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被坑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被坑了
叶凡一阵头大,伴随着草木被扒开的声响,人未到,叫骂声倒先传了过来。
“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竟然敢暗算老子,信不信老子扒了他的皮。”
密林中走出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身材健硕魁梧,操着一口浓郁的塞外口音,或许常年经历风沙的缘故,汉子的脸看上去似乎比实际年龄要沧桑不少。
由于点着篝火,汉子很快发现了坐在火堆旁的叶凡,当即怒气冲冲地质问道:“是你这小子暗算老子。”
汉子名叫韩当,是个地地道道的边塞军人,此次和几个同袍回乡,一路上都平安无事,眼看到了卫国境内,兴致正高,谁想半夜起来出恭无缘无故屁股上挨了一剑,他奶奶的,真是阴沟里翻船,刀山箭雨都闯过来了,谁想最后居然还落了个晚节不保,这伤要是被他那些同袍瞧见了,还不得笑死啊,不知道地还以为自己是逃跑时被敌人给捅伤的呢。
面对汉子愤怒地质问,叶凡很无奈,转头去看秀才,结果顿感不妙,这家伙竟不知何时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就留下叶凡一人孤零零地面对汉子的怒火。
完了,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韩当见少年不开口,怒气更甚了,大步上前单手就将之提起,呵斥道:“老子在问你话呢?”
叶凡很是无语,想起秀才先前说过的话,心中戚然,你这哪里是罩我呀,你这不是坑我吗?
叶凡叹了口气,被汉子提在半空倒也不慌,他看出眼前的男人手脚利索,气息沉稳,是个不择不扣的三境武夫,实力不俗,至少寻常士卒可达不到这境界。
叶凡摊开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解释道:“真不是我干的。”
汉子挑了挑眉,四下瞧了瞧,空无一人,冷哼道:“你当我是傻子吗?这里除了你以外,还能有谁?”
这话还真噎得叶凡哑口无言,他很想将那天杀的酒鬼供出来,可人家也不信啊,这下没辙了,一顿拳脚切磋看来是躲不过了。
“韩痞子,怎么动静这么大,难不成是掉屎坑里啦。”
这时,又有个身材瘦小的男子从树林中钻出,声音虽听着轻松愉悦,可叶凡还是不经意地注意到这男子的背后可悄悄藏了一把劲弩,箭已上弦,随时待发。
与此同时,叶凡还察觉到以他为中心,四周原本寂静的树林中,也有几个人影正悄然形成合围之势,动作敏捷,配合默契,若非叶凡如今境界高于众人,还真不易产觉。
这明显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且行动起来也是雷厉风行,似乎无需言语,多年战场厮杀的经验就能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准各自的位置,并且迅速行动起来。
韩当冷哼一声,笑道:“瘦猴,叫弟兄们别太紧张,不过是个没长眼的愣头青,犯不着费这么大功夫。”
名叫瘦猴的男子扯了扯嘴角,也不藏着掖着,光明正大地将弓弩抬到了身前,对着汉子说到:“韩痞子,你这粗枝大叶的毛病啥时候能改改,伍长可是说了,多个心眼多条命,我可不想哪天给你收尸的时候,你这家伙还死不瞑目地瞪着我。”
汉子也不气恼,韩当以前或许是个痞子,可进了军营,被狠狠拾掇了两年,那臭毛病早就改了,尤其是被分到了那人的麾下,打了几场硬仗,早已今非昔比,又怎会犯这轻敌的低级错误。事实上,他在将少年拎起时就已经暗暗小心戒备,这荒郊野外的蓦然多出个人,要说是赶路的旅人那也不像,而且这剑气可做不得假。韩当敢冒头,是已经做好了最坏准备,自己先闹出点动静,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也能留下断后,给弟兄们留够逃命的时间。
可韩当有些意外的是,这少年看着似乎真没啥恶意,自己已经做到这等地步,这小子却不见丝毫杀意显露,看来并非是来者不善。
