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章 翻老话

  只可惜，无论柳周九，还是玉娘夫妇或者他们一对儿女，都没有根性。</p>

  因此在二丫提起修行的事的时候，常昆只能遗憾摇头。</p>

  若柳周九有修行的根性，常昆说不得收了这第一个徒弟了——连韩湐都不算是他的徒弟，只能算学生。</p>

  二丫头很失望，道：“周九修行姐夫传我的法门如此顺利，怎么就不能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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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昆道：“修行凡俗之法顺利，不代表有根性。你也知道你大姐，我想过很多法子，她皆不能修行。虽然她的情况跟有根性与否没什么关系，但没有根性的人无论怎么修行，就跟她一样，是没法子的事。”</p>

  摇摇头，常昆道：“你对这小子的未来，有什么计略？”</p>

  道：“是做官，还是...”</p>

  二丫头道：“他爹在世时，意图让他步入仕途。可他性子野，他爹殊无办法。所以我才传了他法门。没想到修炼进度快的很。我还以为他能跟姐夫步入仙途。”</p>

  叹气：“若姐夫和大姐这回不来，我都打算送他去白水谷了。可没想到...”</p>

  又道：“既修行不成，那便要承继家业。柳家是世代的书香门第，要维持家业，必然要做官。”</p>

  柳周九一旁听着，颇不服气，道：“大姨夫，总得要我试试。行不行，口说无凭。”</p>

  常昆失笑：“我这双眼睛，可不会出差错。不过你小子说的也对，行不行，口说无凭。左右我与你大姨这里要留一段时间，你便跟我学，看你能不能学到。”</p>

  又对玉娘的丈夫刘博道：“你家两个也一并试试罢。”</p>

  刘博现在还没怎么明白呢，道：“岳母大人说‘仙途’二字，恕小婿未能明了。”</p>

  常昆和大丫头笑而不语，二丫头笑道：“这事，在你岳丈在世时，我一直是瞒着的。”</p>

  顿了顿，神色悠悠，道：“说起来我与子厚，也算是孽缘了。当初子厚在朝为官，行变法革新之事，却被坏去，我当时不认得他，参与了那回事。坏了子厚胸中抱负，我一直不敢跟他说。”</p>

  “我怕他知道，是我下手将李天子逼死，让革新变法之事一朝崩塌。”</p>

  “当初我年轻，也不知事。本以为没什么。后来在酒肆遇到他，一眼瞅准了，从此非他不嫁。我便只能瞒着他，不敢说。连我娘家怎样我也瞒着，一直不说。”</p>

  “直到他去了之后，我才隐约跟玉娘和周九提过几句。”</p>

  “我知道我这里对不住他，可我就是爱他，放不下他，也是没法子的事，只能骗着他。他走了，我才敢说呀。”</p>

  儿女听着，竟知有此事，诧异之余，则皆为二丫头对柳宗元用情之深，感到叹息。</p>

  常昆道：“你就是个死心眼。当初回到永州，也不回白水谷，可把你大姐气坏了。”</p>

  大丫头笑道：“是把我气坏了。我说我一手带大的妹子，竟跟别人跑了，不认我，你说我气不气？”</p>

  二丫头羞涩一笑：“那不是没法子的事么？我要让他知道了，他多半能与辛正怜惜起来，他聪明着呢。姐夫当初在高县做了那么多事，朝廷里是有记载的。他也知道。他当初还跟我说，那个叫常昆的，不是好东西呢，若非如此，早教辛正死于魏博，也不会有什么辛公平上仙了。”</p>

  常昆嘿嘿笑起来：“倒我不是好东西了！柳宗元这小子，若还活着，我非得打他嘴巴子不可！骗了我妹子，还说我不是好东西！”</p>

  又道：“便没有辛公平，也有李公平、王公平。时局如此，那顺宗必死无疑。你掺和那事，的确只是偶然，说不上罪过多大。只可怜你大姐，每次去见你，都要偷偷摸摸，真个是不孝女！”</p>

  二丫头惭愧道：“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大姐。”</p>

  两姐妹手抓着手，紧紧的。</p>

  “柳子厚便是太理想化。”常昆道：“他诗词文赋自然是首屈一指，遍数历史，也是第一流的人物。可这做官治政，他却差的远了。人还优柔抑郁，没有大心胸气魄，不是做大事的人。”</p>

  他这里点评，柳宗元儿女、女婿不敢发一言。</p>

  二丫头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他都走了，姐夫就别说他了。我这些年，与子厚相得，过的挺好。”</p>

  常昆摆摆手：“说几句而已。你过得好，我跟你大姐，便也满意。说来当初，若不是因为你，我见着他，非得揍他一顿。却还想方设法，给那永州的官儿们私设了阎罗殿，唬了一唬，教他行事顺利。我对你们还不好？”</p>

  二丫头闻言，立时诧异：“我说当初永州那些官儿怎么一下子变得不同，原来是姐夫的手段。”</p>

  常昆笑道：“举手之劳而已。”</p>

  二丫头说到这里，才跟儿女、女婿道：“你们姨丈不是凡人，是神仙中人。正儿八经的神仙。上天钦封的昆吾神将。我呀，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便是和你们大姨、小姨遇到了你们姨丈。不然哪有好日子过？”</p>

  她叹息着，儿女们则如雷轰，找不着北。</p>

  二丫接着道：“当初经历了好多事，又是发大水，啊，又是兵灾。得亏有姐夫，才能平平安安。我记得那时候，大姐都拎着刀子穿上甲胄上阵呢。”</p>

  大丫头笑起来：“那不是没法子的事么。那会儿这个死鬼跑泰山神府去了，给范七哥、谢八哥讨要生人承神位的法子，他一去，不回。正逢着魏博节度使的兵马打来，又有佛门的秃贼从中作妖，险些令高县生灵涂炭。”</p>

  “我那时与他成亲已年余，学了不少东西。提得动刀子，好一阵厮杀呀，现在回想起来，还挺有意思的。”</p>

  两姐妹这里说着，实在教儿女们大开眼界。</p>

  忍不住看常昆，这神仙当面，还是姨丈，可真个玄奇的紧。</p>

  常昆道：“我这神仙算什么神仙，挂名的，不值一提。那次去泰山神府，见了那府君，是我熟人，就是曾到白水谷跟我切磋，托我点化韩湘的回道人。他又叫吕岩，吕洞宾，想必多有耳闻罢？”</p>

  说吕洞宾，柳周九几个都反过来。</p>

  是有耳闻。这位神仙，那可是动不动显圣，搞事，传闻非常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