔宝从他嘴里掉下去，“唉哟”一声趴到地上，南棠转过脸，这才注意到衔宝不知时也离开了。</p>
呃……好像偏心过了头，只顾着夜烛，把衔宝给抛到脑后。</p>
赤宁兽的兽目望来，静静望着</p>
“你是因衔宝才来这里的？”南棠很快反应过来。</p>
赤宁兽眨了下眼皮，南棠已大概猜中夜烛离开的原因。虽然有些小题大做，还是搂紧夜烛的脖，：“无论如何，你得跟我打声招呼，或者交代一下，否则……我会担心你的。”</p>
赤宁兽还是静静地听着的话。</p>
南棠又把脸埋进他脖中：“不要不告而别，如果有一天，你真要离开，也记得……和我说一声。”</p>
好好地告个别。</p>
头上有什么东温暖地磨蹭过，南棠抬起头来，只见夜烛用下巴蹭了蹭的头顶，又有点不好意思了，刚要说些什么，赤宁兽的大脸忽然间凑了过来，微湿的鼻尖轻触的鼻头，仿若再近一些，这庞然大物的兽嘴要吻过来一般。</p>
南棠石化。</p>
可赤宁只是微张兽嘴，一黑雾从兽嘴中飞出，钻进了唇缝间。</p>
赤宁兽倒地，南棠在自己的神识虚空中又看到了夜烛的魂。</p>
神识虚空化成汲秘境，与夜烛站在赤刚岩前对望。</p>
南棠不知他何又进自己的神识虚空，刚想问他，却见眼前半虚半实的身影飞到自己身前，俯身低头，做了一件刚才想像里可能会发生的事，用他的魂。</p>
夜烛第一次用魂主动触碰了。</p>
“不会不告而别的。”他淡淡一语，离开的唇。</p>
南棠周身战栗，心如擂鼓。</p>
“狡猴能觅宝，我是跟着衔宝走到这里来的，在这片赤刚岩和秘境屏障的后面，应该有个境中境……”夜烛的口吻平静如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p>
南棠全然没想到他撩拨出一把火后，立刻开始谈正事，……生气。</p>
“夜烛！你不该跟我说点别的吗？”打断他。</p>
什么境中境，现在不想管，他刚才是不是亲了？</p>
和魂神相融沉沦欢愉不一样，他亲了！意义不一样。</p>
夜烛不语——亲，是冲动，但进神识虚空，确实了正事，这二者并不冲突。</p>
“南棠，我……”他不知要说什么。</p>
他越如此，南棠那火越旺，一转身走远，恼：“说吧，境中境是什么？”</p>
“秘境叠秘境，叫作境中境。这是一种深的结界法术，利用原有秘境屏障，在秘境之后再建一重秘境，这样的秘境隐蔽性极强，外人很难发现。而能够布置境中境的，一般来说，修必在化神以上。”夜烛解释。</p>
南棠的火没消，勉强集中注意力听他说话。</p>
“你的意思是，这个境中境可能是化神期以上的修士所布下的？”南棠。</p>
“只是可能。”</p>
“我探查虚土时，也探到一股强大的神识结界，将我弹。难这里面藏着修士？”南棠忆着在地下所见。</p>
“不一，也有可能是古仙留下的残识。”夜烛走到身边。</p>
南棠挑眉——这麻烦了，看衔玉那反应，然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他要不要一探究竟呢？</p>
“南棠？”夜烛见沉默，唤了一声。</p>
南棠斜眼瞥他：“你的正事说完了？”</p>
夜烛点头。</p>
“说完了出去！”南棠不客气的赶人。</p>
夜烛蹙起眉：“你还生气？”</p>
“出去！”南棠不答，神识虚空中掀起狂风。</p>
夜烛被给弹了出去，只能再度没入赤宁兽的身里。南棠“哼”了声，将贴着山岩磨蹭的衔宝给拎起来，冷冰冰：“先去把虚土了结。”语毕，也不等夜烛掠空而起。</p>
————</p>
到嫣华与缇烟身边后，缇烟还在钻地，南棠将境中境的事向二人提起，不论是缇烟还是嫣华俱是眼里一亮——得，看这样是不怕死的人，只听到宝贝二字，压根没管里面是否还有化神期修士这件事。</p>
趁着缇烟钻地洞的空档，南棠也没闲着，将衔宝暂时收进戒指后盘膝坐在地上，准备先与虚土融合。</p>
“你替我护法。”南棠了句闭上眼，要全神贯注与虚土融合，没有功夫应付身外之事。</p>
夜烛抖了抖毛，小山般趴到身后，哪儿也不去。</p>
南棠的手再一次轻轻紧贴地面，句芒春种的力量释出，无数灵源浮起，控制着春种之力，随着自己的神识一同探入地底，缓慢地接近虚土。</p>
虚土藏在地里，像一条静谧星河，又似一只蜇伏的细蛟，并没察觉到南棠小心翼翼的靠近。也不知过了多久，南棠的神识终于成功游到虚土旁，试探般地探入一缕神识到虚土中，虚土立刻如同被蜇到般激烈扭动起来，似乎急欲脱离南棠神识的掌控，南棠这时方放出春种之力。春种之力如同温暖厚实的大掌安抚着虚土的躁动，让逐渐平静下来，南棠才又融入更多的神识……</p>