韩当松开了手,少年轻轻落下,汉子忽然抱拳毕恭毕敬地道了声歉:“兄弟得罪了,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有,还望多担待。”
叶凡有些意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倒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瘦猴见韩当表了态,当即也放下了手中的弓弩,吹了声口哨,树林中几个人影便各自走了出来。
连韩当与瘦猴在内一共六人,身上都带着军人气,皆是上过战场的铁血硬汉,仅是瞧上一眼,就知道都是不怕死的狠人。
韩当大大咧咧地在火堆旁坐下,吩咐弟兄们去将带着的酒肉干粮取来,请叶凡敞开肚子吃,算是赔罪。
叶凡也不矫情,出门在外,多个朋友远比多个敌人好,更重要的是,叶凡觉得这些汉子给人的感觉不差,直爽豪迈,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好坏的真性情。
一番推杯换盏,几人之间倒是熟络了起来,韩当也不计较是谁扎了他屁股一剑,反正伤口不大,以他如今的武夫修为,睡一觉自然就好的差不多了。
瘦猴是军中的斥候,很会察言观色,三言两语就能将气氛炒得火热,从交谈中叶凡得知,他们六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卫国人,此次返乡就是为了瞧瞧阔别已久的亲人。卫国是个偏远小国,生活在这里的人要么是勤勤恳恳地在庄稼地里忙活一辈子,要么就背井离乡,出外打拼一番事业。
韩当和瘦猴明显属于后者,空有一身狠劲儿的他们带着几个同乡投了边塞军,那里要与塞北的蛮族作战,是来钱快也是最好赚军功的地方。
几个年头下来,大大小小的战役打了上百场,那些塞外的蛮子就像割不尽的杂草,杀完一批又来一批,仗总有的打,人命却丢了一条又一条,当年一同出来的十几个同乡如今也就只剩他们六个了。
韩当说到此,不免有些伤感,想喝酒,却发现带来的酒壶空来,叶凡便顺势递上了自己的葫芦。汉子笑了笑,没有接,反而说道:“说好了是给兄弟赔罪,哪有让你出酒的道理,放心,酒水我老韩这管够。”
说着,韩当从身后取出一个水袋,叶凡眼神定了定,觉得有些眼熟,而其余几人则像是见了肉的狼,眼神都绿油油的。
“来,兄弟尝尝我这里边的好酒,平日里可舍不得喝。”
叶凡下意识地接过一碗,脑海中仍想着这水袋好似在哪见过,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了。
见其余众人都死命瞧着自己手中的酒,韩当立马护犊子般伸手搂了起来。
“都给老子滚一边儿去,这酒也是你们能喝的,这可是老子拿命换来的,你们要是想要,也给老子去砍个蛮子勋贵去,我保证伍长那好说话。”
瘦猴几人闻言悻悻然地缩了缩脖子,只能喝着自己买来的普通酒水,没办法,这水袋和里边儿的酒都是伍长亲自赏给韩痞子的。那一战,这家伙发了疯似的冲进蛮子堆里,一路杀穿了整个部族,最后提着那部族少主的脑袋回来邀功,险些把命给丢了,在军帐了躺了三天三夜,老军医几次都觉得这家伙挺不过来了,谁想最后还真让这命硬的家伙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就又回来了。
听着几人说着军中趣事,叶凡笑了笑,有些羡慕,一路走来,他多数都是一人独自面对困境,所以像韩当他们这般有几个能同生共死的弟兄,怎么说都是一件幸事。
叶凡低头喝了一口碗中的酒,眼神忽然一变,咂咂嘴,又喝了两口。酒水很烈,有股烈焰入喉的灼烧感,喝完之后却又十分舒坦,好似整个人都浸没在暖洋洋的热水中,酣畅淋漓。
“好酒啊。”叶凡由衷赞叹道。
韩当得意地扬起脑袋,一脸欠揍的模样,瘦猴几人是恨得牙痒痒,平日里这货儿可扣得很,几次讨要也才给那么一点儿,能不吊人胃口吗?
不过少年接下来的一句却又让几人始料未及。
“感觉和巴图大叔给的很像,不知哪里有的买。”
叶凡说完,忽然感觉四周的空气好像有些安静,回过神来,才发现所有人都一脸惊异地望着自己。
叶凡放下碗,有些疑惑:“我说错什么了吗?”
