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重逢
上华圣峰的山路陡峭, 现下日正当空，这些凡人弟子被晒得两颊通红兼大汗淋漓，再加上前游览重虚宫耗费了许多体力, 这些弟子有不支，但黄师兄依旧劲头十足在前带队跑步, 同时高喊：“打精来, 这点苦都吃不了, 将来如何修行！”</p>
于是一行人卯足了劲咬着牙往上。</p>
南棠她倒有助他们一把，不转念一想, 也确实如“黄师兄”说的般, 修仙本就是一趟艰辛的历程，后面还有大把的苦着吃，如果现在这点累都挨不住，还不如回凡间做个普通人。</p>
如此想着，南棠有出手, 依旧跟在队伍末尾。路上遇到两个沐春峰的师兄, 所有人停下行礼, 南棠到杜一壶和陆卓川。</p>
陆卓川还是一副爱搭不理的臭脸, 杜一壶则外了许多, 两个人如今都是正儿八经的师兄了，得出来成长不少。</p>
南棠欣慰非常。</p>
队伍冲到华圣峰上时, 上面已经聚集许多新入门的弟子。南棠从前也接引好几届入门弟子，但规模从这么大，来重虚宫真的壮大。</p>
陌生面孔太多，这批新入门的弟子约有百来名，一部分由各个峰头派往凡间或是修仙界挖回的好苗子，另一部分则是摸爬到山门前自求入门的凡人。很多峰头都已经提前准了苗子, 只今日抢人，故而稍后几个峰头的峰主上修们都会来挑选每个峰的内门弟子，南棠想借这个机会一次性了解如今重虚宫都有哪些人，默不作声跟在一众新弟子后。</p>
新弟子五成群聚集在一叽叽喳喳好不热闹，虽说全是新入门的，但也分了六九，被派出的弟子挖回来的好苗子是一，普通苗子是二，而南棠呆的这支队伍里的弟子，则属于次，都是自己千辛万苦爬到重虚宫的山门前求入门的。</p>
南棠正听他们聊天听得津津有味，各处人群忽然了些微骚动，原是山下又有人上来了。</p>
“，她就是田柔！”</p>
南棠听到身边有人悄悄道。</p>
“她身边两位师兄是谁？”</p>
“是沐春峰的，原来虞师叔门下两个弟子……该不会也被她迷惑了吧？”黄师兄不知何时又凑来解惑。</p>
南棠望，只到刚刚半路上遇到的杜一壶和陆卓川田柔一行人同时上了华圣峰。田柔的模极其扎眼，杜一壶和陆卓川的存在，又衬托出她的众不同来。</p>
面对肖似南棠的田柔，陆卓川还是顶着张臭脸，杜一壶则显得热情许多，不停这些新弟子说着话。几人说了会话，又南棠这边来。</p>
“各位师弟师妹，我是沐春峰的杜一壶，日后各位若修行中遇上什么难处，都可以来找我。”杜一壶边边四周的人打招呼。</p>
四周的人都客气回礼。</p>
“杜师兄还是老子，不放任何一个做买卖的机会。”黄师兄上前和他寒暄打趣，两人上很熟稔的模，寒暄完毕，黄师兄又搭着杜一壶的肩膀众人道，“这位杜师兄是古道热肠，手里好东西多得很，大伙以后如果缺什么，只管找他，保证价格比外头公道，童臾无欺！”</p>
“好说好说。”杜一壶哈哈大笑。</p>
好家伙，原来是在门派里做买卖来了，难怪着青涩腼腆不再，人也圆融了不少。</p>
南棠捂唇笑了笑，一转眼，忽然对上陆卓川的目光。</p>
陆卓川的臭脸明显一愣，盯着她不放，南棠挑了挑眉，他才眉头微蹙，刚想说话，南棠竖一指置于唇前，做了个噤声手势。</p>
嘘，别作声。</p>
陆卓川眼里的迷惑更加明显。</p>
这异常反应让站在陆卓川的田柔注意到了，她他二人是半道上遇见的，这两人都是昔年虞南棠的弟子，本该对她另眼相的，想到陆卓川并给她特别反应，而杜一壶也只是面上热情，这本就让她有些忐忑，不想此时却见陆卓川对着前个有些像虞南棠的弟子发怔，她有些不悦了。</p>
今日的新弟子测试，她安要争个第一，好挑选仪师父，断不能被人破坏。</p>
如此想着，她到南棠面前，刚想说话，却听前头有人喝道：“掌门并各位峰主马上驾临，你们排好队！快！”</p>
众人飞快散开，各自寻位站好。田柔只冲南棠温和一笑，藏在袖中的手微动，转身离开。这厢南棠左手疾速凌空一抓，而后在面前摊开，掌是片被夜烛掐死的黑蚊。</p>
黑蚊如芝麻，以人血为食，普通人很难察觉黑蛟叮咬，且黑蛟针器有毒，叮咬后会引发大片红疹昏阙，这么多的黑蚊，足以让南棠从头到脚红疹。</p>
