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 威
遭此突变,众人皆不知宋飞龙为何如此动怒。()惊噫片刻,贺子川问道:“五弟,你这是干什么?”
宋飞龙迈大步来至中央,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众位兄弟,我们几个人是因为什么才走到一起的?不就是为了一个‘义’字吗!可在我们兄弟当中却有人坏了规矩!周昊然,我问你,昨天死了人没有?”
周昊然点头道:“不错,确实死了很多人。但现在木已成舟,人死也不能复生啊。”“好一句木已成舟!”宋飞龙喝道,“你昨日大开杀戒,可曾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只因你枉开杀戒,害我落了个不仁不义的下场!”
闻听此言,周昊然眉头微挑,心里“别”地一跳,问道:“你说的可是何卫林?”宋飞龙恶狠狠地说:“既然知道了,也不用我多费唇舌!”说着,他一把抽出身旁马汉的腰刀,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今天我就杀了你为我义父报仇!”
他刚要挺刀直刺,白玉堂急忙拦道:“且慢!宋兄弟,昨夜杀人的是我,与他无关呐!”展昭也道:“没错,周军校始终没有出手!”
宋飞龙冷笑道:“想不到二位这么护着他!也罢!我也不在乎多伤两条人命!”言罢,他举刀高声说道:“这件事全因周昊然而起,与他人无关。如果诸位非要帮这个无情无义的小人,休怪我刀下无情!”
宋飞龙说完,用刀点指周昊然,喝道:“来!”还不待周昊然动作,方洪民抢道:“五哥,你这是何苦呢!既然人不是三哥所杀,为什么一定要他偿命!罪魁祸首应该是张博渊,若不是他阴谋暗算在先,何前辈也不至于惨死。”郝威也道:“五弟,老七所言不错,何前辈已死,人死不能复生,我看此事就此作罢!”
“什么?作罢?”宋飞龙眼见杀不了周昊然,怒道:“你们两片嘴唇一碰,我义父就白死了?好哇,你们和周昊然一样,良心都叫狗吃了!这样的兄弟不作也罢!你们听好了,从今往后,我宋飞龙和你们恩断义绝,形同陌路!”言罢,他左手一撩衣襟儿右手刀向下一落,与其他六位兄弟割袍断义。
众人眼看着宋飞龙的衣襟儿缓缓飘落,知道事情的严重。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宋飞龙的为人,他重感情、讲义气,绝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但自幼抚养自己的义父横死,不管是谁都无法接受这一惨痛的事实,大家也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
见他转身要走,王杰急忙拦住门口道:“五弟,你不能走!”宋飞龙瞪着他那双血红的眼睛望着他,道:“我凭什么不能走?我和你们已无任何瓜葛,以后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王杰又道:“五弟,虽说你义父自幼将你抚养**,对你恩重如山,可是你想过没有,他为什么要投靠白成与整个武林为敌?他和白成根本就是一丘之貉!这样的人,也值得你为他报仇?也值得你为了他和我们兄弟割袍断义?”
他说这话的原意是想让宋飞龙回心转意,不想却激怒了他。宋飞龙怒道:“王杰!我原本还当你是我宋飞龙的兄弟,想不到你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好!你今天若是拦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王杰此时也恼了,喝道:“宋飞龙,我死也不会离开半步,有种你就杀了我再走!”言罢,他将胸脯一挺,把门口堵了个结结实实。
整个屋子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其他人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法,动也不动。
见王杰将门口堵了个结实,宋飞龙气不打一处来,用刀点指他道:“姓王的,你让不让?”王杰此刻也和他较上了劲儿,道:“我说过,我死也不会离开半步!要走,你就杀了我再走!”