韩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少年的肩膀,急切地问道:“叶兄弟认知伍长?”
叶凡被问蒙了,伍长是谁?他好像没听过这个名字。
瘦猴解释道:“伍长是咱们的头儿,一年前调来的,弟兄们都敬重的很,虽然现在升官了,当了百骑,不过韩痞子和我们几个还是喜欢叫他伍长,可以说要是没有他,咱们几个也活不到现在。对了,他的本名就叫巴图,很特别,所以想来应该不会是同名。”
所谓的缘分可能就是这般地不经意,叶凡这才恍然,难怪觉得那水袋有些眼熟,可不就是他刚从大山里出来,巴图大叔骗他喝酒时用的吗?如今回想起来,还真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叶凡想起自己似乎还要替那驼背的老先生带句话,那么在去了绿柳庄后,还是要去趟边塞的军队。
得知叶凡是自己顶头上司的熟人,这些本就豪爽的汉子更是又热情了几分,不停敬起酒来,叶凡也是来者不拒,彼此之间的距离仿佛一下又拉近了不少。
——————
卫国都城,这个人口不多,地域不广的小城,热闹却也热闹。
天刚蒙蒙亮,街上的商户还未开门,便有个摆摊算命的老道人开了张,不愿不近,就在那城门口,一眼望尽,直捣黄龙。
守城的军士打了个哈气,拄着长戟昏昏欲睡,城里城外都算太平,十几年来都没有个作奸犯科的罪人,他们这些吃公家饭的自然是落得清静,活脱脱成了稻田里的草人,摆着,看着就好。
军士没有注意,正当他闭眼之际,有个年轻俊朗的男子从其面前走过,军士未曾察觉,只当是风儿吹过,懒得睁眼,不知不觉就躲进了梦乡。
男子入了城,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径直来到那算命的老道面前,脚下一勾,拉出一条长长的板凳,随即坐下。
“老先生看来很急啊,这么早就开门营业了。”
老道士瞧了男子一眼,抖了抖两袖的清风,说道:“阁下来的也挺早,可是要看相算卦。”
男子微微一笑,伸出一只手掌:“来得早,又来的巧,老先生不如给我看看,算一算,我这剑是出还是不出的好?”
老人不置可否地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须,回答道:“施主的剑既收敛了锋芒,又何必此时拿出来吓唬我这风烛残年的老头。”
男子哈哈大笑,取下腰间的葫芦,缓缓放在桌上。老人视线一扫而过,见那葫芦微微晃动,其内剑意激荡,仿佛随时都会破牢而出,斩下他这颗大好头颅。
“难怪山上人都说天山剑宗的剑修比白玉京的道士还要不讲道理,今日我算是瞧见了。”
老人面不改色地说道,既没打算收摊,也没打算动手,他的所作所为都符合这天地规矩,又有何惧。
男人嘴角冷笑:“当真以为顶了一副道士皮囊,我就不敢杀你。”
老人有恃无恐道:“贫道说了,施主的剑多年前既已选择藏起,如今又为何选择出鞘呢?”
“为情为义,为天地公允,为浩然正气!”男子沉声说道。
老人沉默了片刻,缓缓起身,个子竟比男子还要高出半截。他缓缓俯下身子,一双眼睛静静注视着这个天山剑宗数百年来无人可及,却又为情所困的天才剑修。
“何谓天地公允?何谓浩然正气?你莫不是忘了那山上山下血流成河的炼狱惨景。那人,那剑,哪一样可留在世上,杀得要杀,杀不得更要杀。”
“轰!”
下一刻,剑意冲天而起,一方小天地刚已铸成便又转瞬之间消散于无形。守城的军士打了个机灵,好像有股莫名的寒意笼罩,城里城外望了望,都空无一人。他挠了挠头,还当是自己睡得太死,做了噩梦呢。
云端之上,男子提着那道士的头颅注视东方,微微叹了口气,自己这剑似乎真是沉寂了太久,如今怎得什么阿猫阿狗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