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夜烛
南棠睡了这辈子最深最沉的一觉, 没有意识没有感知，不知外界风雨几何。时间于她而言仿佛只了闭眼再睁眼那短暂，意识归笼那一刻, 她被惊醒。</p>
记忆依旧停留在十方古阵之下, 秦凤安化魔归来, 魔物侵袭重虚宫，她开启十方古阵召唤出十方山神对抗群魔，自己却被邱缠心一箭穿心, 从半空落下。</p>
她只记得自己闭眸之时, 依稀到萤雪血红的眼，江止的泪与数熟稔的脸庞，以及倒在不远处阿渊的目光……</p>
后来呢？</p>
后来如何了？</p>
她活着还死了？重虚宫又如何了？阿渊有没被萤雪抓回？魔物被收拾干尽没有？</p>
数的问题瞬间弥漫脑海, 南棠倏地睁眼，入目却个陌生的地方。</p>
空旷, 静谧, 没有边界，触目所及从天到地皆浅青，没有日月山石, 茫茫一片没有尽头。南棠起身走了两步，身体很轻盈, 明明踩着浅青的地，却又似飞在半空一般。</p>
这到底什地方？</p>
她被困在哪个秘境空间中了？</p>
南棠不解，又朝前走了数步停下——不论她往哪儿走，四周的景象都没分毫改变。没有出路, 没有方。</p>
她从未遇这样的情况，一时间竟束手策，正站在原地琢磨, 忽然间耳畔响起一声叹息。</p>
叹息从她身后传来，低沉，像雾一样，仿佛在说：“你总算醒了！”</p>
这里还有其人？</p>
她猛地转身，却只到身后依旧茫茫青色。</p>
“这什地方？阁下何人？为何将我困在地？”她扬声道。</p>
“我将你困在地？”那声叹息换成质问，半嘲半奈，“分明你将我困在地数十年……”</p>
南棠满头雾水，只听那声音继续道：“这里你的神识虚空。”</p>
神识虚空？</p>
南棠更加法理解：“神识虚空乃元婴期境界的修士所结之物，我一个结丹未果，徘徊筑基的修士，如何能有神识虚空？”</p>
所谓神识，指的便一个人的精神之力。筑基期的修士，只有最浅弱的神识，仅能用以查阅功法玉简亦或感知四周环境而已，到了结丹期，才能让神识彻底离体，身在一地感知更广阔的地域，而直到结婴，领悟力高的修士，才有开神识虚空的能。</p>
神识虚空，就凭借修士个人神识所结空间，在这个空间内，所有一切由修士主导，换言之。修士的神识越强大，神识虚空也就越加强大，以听凭修士幻化出各种模样，谓之元神之境。</p>
这个神识虚空还空空荡荡，只个初成的虚空。</p>
也难怪南棠不解，她并没有到达这个境界。</p>
“我要知道原就不会被你困在这里了，筑基境界便有神识虚空，我也很奇。”那个声音又响起，听起来越发奈了，“来句芒春种的力量吧。”</p>
南棠闻言大感诧异：“你怎知道句芒春种？你到底何人？这里既然我的神识虚空，为何我不到你？”</p>
那个声音低低起，道：“我知道的多了，你不算出来与我聊聊吗？”</p>
南棠蹙蹙眉，着四周茫茫浅青，道：“出去？”</p>
“这你的神识虚空，对你的元神有保护屏障，我靠近不了你。”</p>
“那我要如何做才能见到你？”南棠问道。</p>
“你这个神识虚空的主人，以随心所欲地控制这里，只为刚刚转醒还不了解而已。现在你只需静心凝神与你的神识虚空相融，就以轻而易举办到。”外头的声音道。</p>
南棠点了点，盘膝坐下，正要凝神入定，忽然又抬头警觉道：“这里既然我的神识虚空，你为何会出现在？”</p>
莫非，夺舍？</p>
一个修士的元神进入另一个修士的元神，除了夺舍之外，她不出的原来。</p>
“虞南棠，你要害怕我夺舍，就躲里一辈子了。放心，我肯定不进去。”那声音又气又道。</p>
要真夺舍，能等这多年时间？</p>
听叫出自己名字，又见一下子就猜中她的法，南棠心里泛起奇怪的感觉——这个声音的主人，为何有种熟悉的感觉。</p>
“知人知不知心，我连你谁都不知道，哪能知道你在什？”南棠觉得自己的怀疑很合理，但那个声音却不再响起。</p>
像为她的怀疑生气了。</p>
南棠斟酌片刻，决定按说的试试，她肯定要弄清楚现在的状况才能办法走出这里。</p>
凝神静气盘膝而坐，南棠尝试将感知融入四周这片茫茫天地，而很快的，她便觉周身触觉全部改变，四周再不一片浅清。</p>
神识渐渐离体，她不必睁眼，竟也能到外界。</p>