“你当我不敢杀你?”话音刚落,宋飞龙手中尖刀向前一挺,直**王杰的胸膛。霎那间,鲜血横飞,王杰仰面栽倒。
宋飞龙望着浑身鲜血的王杰,头脑一片空白。他原本只是想吓唬一下王杰,让他避开刀锋,让出门口,根本就没有想到王杰竟没有闪躲,挨了自己气力十足的一刀!他愣了片刻,将刀往地上一摔,夺门而走。
事情只发生在眨眼之间,谁都没有想到宋飞龙真的动了杀机。等群雄反应过来,宋飞龙早已不知去向。
大家七手八脚将早已昏死过去的王杰抬到了一张床上,李永昌急忙过来查看他的伤势,边摇头边说:“五哥真是的,把人伤得这么重。”
方洪民探头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王杰胸口的刀伤足有五寸多深,将他右侧的肋骨齐刷刷斩断,命在顷刻。郝威急问:“怎么样?还能救回来吗?”李永昌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幸亏刀刺中的是右肋,否则必死无疑。”听他这么一说,众人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贺子川看着浑身是血的兄弟,怒火陡增,怒喝道:“宋飞龙呢?那个畜生!老子非活剐了他不可!”周昊然忙道:“二哥,千万不要胡来啊!”贺子川一把推开周昊然,怒道:“四弟为了你才受如此重伤,你却要护着那个畜生?”
周昊然道:“二哥,不是我护着宋飞龙,我是为咱们兄弟着想啊。”方洪民道:“二哥,我们和五哥之间一定存在着误会,只要找到他,把事情讲清楚,大家还是好兄弟!”
贺子川深吸了一口气,道:“不管天涯海角,我一定要找到他!”语毕,他对郝威说:“大哥,我和几位兄弟去找五弟,你先在这里照顾一下老四。”说完,叫上周昊然和方洪民出了开封府。
宋飞龙离开开封府后,就像离群的孤雁,不知道该往何处去。路上行人见他浑身是血,老远就避开了他,生怕惹上什么事端。宋飞龙觉察出路上行人异样的眼光,担心有人报官,加快了脚步。到了北门附近,见周围饭店林立,便走进一家酒店想要一醉解千愁。
店小二见来人浑身是血,不敢得罪,急忙将他请到一个食客较少的桌子前,招呼道:“这位客官想吃点什么?”宋飞龙摇了摇头,说:“我什么也不想吃,给我来两坛好酒!”
时间不大,两坛子酒就放在了宋飞龙的面前。小二见他左一杯、右一杯不停地喝,既担心他酒后闹事,又怕他喝酒不给酒钱,便走过去好心劝道:“我说这位小兄弟,酒乃穿肠毒药,身体再棒的汉子也架不住一斤老酒。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保重身子要紧啊。”说着,就来拿他手中的酒盅。
宋飞龙冷笑道:“你管天管地,还管的了老子喝多少酒?”小二一听,有些恼怒:“我说这位客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好心好意劝你,你不理会也就罢了,怎么还恶语伤人?”
宋飞龙道:“什么好心,分明是你怕我喝醉了酒,不给你酒钱!好,老子这就给你!”说完,他甩手打了伙计两个巴掌,将他打得鼻口流血。那伙计无故挨打,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他拉住宋飞龙的手腕道:“我好心劝你,你却打了我?走,咱们见官去!就上开封府!”
正在二人纠缠之际,有人高声断喝“住手!”原本嘈杂的大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吼立马安静了下来。众人抬头望去,见楼梯口下来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浑身透着一股杀气。围观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给他闪开一条道,那人就这样踏着众人惊恐的目光来至宋飞龙的近前,问:“小二,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店伙以为来了救星,便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末了,还补充道:“张爷,您给评评理儿,我……”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又挨了那人的一个耳光。店伙捂者火辣辣的脸颊,不解地问:“你干吗打我?”
“打你?”那人冷笑道,“打你还是轻的!”说罢,他用手一指宋飞龙:“瞎了你的狗眼!竟敢找他的麻烦?我告诉你,这就是名满江湖的宋飞龙宋少侠!你要是敢去报官,我就杀了你全家!滚!”那店伙知他是个厉害角色,又受他如此恐吓,哪里还待的下,急忙离开了大厅。
那人笑呵呵地坐在宋飞龙的身旁,给他倒了一杯酒,可刚端起酒杯,宋飞龙猛地站起,冷冷地说:“张博渊,这里不欢迎你,你走吧!”
