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田庄

  老黄牛拉着厢车嘎吱嘎吱的行走在南国乡间的路上，此时正值盛夏，草木繁盛花草丛生，所见别有一番滋味。</p>

  出了郡城，一路向西，牛车行了三个多小时，翻过一道垭口，夕阳下一座宁静祥和的农庄出现在眼帘里。</p>

  从牛车下来，杨高指着农庄道：“这庄子曾是本地一个豪强所赠。那豪强因故犯事，触了律法，要抄家灭族。使君见他事出有因，为他奔走洗冤，方才免去杀身之祸。”</p>

  他道：“这人阖家流放之前，就将庄子赠与使君以作酬谢。使君推辞不过，接了下来。这些年使君在荆州为官，一回也未来过。”</p>

  常昆微微颔首，站在垭口上看庄子风貌，心中格外满意。</p>

  杨高又说道：“农庄有庄园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子。附百五十亩良田，五十亩山林和一个五亩的桑塘。佃八户，有丁三十六。”</p>

  “对了，当初先生在汝南所救的妇女，其中剩下的十一人就安排在这里，负责庄子的日常洒扫、庖厨等杂务。”</p>

  一座农庄，三进三出的宅子，两百零五亩水田山地池塘，总人数四十七人。</p>

  在这样的时代，这种级别的农庄自然不算土豪，大世家拥有的田亩以万顷计，佃户人丁也以万计。</p>

  较之只是一座小庄园。</p>

  常昆却极是满意。</p>

  大了他还不喜欢呢。</p>

  “不错。”蹦出两个字。</p>

  到了庄园，杨高唤来平素负责管理田庄日常的张四，与常昆作了交接。</p>

  张四是庄园的佃户，从祖父辈起，就在这座农庄务农。陶侃得到这座农庄后，没派其他人来管理，因着张四识字，就把日常管理全权交托给张四，只每年春秋两季派人来查看账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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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四年纪在四十下，看起来已有老态。为人诚恳老实，言语间唯唯诺诺，随波逐流。</p>

  对于庄园的佃户来说，庄园的主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有田种。</p>

  常昆道：“暂时一切照旧。你去告诉其他人不要担心。”</p>

  得到常昆的承诺，张四松了口气。</p>

  “是，老爷。”</p>

  常昆点点头：“通知过后再来见我。”</p>

  走了张四，杨高便提出告辞。他这里该交接的都交接好了，常昆的事，他自然不能插手插嘴。至于交流、搞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不在这一时半会。</p>

  便道：“张四是庄园的老人，河对面的董家村他了如指掌。”</p>

  常昆了然，道：“我这里要接收庄子处理手尾，就不留杨兄了。”</p>

  “告辞。”</p>

  杨高一走，常昆坐在客厅，不多时张四和一个女人相继到来。</p>

  女人见了常昆，顿时露出喜色，正是当初救下的妇女中的一个。</p>

  常昆笑呵呵跟她点了点头，转对张四说：“晚饭后把庄子的账目拿来瞧瞧，便于我作安排。其他的如我承诺，暂时不变。只要不偷懒耍滑，在我手底下你们过的更舒服。”</p>

  又道：“你先等一会儿，稍后跟我说一说河对面的董家村。”</p>

  “是，老爷。”张四忙站到一边。</p>

  常昆这才笑着对女人道：“我记得你叫李娥。”</p>

  “嗯嗯...”</p>

  常昆道：“没想到还能再会。这庄子我买下了，既然你们负责日常，我也不多说，该怎么着怎么着。稍后把她们都叫来，见个面。”</p>

  “是，老爷。”也叫老爷了。</p>

  李娥走后，常昆与张四出了庄子，来到河边。</p>

  张四道：“河对面的董家村全村大半姓董，但大部分都是佃户，种的是刘家的田。”</p>

  “哦？”常昆道：“董家村的田地姓刘？”</p>

  “是，老爷。”张四道：“刘家是大户，有钱有势。姓董的人多，但得看刘家吃饭。”</p>

  常昆点头，问：“那董家村有没有姓张的？有没有一个叫张小七的女子？”</p>

  张四一听，道：“还真有一户姓张的...”</p>

  常昆顿时精神一振：“说具体点。”</p>

  张四忙道：“只是听说，倒不曾照过面。说是前几年从北方迁来的一户人家，平素深居简出。要说记得这户姓张的，还是因为这家的情况奇异。”</p>

  “怎么个奇异法？”常昆道。</p>

  “张家七个姐妹，俱是未婚。上无父母，下无幼儿。听说个个生的娇俏，刘家的败家子正打她们主意呢。”</p>

  “七姐妹？”常昆瞪了瞪眼睛。</p>

  张四点头：“是啊老爷。老大张小一，老七张小七，一溜数下来的。”</p>

  确定了，多半就是这个张小七。</p>

  说来恐怕巧合，他这里买了陶侃的庄子，果然找了很久的董家村张小七就在这里。</p>

  常昆松了口气。</p>

  找着人就好。其他的都不是问题。</p>

  找到了人，常昆就不急了。回了庄子，张四拿来账目，常昆瞧了一眼，有点乱。</p>

  记账的法子很不科学。</p>

  “我先看看，明天你再过来。”</p>

  走了张四，随后又见了李娥一干十一个女人，一起吃饭叙旧。当初救了她们，一路送到郴县上船，期间相处大半个月，常昆没有这个时代尊卑思想，因此相处不错。</p>

  现在成了她们的主家，这对她们来说，无疑很幸运。</p>

  庄子就常昆一个主人，平时也不需要多少服务，还是一切照旧，洒扫、庖厨之类。</p>

  常昆笑道：“以后张四主外务，李娥主内务。”</p>

  又取了些金饼交给李娥，道：“吃喝用度不能差了，我是个大肚汉，吃的多，顿顿不能少肉。该花多少花多少。内务的钱，李娥掌着吧。”</p>

  又道：“我看了后院花园，明天找人把花园处理平整，换成演武场。”</p>

  虽然有点煞风景，把花园平了作演武场，漂亮花儿都得拔了。但知道常昆是个武夫，李娥她们都很理解。</p>

  吃饱喝足，常昆独自一人凭栏望月。</p>

  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像沉淀了不少。</p>

  他这些年像个浮萍，飘来飘去，杀来杀去，找不到根。现在忽然有了一座庄园，又找到了要看护几十年一辈子的目标，难免心绪变化。</p>

  “回道人啊回道人，你这是要给我扎根么。”</p>

  常昆这么想着。</p>

  思索着对面董家村张家姐妹，最小的张小七，该怎么看护，常昆如此过了一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