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功过奖惩

  “东岳大帝执司轮回秩序五百载，正本清源、秩序井然，功莫大焉。”</p>

  大殿天穹垂下的瀑布般浩荡星光映照中，一尊神仙站出来，侃侃而言：“虽有小瑕，却不掩瑜。因斗法之故，波及诸世，虽是犯了天条，但情有可原。不可以此为由卸职。”</p>

  又有神仙出来：“以吾之见，可罚东岳大帝万载俸禄，仍教执司。不可因噎废食，影响到轮回秩序。”</p>

  “然。东岳大帝德高功重，位列一品，怎可轻易去职？”</p>

  一位位神仙站出来，话里话外，皆是如此。可惩之，但不可去职。</p>

  言语间皆堂皇正大，仿佛去了常昆，这泰山神府便要完蛋，轮回秩序就会崩塌。</p>

  常昆冷眼旁观，遗世独立。</p>

  他此时心中，并无多想。既不在意诸神的意见，也不在意天帝如何评判。一句话，既已决意，便无可阻拦。</p>

  当官不当官，根子上还是在自身。</p>

  诸神议论纷纷，常昆静默不言，良久，议毕。</p>

  天帝道：“诸神皆言东岳大帝功大于过，不可轻易去职。常昆，你意如何？”</p>

  常昆抱拳拜了一拜：“天帝，罪臣之意已决。”</p>

  他说的平淡，但平淡中的坚定溢于言表。</p>

  再拜：“我执司五百载，能做的都已做了。少我不少，多我不多。为泰山神府五百年建立的秩序计，我已在表文中推举岳鹏举继我之职。相信以岳鹏举之德行、能力，必会越来越好，而不致令泰山神府变差。”</p>

  他抱拳：“天帝烛照一切，祈望明察。”</p>

  话说到这个份上，凌霄宫中，是鸦雀无声。</p>

  多少人神色变化，目光里蕴含的味道，从之前的惋惜、挽留一下子变得有了恶意。常昆感受到这些淡淡的恶意，心中并无所思。</p>

  只道是一旦去职，他与诸神便不是一路人，自然不期待别人给他好眼色。</p>

  而且天庭诸神之中，他并无几个关系密切的朋友。</p>

  天帝沉默良久，淡淡道：“也罢。既然东岳大帝决意去职，吾允之。敕令：东岳大帝常昆以斗法之故，波及诸世众生，犯下天条，有罪。去泰山府君之职，以泰山神府巡查使司执司岳鹏举代之。”</p>

  又道：“昆吾大真君常昆执司泰山神府五百载，有功，赐先天昆吾降魔天尊之清爵。又以斗法波及诸世生灵，罚之禁锢于甲字恒宇人间界泰山之下三百载。”</p>

  天帝敕令一下，常昆改头换面，已作一粗布麻衣的大汉，站在这大殿中央。神位应之即去，一品帝君九阶神力烟消云散。</p>

  常昆抱拳拜道：“常昆尊天帝敕令！”</p>

  冥冥中的伟力降下，不可抗拒。常昆低头伏小，被这伟力一卷，天旋地转之间，已消失在凌霄宫中。</p>

  却已是被镇压在甲字恒宇人间界泰山之下。敕令禁锢三百年牢狱之灾，即时生效。</p>

  殿中诸神无言，天帝已杳然无踪。</p>

  ...</p>

  太明玉完天，天寿宫。大丫头她们得知此间消息，聚在一起，一时无言。</p>

  好久，大丫头叹了口气：“这死鬼就是个茅坑里的石头，没事找事！”</p>

  诚然，便常昆自己装作不知，或应诸神之议，最多罚俸，不至于惨遭禁锢。现在好了，清贵的爵级是升了，但五百年操劳，却是打了水漂。</p>

  但大丫头虽然这么说，其实心里是理解的。</p>

  自家的男人是什么脾性，枕边这么久，难道不知？</p>

  正如常昆所言，功是功过是过，这是他自己愿意的。</p>

  而且早在数十年前，他便提过。说要卸任。</p>

  “他是个说到做到的。”惠兰道：“可能会拖延，但绝不会忘却。说了要卸任，便一定会卸任。”</p>

  “这不正是他的本色么。”隐娘道：“原则而已。”</p>

  小七不乐意：“我要去找他！”</p>

  便要往外走。</p>

  大丫头摇了摇头，止住他：“找不见的。”</p>

  常昆不是三娘家的祖母冰夷老夫人，虽遭禁锢，偶尔勉强却可以放放风。常昆没这本事，也没这地位。</p>

  天帝把他禁锢，他自己若放不出风来，外面谁找的见他在冥冥中哪个地方？</p>

  小七跺脚：“我去找母亲！”</p>

  大丫头还是摇头：“母亲不会管这个的。”</p>

  小七也无法了：“总不能教他孤零零的罢！”</p>

  三娘便道：“咱们都下凡去罢。就在那泰山上，找个地方结庐而居，等他出来。三百年而已，并不长。”</p>

  此言得到大家赞同。</p>

  大丫头道：“就这么办！”</p>

  于是一行五个婆娘，带上些家当，径自下了真宇，又来到甲字恒宇人间界。寻着那泰山，在泰山之中，一处幽谷内，造了座小院居之。</p>

  以这种形式陪伴常昆，等他出来。</p>

  三百年，的确不算长。</p>

  虽说几个婆娘都没有大罗金仙的级数，一下来便遭法则限制。但她们的本质毕竟是仙，便是法则所限，也只是不能施展神通法术，绝不会老死。</p>

  泰山广袤，内中人迹罕至，不至于遭人打搅。</p>

  却又来了个不速之客。</p>

  刚把庄子建起来——因着不能施展神通，却得亏带了几个黄巾力士下来——这黄巾力士隶属于天庭体系，算是神灵之身，可以施展神力。否则没有力士，几个婆娘得自己慢慢建，耗时日长，才能建起庄子。</p>

  来的是宓妃。</p>

  要说这档子事，大丫头她们怎能不知？宓妃纠缠常昆，在她们看来，不是什么大事。常昆愿意，收了就是，多一个姐妹。不愿意，则罢。因此一直没说什么。</p>

  </p>

  这回却是来了。</p>

  “宓妃怎来此？”</p>

  把人迎进来，大丫头笑问她。</p>

  宓妃道：“听说他被镇压在这里，我来陪他。”</p>

  道：“望大姐见谅。”</p>

  却是这般称呼了。</p>

  大丫头一听，道：“你莫非真是此意？非玩笑？”</p>

  宓妃道：“绝非玩笑。”</p>

  大丫头便点了点头：“也罢。但以后如何，等他出来方有决断。我不能做主。”</p>

  宓妃点头：“合该如此。”</p>

  三娘道：“多个人也好，热闹些。毕竟三百年。”</p>

  止惠兰不说话——她虽不曾与宓妃打过交道，但是神交已久——因着河伯冯夷那档子事，虽说不上仇怨，但也热情不起来。</p>

  还有些别扭。</p>

  怎的，当初因着河伯，闹的那么大。现在因着常昆，却又走到一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