张博渊放下酒杯,道:“我替少侠解了围,少侠非但不感激我还下了逐客令,是何道理啊?”宋飞龙盯着他好半天,一字一顿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哎,宋少侠,”张博渊忙起身拦住他道,“看少侠似有心事,若在下猜中少侠为之苦恼的心事,少侠便与我同饮一杯,如何?”说完,他也不管宋飞龙答不答应,道:“少侠可是为何卫林?”
“何卫林”三字刚一出口,宋飞龙心头一颤,浑身有如电击。半晌,他才转过头问:“你怎么知道?”
张博渊示意他坐下:“何前辈真是个好人,只可惜昨日惨死,说来真令人惋惜。”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续道:“何前辈此次本是来看儿子的,没想到……”宋飞龙道:“你怎知我是他收养的义子?又怎会知道我们兄弟也在昨日抵京?一切都是你事先安排好的!我也不用你在这猫哭耗子!”
“哎,”张博渊道,“老弟说的是哪里话。不瞒老弟,我们太行山在武林各处都有耳目,打听你们几时进京又有何难?况且是何前辈得到消息后自己非要跟来的,我要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就不会让他来的。怎么能说是我事先安排好的?根本就是个意外嘛!”
他见宋飞龙不做声,又道:“宋老弟,你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想必是和周昊然他们闹掰了。”宋飞龙不耐烦地说:“我的事用不着你管!”张博渊笑道:“老弟,我可是为了你好啊!你想想,你把王杰伤的这么重,他很可能就此丧命。就算你日后回去了,道了歉,他们还会像以前那样对你?”宋飞龙问:“你怎么知道我误伤了四哥?”
“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耳目众多。”张博渊的口气带着些许得意,顿了一顿,他劝道:“老弟说是误伤了王杰,可他们未必会这么想,他们一定认为你是有意杀他。事到如今,回头是不可能了,你若回去他们一定会将你乱刃分尸。既是如此,老弟干吗回去送死?”
“唉!”宋飞龙长叹一声,道:“我原本以为他会躲开,没成想……你说的对,回头是不可能了。天大地大,却没有我宋飞龙的容身之处!唉!”言罢,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张博渊见时机已到,便说:“宋老弟,天下这么大,怎么会没有你的容身之所?此地往北走就是太行山……”宋飞龙一个机灵,打断他的话道:“你是叫我去投白成?做梦!我死也不会和你们同流合污的。张博渊,你死了这条心吧!”
“哈哈,”张博渊大笑道,“我原以为只有那些笨蛋才会轻信周昊然,没想到你宋飞龙如此精明的人也会做出这等蠢事,成为他权倾武林的帮凶!算我张某看走了眼,告辞!”
“等等!”宋飞龙急忙拦住他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张博渊道:“我知道你们当初是因为什么义结金兰,也清楚你们和钟离盟主的那份情谊。但你们不知道的是,钟离元的盟主令牌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失踪,真正的令牌早就在周昊然他师叔曲长河的手里了!”
