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三章 大燧

  却说常昆随太上道君西行，一日至大河。</p>

  大河绵绵无尽，发源于昆仑之北，贯通大荒千百亿大地，向东注入东海。这条大河是人族的母亲河，最初人族诞生于首阳，而首阳在河洛之畔。</p>

  人族的步伐，便是顺着大河，向东或者向西，一直发展出足够的力量，才向南、向北。</p>

  常昆与太上西行，来到大河之畔，差不多正好走出赫胥氏的领地。</p>

  “再往西，便是无怀氏。”太上道君笑道：“无怀氏性平和，不善争斗，甚得我意。然你可知，我为何在首阳传道，在赫胥氏传道，而不在无怀氏传道？”</p>

  常昆直言：“大荒危机重重，善争者方有未来。无怀氏虽得太上心意，却不得自然之理。”</p>

  太上哈哈大笑：“此言真理也。”</p>

  祂道：“大道演化，自先天至后天，是从无序至于有序。后天演化，从开始到未来，亦是从无序至有有序。而无序有序，须得争一争。争胜了，方才有序。无怀氏之平和、不善争斗，于此时，却不合大道也。”</p>

  常昆道：“于何时都不合大道。太上，争是永恒的主题。只在于手段的不同。以厮杀而争，是最直接、最赤果的。但随着秩序的推进，厮杀渐渐不为主流，却又有其他的争斗之术。生灵生来，便要争。若不争，早晚必亡。”</p>

  又道：“太上无为而无所不为。这是太上的境界。大道之下，无数生灵，谁人能达到太上的境界呢？”</p>

  太上笑道：“你说的有道理。欸，只是我所期盼者，毕竟难以实现。无为也，以无为达至无所不为，境界不到，得不了，得不了啊。”</p>

  便道：“你早前问我冰夷、苍龙。而今至大河之畔，你知冰夷乃水中之神，可知她居于大河之中？”</p>

  常昆一怔。</p>

  他这段时间跟着太上学道，心中渐渐平静。已差不多快抛弃早前的想法——到处去寻与婆娘们相关的，意图以此寻回婆娘们。</p>

  现在常昆知道，很多事，若没到那个时候，寻是寻不着的。</p>

  天帝不曾降生，哪来大丫头和小七？冰夷若连洞庭君、钱塘君都还未生下，又哪儿来三娘？</p>

  冰夷不曾遭劫，共工不曾遭劫，又哪儿来海若？</p>

  伏羲尚未降生，又何来宓妃？</p>

  他摇了摇头：“寻着冰夷又能如何呢？”</p>

  太上笑道：“你知道就好。”</p>

  于是继续西行。</p>

  过了这里，走的便快了。兕君四蹄迈开，似缓实快，一步跨出，千山万水。常昆步履甩开，也是大步流星。</p>

  过人族部落时，方才稍停一二。</p>

  常昆每每总是要为每个遇到的人族部落做点什么——如此，方才心安。</p>

  太上不予评置，只含笑以对。</p>

  如此数月，昆仑将至。</p>

  ...</p>

  却说鼓寻着钦原，二者生死之交，便把事情说了通透。</p>

  “我老祖道伤缠身，须得昆仑神女金母的不死药方能救治。”鼓道：“我独一人，难为也。此来寻你相助。”</p>

  钦原二话不说：“应有之理。”</p>

  于是二神奔昆仑而去。</p>

  这时候天上有十点明光嬉戏着，在高天上的无穷清炁之中，你追我赶，奔昆仑走。</p>

  </p>

  却是十个硕大的昊阳。</p>

  如纯青之火球，个个有数十万里之巨。</p>

  所过之处，清炁被焚烧一空，烧的空间哔哔啵啵，炸开一道道裂纹。</p>

  正是曦和十子。</p>

  早听了陆吾所言，有不死药孕育的灵根。十日心下痒痒。尤以被母亲曦和关在扶桑，不允许随意出去，早淡出个鸟来。</p>

  正好，这回不知怎的，曦和离家匆忙，忘了叮嘱。十日于是溜出来，奔昆仑，要去看看陆吾赠给祂们的宝物。</p>

  十日不知收敛，肆意撒播光热。得亏天穹之上的清炁无穷无尽，将之遮蔽抵消，否则大荒诸多种族怕是要遭大难。</p>

  厉害的倒是无妨，但更多不厉害的生灵、种族，在十日照耀之下，非得给烧死不可。</p>

  燧带着一队族人，四处搜罗昆仑山上的宝物，不知不觉，却来到东昆仑。</p>

  却见一座仙云遮蔽的高峰，隐隐有先天之炁透出，引人遐思。</p>

  这峰上，必有宝物。</p>

  不过这等仙意浩荡之处，有宝物是有宝物，也意味着可能有危险。又想起来之前，大庭氏的嘱托，说是东昆仑有两位极是厉害的人物，不可冲撞。</p>

  但遇着了，总不能放过。</p>

  燧于是道：“在山下等我，我自去瞧瞧。”</p>

  众曰：“我们去！”</p>

  燧道：“我既是领头，亦是有巢氏之子。我人族从来不曾有首领藏在后面，而让族人涉险的事。不必多言，我去。”</p>

  燧止住众人，自登山而上。</p>

  随同的一位大罗金仙，却是祖地来的先辈。</p>

  不禁道：“燧有大德，有大能为。乃人族之未来也！”</p>

  这些天的相处，有危险，燧第一个上。有好处，燧最后一个来。其言其行，早已折服众人。</p>

  连首阳祖地的先辈，也为之感叹。</p>

  此言出，众皆深以为然。</p>

  有人道：“我听说共主人王有意令有巢氏接下任人王，有巢氏大德，创造了巢，令我人族少去了许多危险，发展顺畅无比。若有巢氏接任人王，我第一个赞同。”</p>

  又有道：“燧乃有巢氏之子，其子亦有如此德行，何况其父？有巢氏任人王，再下一任便是燧，如此岂不更好？”</p>

  燧不知议论，登上此峰之后，为先天之炁遮蔽，听不到外面的声音。</p>

  仙云浓重，合以先天之妙，便以燧太乙真仙的能为，竟也看不见十丈之外。只摸索着前行。</p>

  行行复行行，忽然仙云敛去，眼前豁然开朗。</p>

  只见不远处，山头上，正有两位模糊身影的人，于一方大青石左右相对二坐。</p>

  燧忙整精神，进步上前，道：“人族有巢氏燧，打搅了。”</p>

  其中一个身影转过头来，笑道：“原来是人族大燧。吾玉宸君也。不知大燧至此何事？”</p>

  大燧？</p>

  燧连忙道：“不敢称大字！燧至山下，见山上仙云浩荡，先天之炁弥漫，道是有宝物，于是上山来，看看能否得之一二。”</p>

  另一人笑道：“大燧坦诚如斯，甚好。”</p>

  “吾虚皇君也。”祂道：“好教大燧知晓，此山并非什么宝山，更是一凶山。有大劫发于此山，你还是速速带族人离开罢。越远越好，离开昆仑，远远的离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