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九章 将计就计

  宦官道：“咱家都知道，常氏商队护卫战斗力强悍。陈总兵带主力离开，开封虽还有不少兵马，但失了主心骨，未免力有不逮。周王遣奴婢来，请常氏相助一二。王府愿出三万两银子，常夫人您看如何？”</p>

  李户曹帮腔道：“所谓唇亡齿寒。流贼祸害了开封，常氏也不能幸免。”</p>

  果然是为了常氏护卫队的战斗力而来。</p>

  常氏商队护卫，从来没多过五百人。但战绩却极是骇人——无论多么厉害的士绅土皇帝，无论家中有多少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家丁，招惹到常氏商队的，全都破家灭门去了。</p>

  这年头，真正有战斗力的，还是大户人家的家丁。比卫所兵强的多。</p>

  有些大户人家，家丁数千人，配备精良的装备，这种级数的，也是一夜即灭，可见常氏的厉害！</p>

  这也是后来再无人敢招惹常氏的原因。</p>

  得知流贼意图奇袭开封，开封的知府和周王，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常氏。立刻便派人来了。</p>

  隐娘听罢，笑了起来：“你们这些人啊...”</p>

  宦官嘿笑了一下，李文举便有点脸红。</p>

  隐娘没说完的话里面，意思一目了然——早前跟常氏作对，后来虽不敢招惹，却也暗暗排斥。等到有事，搞不定了，这里又想起常氏来了。</p>

  都是贱皮子。</p>

  不过隐娘却不打算拒绝——她不是个文弱的，曾经还是刺客。自从跟了常昆，就很少再动过剑器。</p>

  难免有些手痒。</p>

  而且李文举的话，倒也没错。不说什么唇亡齿寒，隐娘随着常昆，也是厌恶混乱，喜好秩序的。</p>

  大明朝的秩序虽然即将崩塌，但比起流贼总好的多。</p>

  若任凭流贼打入开封，这百万居民，怕是处境堪忧。</p>

  道：“也罢。这事我应了。说吧，流贼具体的消息如何？”</p>

  ...</p>

  山陕关中流贼之乱，一则是天灾，二则是人祸。天灾，这些年，山陕关中地区，就没有一年好过，不是大旱就是大涝，蝗灾瘟疫轮番着来。</p>

  而当地士绅、商人、官员，又贪婪不减。</p>

  譬如江南等地方，官员士绅商人也狠，但那些地方底蕴深，气候好，百姓勉强咬牙坚持的住。</p>

  山陕关中的百姓，便坚持不下去。</p>

  于是草莽龙蛇振臂一呼，群起响应。</p>

  先是高迎祥，接着李自成，一个接着一个冒头。年前大明朝派了孙传庭督师山陕，以之镇压流寇。</p>

  倒是取得了一些战果——高迎祥被干掉了。</p>

  但高迎祥死后，手腕更强的李自成接手了他的一切势力，反而更闹腾了。</p>

  年中，孙传庭意图将第二任闯王李自成逼迫到关中与函谷关之间的狭隘处，将之堵死，一网打尽，堵是堵上了，可没料到函谷关的守军没能挡住李自成猛攻，不等孙传庭大军夹击，就给攻破了函谷关，打了出来。</p>

  这下好玩了。流贼流窜出来了。</p>

  立时，洛阳遭殃。周围的百姓大片大片被挟裹、抢掠，继而围困洛阳。</p>

  孙传庭却没法子——他需要等圣旨——他督师山陕，军队不能进入河南。需要朝廷下旨，给他封个可以进兵河南的官儿，才能继续追缴李自成。</p>

  所以李自成舒服了。</p>

  这里把洛阳围起来，心想打破了洛阳，便可以吃个饱。</p>

  不过洛阳毕竟是中原重城，不是那么好打的。李自成虽然拥兵‘数十万’，可大多都是乌合之众，一时半会搞不定。</p>

  又听说开封出了援军。</p>

  李自成念头一转，想出个主意。</p>

  ——把乌合之众——老弱病残留下，仍然围困洛阳，他自己则带了老营和数万青壮，昼伏夜出，意图奔袭开封。</p>

  “咱老子主意如何？”李自成道：“那陈永福以为咱老子还在攻打洛阳，却不知我来掏他老窝来了！”</p>

  “等掏了他老窝，他必惊惶回军。再设个埋伏，半道上弄死他。这中原便是咱老子的了！”</p>

  夜色中，李自成望着远处如巨兽盘卧的开封城，咧嘴露出满口黄牙。</p>

  “高杰，你带老营先行，瞅一瞅机会。若逮着机会，给咱老子攻进去。咱老子随后就到。”</p>

  “是，闯王！”</p>

  流贼老营，人数不多，但都是杀人如麻的悍匪——手中没有十条二十条性命的，算不上老贼。</p>

  他们与官军打过仗，是一次次战败之后，留下的精华。</p>

  单个就体魄、杀人技艺来说，都可以算之精兵。只是没有什么纪律。</p>

  高杰当即领着数千老营摸近开封，分派人手，沿着城墙四周查看，寻找破绽。</p>

  开封城头上，灯火通明，此时非常安静。仿佛对流贼的到来，没有丝毫提备。但实际上高杰的老营一到，便已被察觉。</p>

  城楼的黑暗中，隐娘一身劲装，提着剑器，目光如星火，盯着城下远处偷偷摸摸观望的流贼，对身边的知府道：“他们在观察破绽。”</p>

  知府犹豫着，道：“不知会攻打何处。”</p>

  隐娘道：“定个地方就是。”</p>

  她指了指西门瓮城，道：“把这里松懈一二，流贼必能看出来。教他从这里攻，我们这里等着，迎头痛击。”</p>

  知府还是犹豫：“若不教他攻，岂不更好？”</p>

  隐娘失笑：“那流贼既然都来了，焉能不攻？你手底下兵力不足，无法四面防守滴水不漏，倒不如将计就计，给流贼来一下狠的，打痛了他们，让他们知道开封早有提备，自然就会退去。”</p>

  又道：“不需你官兵动手，皆交给我常氏护卫。”</p>

  闻听此言，知府才下定决心：“好。”</p>

  高杰派人沿护城河四周查看，最终发现，只西门防守稍稍松懈。</p>

  不过再怎么松懈，以开封城墙的高大，都不好打。</p>

  但流贼老营人才多呀！</p>

  稍作商量，便选出善攀爬的老贼，备了钩爪麻绳，打算先送几个人上去，尝试看有没有机会偷鸡。</p>

  不过在此之前，须得先渡过护城河。</p>

  开封的护城河非同小可，不但宽、深，还养了许多鳄鱼。游是游不过去的。</p>

  想了不少法子，高杰用箭射了条带钩爪绳子过去，钩住吊桥的石桩，让人顺着绳子爬过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