“什么?”宋飞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令牌失踪,那钟离元怎么会不知道?”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张博渊道,“那就是他给曲长河的,是为周昊然以后当盟主做准备。周昊然之所以不告之天下,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目前的实力尚浅,还需要等待时机,要不然,他跑去当兵干什么,还不是为了洗清嫌疑?他们这么做,全是为了几十年前的那场武林浩劫,也就是那个所谓的武林秘密。”顿了一顿,他又道:“你若不信,可和我上太行山找白成当面对质,若我所言有虚,你杀了我便是。袭击钟离元的时候很多人都在场,他们都看到了钟离元并没有令牌。”
“也罢!”宋飞龙将酒杯摔的粉碎,道:“张博渊,我就信你一次,去趟太行山把事情搞清楚。”
主意打定,宋飞龙便随张博渊等十几人行船北上。走了数日,终于来到了太行山脚下。在山上稍作休息,张博渊便带他去见白成。
宋飞龙随张博渊来到一处开阔的演武场,场上有不少喽兵正在训练,不时传来杀喊声。穿过演武场就到了正厅大门,门口侍立着十六个横眉立目的喽兵,门上横匾书道:白虎堂。其字苍劲有力。
进得正门,是一条长廊,里面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森严。见此情景,宋飞龙不禁联想到大宋的兵部衙门也没有如此气派。二人在长廊的尽头停住了脚步,张博渊回头对他说:“老弟先在此稍候,我去去就来。”
等了将近两顿饭的工夫,终于有人叫道:“有请宋少侠!”宋飞龙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迈大步走了进去,见过道两排坐着三十余位江湖闻名的侠剑客。抬头一瞧,正中央坐着一个中年汉子,穿一身青衣,不怒自威。在他两旁的柱子上有一副楹联,上联为:跃三山翻五岳江湖无人敌;下联为:跨五湖游四海武林我独尊;上面还有一块匾额权当是横批:白虎生威!笔迹和外面大门上的匾额一样龙飞凤舞,是一人所书。看来正坐那人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白虎王白成。于是,他深施一礼,道:“宋飞龙见过白大侠。”
那人欠了欠身,道:“张头领果然没看错人,宋少侠真是一表人才啊。不错,在下就是白成。”沉吟片刻,他说:“方才听张头领说,宋少侠因为刀伤王杰无处可去,愿意来我太行山入伙,是吗?”宋飞龙道:“白大侠误会了,宋某只是来太行山询问一些事情的,并不是想入伙。还有,我是因为义父何卫林被杀才误伤了王杰,请你一定要清楚。”
“哈哈!”白成笑道,“少侠真是快人快语,我喜欢!我听张头领说,你知道了武林盟主令牌的事?张博渊并没有骗你,他说的全是真的,令牌确实不在钟离元手中。而且,这和那个所谓的武林秘密也确实有一定的关联。不知道我这么回答,少侠是否满意啊?”
“这……”宋飞龙不语。这时,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位二十多岁的侠客,对他说道:“在下花松,愿以项上人头担保白头领所言句句属实。”宋飞龙了解花松的为人,便点点头相信了他。花松大喜,拉着他的手说:“在下十分钦佩老弟的胆识和气魄,很想和你交个朋友,不知你愿不愿意?”
宋飞龙机械地点着头,说:“我现在无依无靠,你不嫌弃我?”“老弟说笑了。”花松道,“不如兄弟在山上入伙,这样既有了容身之地又多了这许多朋友,岂不更好?”此刻,已容不得心灰意冷的宋飞龙做过多的考虑,只有点头答应。
可还不等白成说话,在他旁边有个人站起身道:“大头领,不可!”宋飞龙见此人三十四五岁的年纪,中等身材,穿一身灰布衣衫,道:“这位可是江湖人称‘小诸葛’的文宗贤。”
“正是。”文宗贤道,“你既然知道我,还敢来太行山送死?”宋飞龙笑问:“你这是何意?”文宗贤道:“直说了吧,是不是周昊然叫你来这里当细作的?”宋飞龙道:“文兄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实话告诉你,我现在对他已经恨之入骨。周昊然连盟主令牌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我们兄弟,我还把他当兄弟为他做事?”
“这么说你和他已无任何关联?”
“没错!”
文宗贤的脸上略过一缕杀气:“如此最好。宋少侠,为了证明你入伙不是来当细作的,这样吧,你下山去提一颗人头来。”
“谁?”
“周昊然。”
“周昊然?”宋飞龙心里“别”地一跳,十分镇定地说:“没问题,我正想杀他。”花松忙道:“文寨主,你让他一个人去杀周昊然也未免太冒险了。”
文宗贤冷冷一笑:“我可以让张头领带着人马去助你一臂之力,至于杀不杀得了他就是你宋老弟的事了。只要你取了周昊然的项上人头,别说入伙,就是当个头领都行。如何?”宋飞龙使劲地点了点头,道:“放心,我一定照办。”
“好!”白成起身踱到了宋飞龙近前道:“祝宋少侠马到成功,早日成为我山中兄弟。”宋飞龙冲他一抱拳:“大头领放心就是。”说完,他又自语道:“这回定叫他周昊然死无葬身之地!”<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