南棠的情瞬间冷凝——这个田柔，肠和手段都歹毒。</p>
田柔已经站到队伍正中，正垂头冷笑，不妨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幽幽女音。</p>
“田道友。”</p>
她转头一，只见才刚个女修不知几时站到自己正后，正笑吟吟着自己，并举左手，掌朝下摊下，里头落下一片黑蚊尸体。</p>
她脸色顿变，再这女修脸上有半点红疹痕迹，她里一咯噔，但远空已经有人飞来，她不敢再出手，只能转回头。</p>
南棠警告完，拍拍自己的手，不动声色站在队伍里。</p>
————</p>
“掌门到——”</p>
随着一声吟唱，远空飞来数人，属于上修的威压落下。</p>
江止在前，萤雪其他峰主随后，一并落在了华圣峰的飞岩上，四周围绕的是各个山峰前来热闹的弟子，恍惚间让南棠想十年前场试炼。</p>
“开始吧。”</p>
江止的声音传下来，听来冷冷的。</p>
南棠结束短暂的回忆，望飞岩。</p>
江止站在飞岩正中，着一袭暗朱色的衣袍，容貌依旧清俊非凡，眉间却多了一线血纹，正目光冰冷望着华圣峰。</p>
确如嫣华所说，江止性情大变。昔年作为掌门，面对门中弟子，他尚会温言和语鼓励，如今却是一句话也不肯多说。</p>
还有道血纹……无端将他染得邪异。</p>
南棠微蹙了眉，再其他人。萤雪也依然绝色无双，懒懒站在江止左后，似笑非笑着众人，比江止面无表情的冷冽，她显得更加凉薄乖戾。</p>
除了他们外，宋诣和程嘉月都来，其他峰的峰主也有许多是南棠并不认识的人。</p>
华圣峰正中升个透明晶柱，这是用来测试修士们灵根的空灵晶，修士们只需将手放上，空灵晶会根据每个修士的灵根而出现不同的色彩。</p>
南棠当时测试时所出现的，是代表纯木灵根的墨绿色。</p>
浓到发沉的绿。</p>
很快的，前有人开始叫名字，新入门的弟子依次上前掌门拜礼后开始测试灵根，空灵晶不断绽五颜六色的光芒，每个上前的弟子灵根都被记录在案。</p>
这次的弟子资质果然普遍好，有不少异变灵根强灵根的弟子，光芒绽的高度，不时引发人群里的喝彩声。</p>
灵根的测试很快半，终于叫到田柔的名字。</p>
田柔缓缓上前，朝着飞岩上的修士们躬身行礼。场上气氛突然改变，变得寂静而微妙，所有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飞岩上的修士们也都露出复杂情。</p>
南棠到江止微不可察眯眼来，萤雪也一改无谓的情，盯着田柔不放。</p>
田柔却对这些关注置若罔顾，情轻松到空灵晶旁印下一掌，刹间，一束赤红光冲天而，是目前所有弟子里光芒盛的，比之前优秀的弟子高出一倍不止。</p>
场上立刻就爆喝彩声。</p>
赤红代表着火灵根，这确实是很强悍的火灵根。</p>
她的情依旧恬静，上前众修行礼退下，转身时却被人叫住。</p>
“，你叫什么名字？”</p>
萤雪已经越江止到前面，望着田柔问道。</p>
“弟子田柔，拜见师叔。”田柔不亢不卑回道。</p>
一道罡风来袭，卷着田柔飞到飞岩之上。</p>
“上来我瞧瞧。”萤雪的声音随之响。</p>
无数双眼眸下，田柔站到华圣峰的飞岩上，站在了掌门并一众上修跟前，高高凌于所有新弟子。</p>
“这一头白发……”萤雪到田柔面前，伸手挑她披爻在后的一缕发，喃喃着，又后望江止，“师兄，她是不是像极了师姐？这眉目情，这一头白发……”</p>
江止不语，目光锁在田柔身上，田柔却低垂了脸，只道：“弟子不敢虞师叔相提并论。”</p>
萤雪却轻轻一笑：“你当然不能。”</p>
田柔头狂跳，胸如擂鼓，面上却依旧一派平静，任由萤雪的手松开自己的发又轻触上她的脸颊。</p>
“师兄，你想师姐吗？”萤雪的指腹沿着田柔的脸颊划到她下颌处，将她的脸挑，痴痴盯着。</p>
“想。”江止只有一个字。</p>
“呵。”萤雪笑出声，“可师姐回不来了，不管我们再怎么想，她也回不来……你叫田柔？”</p>
她又问了一遍田柔的名字。</p>
田柔点头：“弟子叫田柔。”</p>
