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目光

  “主啊，不可直视的主啊！莫可名状的主啊！我们的主啊！您的羊羔向您祈祷，祈求您的保佑...”</p>

  神父口中念叨着，语气平静，但合着那张狂热扭曲的脸，形成极其别扭的对比，营造出一种极具感染性的恐怖味道。</p>

  魁梧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神父背后。</p>

  常昆背着手，静静的站在神父的背后，淡漠的目光落在墙上的衔尾蛇图上。</p>

  在常昆眼中，这幅图与凡人眼中截然不同。他看到的，迷蒙雾气之中，一条庞大、狰狞、扭曲的，身上挂着一个个巨大的环的巨蛇！</p>

  这蛇是癞皮蛇。身上脓包生灭，时不时掉下来一个，炸开化作一道道浓重的邪祟，仿佛充斥一切。</p>

  其形象完全扭曲，骨骼和内脏都显现出来。</p>

  这是一头邪神！</p>

  仿佛感应到了常昆的目光，那抽象的衔尾蛇抬起头来，乱七八糟十几只眼睛齐刷刷的睁开，无形的力量跨越时空，顺着因果，落在常昆身上。</p>

  常昆笑了起来。</p>

  他回以眼神。</p>

  便如烈火灼烧灌木，发出劈里啪啦的爆响，隔着遥远时空，那衔尾蛇顿时遭到重创。冥冥中，一声惨烈的嘶吼，挣扎着，无法摆脱常昆的眼神。</p>

  墙上的衔尾蛇图，裂帛般裂开，随即火星自生，瞬间燃烧殆尽。</p>

  神父如遭雷击，整个人一僵，即化作了一捧飞灰。</p>

  常昆的眼神牢牢地锁住那冥冥中的衔尾蛇，只一道眼神，要把那蛇炼死！眼看那蛇将死，却一道阴影蔓延，一声闷响，与常昆隔着时空交换了一招，斩断了常昆的眼神。</p>

  常昆收回眼神，眼睛微微眯起来：“熟人啊！”</p>

  却勾指头，勾出那中年白人的魂儿。又是一搜，刹那搜成一片空白。</p>

  咀嚼片刻，常昆嘿笑一声：“逃得过初一，你逃得过十五么？”</p>

  转身已消散在暗室之中。</p>

  ...</p>

  林道长匆匆忙忙的回到义庄，先让蘑菇头去休息，自己则来到祖师堂里。</p>

  到此时，他的心绪尚未来得及平复。</p>

  虽然此前在任家，常昆与他说的话不多，仅仅几句，交代了事情的来往。但只那几句话，已足以令林道长喘不过气来。</p>

  也是在那一刻，林道长知道，自己奉师命来到这里这么些年，真正的目的，为何。</p>

  就是为了等今天，为了等刚刚那一刻。</p>

  深深的吸了口气，林道长对着祖师牌位拜了几拜，从案桌的暗箱里取出一炷与寻常的香截然不同的香，点燃了，插在香炉里。</p>

  那香烟气一柱，直直没入祖师牌位。</p>

  只消片刻，祖师牌位微微颤抖，一团烟气冒出来，显化出一个老道士的面容。</p>

  “师父！”</p>

  林道长拜道。</p>

  那老道士茫然了一下，随即看到林道长，露出笑容：“是小九啊。你动了请神香？”</p>

  林道长道：“师父，事关重大，您要我来潇湘，我想我已经知道您要的等的是什么了。”</p>

  说着话，他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把包裹着珠子的绢帛取了出来。</p>

  老道士的目光，一下子落在这上面，神色立时激动起来：“没错！没错！就是它！就是它！”</p>

  “快打开，里面是不是有颗珠子？”</p>

  林道长应言展开绢帛，露出其中的珠子。</p>

  “师父，这是人道盛世的运数所在？”他道：“那常昆到底是什么人？他说吕祖让他把这东西交给我...”</p>

  老道士吸了口气：“常昆？”</p>

  林道长懵了一下：“师父不知道？”</p>

  老道士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为师只知道关乎于人道盛世的东西，会出现在潇湘。为师可没想到，竟然是这位把它亲手交给了你！”</p>

  他道：“师门中早有祖训，不单我茅山，龙虎山、阁皂山、武当山等真传的各门各派皆有祖训。祖训虽各不同，但都是为了保证人道盛世的来临。我茅山的祖训，便是接手这两件物件。”</p>

  便他连忙道：“那位叮嘱了你什么？”</p>

  林道长道：“他让我带着这东西去陕北某处。”</p>

  “是了。”老道士吸了口气：“你去陕北，那边全真派的真修一脉等着你。”</p>

  这几句话之间，林道长心里，已是安定许多。原来这事，不单单只他一人。整个道门，有真传的都是其中的一部分。</p>

  这下，他心安了许多。</p>

  否则，这关乎人道盛世的关键物品，就这么在他手中，他心下不安啊！胆战心惊啊！</p>

  却忍不住问：“师父，这常昆到底是什么人？”</p>

  老道士笑了起来：“你问这位是什么人？摸摸你腰间的令牌。”</p>

  林道长茫然的把令牌取下来：“泰山神府人间代行令牌，这与常昆有什么关系吗？”</p>

  “有。当然有。”老道士道：“这位尊神，就是上一任泰山神府的府君，曾经的东岳大帝！”</p>

  “啊！”</p>

  林道长顿时脑子一片空白：“东岳大帝？”</p>

  老道士看弟子懵比震惊，不禁笑道：“这位帝君执宰泰山神府五百年，作了好多大事。这人间代行，就是从他手中开始的。你这块令牌，是我茅山祖上一代代传下来的资格，这牌子，听说是这位帝君亲手炼制的第一批令牌呢。”</p>

  林道长不禁摩挲令牌，露出激动之色：“我竟然与这样的大神相处过好几年...师父啊师父，你怎么就不早点告诉我呀？若我知道，好生一番巴结，说不得捞的许多好处。”</p>

  老道士一听，烟雾里伸出一只手，一栗敲在林道长头上：“胡言乱语！与这样的存在打交道，不知道为上。知道了，难免心生杂念贪欲，你只要生了杂念，你道这位帝君会不知？莫不是翻手一巴掌打死你！”</p>

  林道长嘿嘿一笑，抓了抓脑门：“开玩笑呢，师父。”</p>

  老道士点点头：“凡事莫要多想。要多做，做好自己的事便是完美。你能见着这般存在，已是天大的机缘。必得天意垂青，成仙有望。当初明末时，隐仙派的清虚子前辈，就是与这位帝君照过面，而后转劫天界，顺风顺水，不到二百年便修成了真仙。”</p>

  林道长听了，心下不禁一热：“这么好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