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章 薪火不灭

  惶恐！惊惧！不安！</p>

  惶惶然如无根之萍，惊恐的如同面对大猫的小鼠！</p>

  如此之无助。</p>

  燧终于还是回来了。</p>

  他带着泊，及仅存的另一位族人。其他的族人，皆殁在途中。黑暗中，太多太多的危险，还有源自于黑暗本身的侵染，使得许多族人难以把持。</p>

  恨不得自相残杀。却终归一个个自绝在燧的眼前！</p>

  这是何其的愤怒与悲哀！</p>

  但燧心毅如铁！</p>

  他望着沮丧、烦躁、不安的族人们，纵身跳到高处，大喝一声：“听我一言！”</p>

  族人们望着他。</p>

  燧语重心长：“大难已至，天地齐谙。但人心昂扬，则永不屈服！诸先辈、弟兄，我人族自九头氏人王至今，遭逢的大难还少吗？有人屈服过吗？人族永远不会屈服！永远不会！”</p>

  他挥舞着拳头，眼睛通红：“再大的困难，也休想难倒我们！再艰难的路途，也休想阻碍我们！族人们，我有巢氏燧，在此指天发誓，人族不灭，必将永恒！我一定要带着大家安然回到家中！”</p>

  他抱起一只葫芦，举起来，暴喝一声：“我以燧之名，以心为火种，以命为柴薪，点燃薪火！我心永不灭，薪火不灭！族人们，跟我，回家！”</p>

  蓬！</p>

  一朵光辉璀璨的火焰点燃了！</p>

  这朵火焰如此渺小，但又如此光明、温暖。燧将之立在头顶，大步向前，为族人映照道路！</p>

  “我们走！”</p>

  薪火渺渺，却蕴含着燧的坚固的万劫不磨的心！在薪火光辉的照耀下，诸邪退避，道路就在眼前！</p>

  许多生灵在这光辉之中，心生昂扬。许多生灵，在这光辉之中，生机不灭。</p>

  它们跟着燧，跟着这队人族，一步步向东方前进。</p>

  每路过一个人族部落，便汇聚一群残存族人。薪火便蓬勃一分。燧如同一颗太阳，勉励、温暖着所有人！</p>

  “大燧！”</p>

  “大燧！”</p>

  “大燧不死，薪火不灭！”</p>

  “薪火不灭，人族不灭！”</p>

  “人族不灭，天地不灭！”</p>

  这一路，血与火交织。神魔突袭，人族战死者无数。跟随着的生灵，前赴后继，环绕在大燧的身边，付出无数的性命，保护着那一朵不灭的薪火！</p>

  大燧啊！</p>

  我们指路的明灯！</p>

  大燧啊！</p>

  我们温暖的源泉！</p>

  大燧啊！</p>

  我们的领袖！</p>

  向前！向前！向前！</p>

  这怒吼惊天动地，这怒吼生机勃勃！</p>

  没有任何存在，可以打倒祂！没有任何存在，可以阻拦祂！</p>

  神魔可以退避，众生以待死亡。唯人族，心志不灭，点燃了那熊熊的薪火，在黑暗中披荆斩棘，要战胜一切苦难！</p>

  没有光，我们就创造光。没有火，我们就点燃火。黑暗又如何？灾难复如何？心不死，则族不灭！</p>

  ...</p>

  昆仑之丘，先天之山。又一位先天道祖祭了棋盘。云淡风轻，却昂然洒脱。此，道者也。</p>

  棋盘上，已分列二象。</p>

  一黑白纠缠，一众星拱卫。</p>

  两位大道君竟是汗涔涔了。</p>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大道君，先天之神，竟也流汗。</p>

  那棋盘之下，基石之中，此时一团混沌。</p>

  只见这混沌之中，一头苍龙亿万里，浑身朽败，密布脓包，龙吟阵阵，却有气无力。两只凤凰，翱翔于飞，瑞炁尽消，翎羽暗暗。</p>

  隐约之中，一尊庞大的，无可形容、无可估量的影子卧着。一条条巨大的锁链将祂困锁。锁链明光愈盛，祂便挣扎愈盛。</p>

  每挣扎一次，这片幽深不详的混沌，便动摇一次。</p>

  盘绕在祂身上的苍龙、翱翔在祂头顶的凤凰，皆受重创一次！</p>

  苍龙在呼喊：“常昆！常昆！”</p>

  呼喊一次，那身影便些微安宁稍许。</p>

  “你可记得！你可记得！你予我的承诺！你是人！你是人！你是人！”</p>

  “千万要记得，你是人啊！你是人！”</p>

  那庞大的无可捉摸的影子，有一双眼睛，眼皮子颤动着，似乎要醒来，却似乎永远也不醒来。</p>

  苍龙盘绕着祂，时时刻刻的呼喊着。</p>

  在这片幽深不详的混沌之中，不知何时，一只阴阳鱼游动着，游着游着，游到这尊黑影的身边，渐渐融化，化作一件衣衫，给祂披上。</p>

  不知何时，漫天之中，闪烁星光。星光垂下，在这黑白分明的衣衫上，烙印下一点点的云纹。</p>

  先天之炁弥漫，与不详激荡，难得闪烁一丝丝光辉，复又被黑暗淹没。造化之力无能为，只能在黑白的衣衫上烙印点点云纹，这些云纹在无言力量的抵抗之下，难以连成一片。</p>

  衣衫偶尔破裂，复又艰难修好。</p>

  每到这样的时候，苍龙的呼喊便激昂起来。</p>

  那黑影便安静稍许，给与衣衫、云纹修复的机会。</p>

  黑影偶尔嘟囔一声：“我是人呢。”</p>

  偶尔又怒吼：“吾...镇压吾...死！”</p>

  在这样的反复交替之中，苍龙已难以为继。</p>

  于是一个接一个的先天道祖来到这里，祂们以身祭棋盘，神融基石，来到这里与那黑影作无言的斗争。</p>

  宇空、宙光二者、乾、坤二祖皆至于此。一方天地，竟挣扎着在这里面蕴生出来。隐隐便有了光。</p>

  那光明灭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湮灭。</p>

  凤、凰见之，投身其中。付诸于一身大道，将那光彻底点燃。于是凤、凰皆殁，独余两点先天真灵，被苍龙连忙收起来。</p>

  这真灵若在这环境之中稍稍哪怕呆个一时三刻，便要被湮灭。</p>

  宇空、宙光、乾坤二祖皆笑：“凤、凰果然先行。我亦不可落后。”</p>

  皆投神其中，以自身最后的本源，巩固这方天地，余下真灵。</p>

  苍龙欲收之，却那影影绰绰已能看清几分面目的黑影猛地挣扎起来，怒吼起来，澎湃无言的力量横扫，祂衣衫鼓荡，云纹裂开，瞬间竟将这四尊先天道祖的真灵湮灭一空！</p>

  这是何其的骇人！</p>

  苍龙狂吼，龙身膨胀，将那黑影死死缠住。龙首于黑影面目之前，一声声疾呼：“常昆！常昆！”</p>

  那黑影一僵，力量复又沉寂下去。眼看以凤凰乾坤宇空宙光等诸道祖本源构筑的世界就要破灭，终于缓过来了。</p>

  光芒再起。</p>

  这黑影终于彻底显露出面目来。</p>

  正是常昆模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