自己被埋在一片五颜六色的晶土之间，腹部处的句芒青种图腾清晰见，图腾外蔓延，数青色符纹蔓延全身，让她起来像被青光包裹一般，而晶土里不断有五色光芒游她的身体，被吸入皮肤，着丹田处汇去……</p>
她吃了一惊，神识再往上浮，很快就到了熟悉的场景。</p>
山尽峰，南山师兄的禁土之地？她被人埋在禁土里？</p>
嫣华正坐在旁边的石墩上，拿着颗灵果喂衔宝，两人在说话，但南棠听不到，只能到们嘴皮子不停动着。</p>
再往上一点，她能到整个山尽峰的景像。这里还和她记忆里一般二，茅屋没有任何变化，旁边小园内灵植茂盛，花开满园，但南山师兄的身影却不在其中了。</p>
她还再得更远一些，突然间，一股力量将她扯回。</p>
南棠跌回神识虚空，觉得眼前一片缭乱，头有些刺疼。</p>
“才刚领悟神识虚空，你不要用力猛。”外头那声音又起，显而易见的不悦。</p>
南棠感觉大约在教自己如何使用神识虚空，便没回嘴，默默运转凝神静心的功法，费了些功夫才将这阵不适感平复下来。</p>
说在她的神识虚空之内，们之间像隔了层屏障，她要见到。</p>
心随意动，这次她的念头刚刚浮起，四周浅青的天地忽然间慢慢化作透明的烟雾，重重烟雾之间，有一道人影若隐若现。</p>
南棠睁眼起身，凝眸望去，这淡青的烟雾渐渐散开，四周豁然开朗，竟片风景秀丽的仙境，远山巍峨，近林如画，飞瀑流泉，仙禽灵兽随处见，数奇花异草随处见——这她随江止去五莲峰的路上畅的画。</p>
那时她的，如果她将来拥有自己的派，就要修建成这般模样，不竟化成她的神识虚空。</p>
泉边伫立着一个人，身形应该个男人，着一袭玄青广袖长袍，正低头缓缓抚着身边一只灵鹿的脑袋，待南棠再仔细去时，才发现这个男人容模糊，只能清些轮廓，像洇在水里的墨汁幻化成而的人形。</p>
谁？</p>
察觉到南棠的动静，男人抬头望来。</p>
只一眼，微微一震，旋即将身子转开。</p>
“虞南棠……元神之躯乃赤体，你……给自己化身衣裳。”</p>
“……”南棠万没到见听到的一句话竟这个。</p>
她垂头一，这才惊觉——</p>
她身上未！着！寸！缕！</p>
只有膝的鸦青长发披泄如瀑，垂覆而落勉强遮挡。</p>
曼妙玲珑的曲线，在发缝间时隐时现，叫对那人不敢多。</p>
南棠大窘，念头如电光般疾，一件月白薄衫随即裹到身上，她才稍稍平静，忽然间又拈起一缕自己的长发——黑的？</p>
刚才她神识浮出之时到自己的肉身，长发确实转黑，容颜亦有改变，还有她胸口的穿心之伤，也不见了。</p>
“不必怀疑，句芒春种受南山觉禁土内灵气滋养，已经修复你所受之伤，包括你筑基期衰老的肉身。”男人再度转身，一边她踱来，一边慢慢道。</p>
南棠越觉诧异，句芒春种本就秘密，竟还知道南山觉的禁土？</p>
这人到底谁？</p>
“还不出我何人？我跟你出生入死几番，替你挡化神一箭，再怎也算命之交，又被你关在这里十数年，你这没良心的不该忘了我。”走到她前，垂眸道。</p>
说来也悲催，当日在花海与她道，不萤雪追来，情急之下进入她的体内，本借她尸身躲萤雪追踪，再嫣华刨出她的尸体到底所为何事，却不知南棠不死之身并未死去，只沉睡而已，魂神入活体，结果被困在她的神识虚空中不得出，随后又与她莫名其妙被嫣华埋入禁土。</p>
萤雪肯定找不到了，安全比安全，但出也出不去，只能等她醒来。</p>
一等就十数年，亲眼着她的神识虚空一点点改变，一点点扩大。</p>
“你……阿渊？”南棠震惊非常。</p>
从未，那个藏身兽体整天腻在她身边的黑雾，竟然个男人？！</p>
但为何能开口了？</p>
“魂神对魂神，我们之间当然以对话。”</p>
出她的疑惑，主动解释道。们不止以对话，她还能见的半魂之体。</p>
南棠抬眼，只到半透明的烟灰色人形影子，像水墨画的人物，衣袍都似墨烟黑焰般外不断洇散，眉目唇鼻只有轮廓，属于男人的凌厉线条倒很清晰……</p>
然而，的轮廓莫名有些眼熟，南棠总觉得在哪里见。</p>
未等她问出口，的声音又起。</p>
“渊我的字，我名夜烛。‘长渊夜烛，孤峰萤雪’的夜烛。”</p>
长渊夜烛，孤峰萤雪。</p>
这句话，南棠像在哪里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