五灵平衡到极至的虚土，带给南棠的神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触，仿佛整个人置身广袤的天宇之下，四周空无一物。非常耐心，一边以春种之力安抚，一边将神识融入其中，一寸一寸直到彻底融合。</p>
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也不知自己花了多长的时间。</p>
外头已是天黑了又亮，一天这样过去，缇烟早完成自己的任务，与嫣华分两个方位盘膝护在南棠身侧，谁也不敢开口询问催促，生恐打扰到。</p>
只能等。</p>
第三天的清晨，柔和的光芒从缇烟钻出的洞里亮起。</p>
缇烟猛地站了起来：“嫣华，快！”</p>
嫣华早将宝葫芦打开，冲着南棠喊了声：“师叔，这里！”</p>
很快，一细细的银色液从洞里飞出，仿佛有生命有感应般，自动朝着宝葫芦的葫芦口钻进。缇烟早已冲到嫣华身边，不可思异地看着这一幕——那看似粘稠液的东，竟由一颗颗细沙组成。</p>
难以想像，土壤竟会是液形态。</p>
缇烟忍不住将指头伸进了虚土中，虚土微凉，也像水一样，自动绕开的手指，依旧游进了葫芦内。</p>
“好神奇！”感慨。</p>
“天生万物，万物有灵，多的是我没见过的神奇之物。”嫣华笑。</p>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在南棠的身边没有多纷争，很多时候是缓慢的感受时光的流逝，验一番岁月带来的变化，安安静静的。</p>
又是一天一夜过去，宝葫芦果然大肚能容，已装了不知多少虚土，那洞里飞出的虚土才渐渐小下去，终于不再流出。</p>
“取土采矿不收尽，留条后路才可生生不息。这里的虚土，我只取了一半。”南棠。</p>
“应该的！”缇烟对此并没异议，可不是上一拨来这里挖赤石，连矿母都要挖走的人。</p>
矿母一去，整条矿脉俱废，这贪图眼前蝇头小利而罔顾后世的做法，缇烟也不屑之。</p>
“师叔，收好了！”嫣华一把盖起宝葫芒，欣喜。</p>
“不急。”然而南棠却没睁眼，“我找到打开境中境的办法了。”</p>
一语落地，缇烟与嫣华大吃一惊，连夜烛都望了过来。南棠闭眼起身，娴熟地翻上夜烛的背。</p>
“阿渊，带我去境中境的入口处，你两个跟上来。”俯下身，将衔宝放出，轻拍赤宁兽的后脑勺。</p>
赤宁一声轻吼，纵身飞起。</p>
————</p>
很快，人到汲最角的赤刚岩前。</p>
“衔宝，去，看你的了！把具位置找出来！”南棠拍拍衔宝的脑袋。</p>
衔宝早迫不及待，得到的命令后飞跳上前，一张脸通红通红，指着山岩某处：“这里这里，是这里。”</p>
那一丝宝气从这里钻出，仿佛这平整的山岩上有肉眼不可见的缝隙般。</p>
“让开。”南棠。</p>
衔玉依依不舍地退来。</p>
南棠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过，望的却是山岩位置，缓缓伸出手，轻：“出来吧，我的孩！”</p>
众人不明所以，都睁大眼睛往那里望去，可那里风平浪静，动静从他的脚下传来。</p>
地面微微颤动，地底似乎有什么兽类爬过般，一路进了赤刚岩后。</p>
“准备好了吗？如果里面真有强修，我马上退。”南棠又问了句。</p>
“准备好了。”缇烟与嫣华异口同声。</p>
南棠不再多问，五指重重一握。赤刚岩与地面相交之处，忽然由内向外冒出一银色虚土。这是南棠没有收走的那一半虚土，在的操纵之下，从汲秘境最点的外面向秘境内钻来，将这看不出一丝缝隙的赤刚岩给生生撬开。</p>
很快的，无数的银亮虚土如同望潮的触脚，争先恐后地从岩缝里钻出。</p>
山岩随之颤动着裂开一条窄来。</p>
果然，还有一个秘境。</p>
南棠瘫软在夜烛背上，：“神识耗用地度，容我在你背上歇歇，你驮我进去。”</p>
所有人的目光都已望向这个境中境。</p>
里面，只有浓厚雾。</p>
雾的后面，是一片沙滩与一望无际的海，一轮银月悬于空。</p>
海的正中，有个上身裎、裸的男人静沐其间。</p>
一条巨大鲛尾藏在了海面之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