“可惜，你不是师姐。”萤雪喃喃着，语气却陡然间一冷，抚到她下颌的手也瞬间化成爪，毫不留情掐上田柔咽喉。</p>
萤雪的突然发难让底下也发出一片轻呼声。</p>
是个人都得出来，田柔已被掐到窒息，她吐不出声音，只能徒劳无功抠着萤雪的手指试图让对放手，而萤雪只要再加一点力道，田柔的脖颈就要折断。</p>
“我是很想念师姐，天天月月年年，想得都要发疯，但你可知……我恨有人扮作师姐模在我面前出现！”萤雪举手，田柔的身体跟着离。</p>
每有一个像师姐的人出现，就要提醒她一次，师姐已经不在了，而她们通通不是师姐。</p>
“我师姐，不可取代！”萤雪眼中杀气骤聚，“你要像她，就死吧。”</p>
田柔恐惧到极点，可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慌乱望江止，希望江止能救人。</p>
江止情更冷，她的目光像在跳梁丑，但作为一派之掌，他还是出声警告：“萤雪！”</p>
萤雪渐渐又将田柔放下，松开紧箍她脖颈的手，换上笑容：“师兄想留她？”</p>
</p>
江止也萤雪，忽然震袖将田柔扫下飞岩，冷道：“将此女逐出浮凌，永不收入山门！”</p>
此语一出，四下哗然。</p>
田柔萎顿在，捂着脖颈上不断咳嗽。</p>
旁边观望的杜一壶陆卓川悄悄道：“这傻的，也不想想当初我们老师是为何才殒身的。”</p>
南棠之死，是因为邱缠攻山，邱缠会出现，是因为秦凤安，而秦凤安的入魔，是因为替身缇烟他的师徒之情……这前因后果老人们都知道，所谓替身在重虚宫是大忌。</p>
江止怎么可能允许这类事情发生，况且像又如何，再像，她也不是老师。</p>
陆卓川并理会他，杜一壶觉得奇怪，转头发现他一直在呆呆某个。</p>
“什么呢，这么专注？”杜一壶边问边随他的目光望。</p>
不倒好，一之下他也呆了。</p>
今天是怎么了，来了两个“虞南棠”？</p>
————</p>
随着江止一句话，旁边立时有两个修士上前，要将田柔押下遣送出山。江止下的命令够狠，不是逐出重虚宫，而是逐出浮凌山，这意味着她要浮凌山其他门派也不可能了。</p>
田柔并不知正因江止这句话，才将她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只知自己的仙途算是不保，她极不甘，捂着脖颈跪到上，替自己争辩道：“掌门，各位仙君，容颜模实乃天生，我无从选择，为何因我生得像虞师叔就要被逐出山门？我何之有？我不服！”</p>
“天生？”萤雪忽自飞岩之上掠下，一步步逼田柔，目光渐寒，两边上前的修士停下脚步。</p>
“难道不是吗？这天下长得相似之人多得是，今日在这华圣峰上，也不止我一人肖似虞师叔！”她说话间推开身后弟子，冲到南棠面前，“她不也我一！”</p>
四周的弟子退开，南棠曝于人前。</p>
萤雪目光望来，已不由自主蹙眉。</p>
“你别血口喷人，她能和你一？”黄师兄仗义执言，从旁边冲来，替南棠解释，“师叔，不是田柔说的这，她们两不一……”</p>
萤雪出声，只是盯着南棠，飞岩之上，江止的目光亦鹰隼般望来。</p>
南棠拍拍“黄师兄”的肩，道：“师侄，多谢你了，我自己来解释吧。”</p>
黄师兄只觉得她不知天高厚，刚想让她退下，却被她掌中涌出的一股柔风推到旁边，他这才惊觉她对自己的称呼——师侄？</p>
“田柔是吗？拜师是讲缘法的，不是靠情怀，也不是靠下滥的手段。”南棠步步上前，经田柔时抛下一句话。</p>
田柔气急，还要争辩，却听她对着萤雪开口：“六师妹……”</p>
这个称呼让所有人都是一愣。</p>
南棠又望飞岩：“掌门师兄，各位同门，十年未见，别来无恙？”</p>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容，江止震愕非常，已一步自飞岩上掠下，惊疑望着南棠。</p>
南棠续道：“我是虞南棠，大战未死，有幸归来诸君重逢。”</p>
一语落下，整个华圣峰沸腾炸锅，田柔瞬间瘫软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