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情不好怎么办

  城头上，常昆独自眺望朝阳，回道人已飘渺无踪。</p>

  清晨时作别，回道人洒脱离去，天大地大，也不知何时再会。只留下两件事，要常昆帮忙办到。</p>

  一件事，是要常昆去会稽，寻一个叫做董家村的地方，找到名叫张小七的女子，护她一生。</p>

  第二件事，是要常昆在合适的时候，将葫芦中的一粒丹丸丢出去。</p>

  两件事都很坑。</p>

  保护张小七一生，少说几十年，这难道不坑？</p>

  至于丢丹丸，没说在什么地方丢，也没说什么时候丢，只说时机到了自然知道怎么丢。</p>

  坑不坑？</p>

  肯定坑。</p>

  但愿赌服输，再坑也得扛。</p>

  何况还得了人家好处，便是打赌输了也得了想要的。这样若还不讲信用，常昆干脆别做人了，做鬼去。</p>

  不过也有一桩好处，那就是有了目标，不再茫然。</p>

  说到底，常昆还是得感谢回道人这牛鼻子。</p>

  会稽在江东，去江东之前，常昆还要回河北魏郡一趟，看一眼刘家庄。那地方的确是常昆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牵挂。</p>

  </p>

  离开谯县不到半天，天上乌云密布。孽龙既死，旱灾顿解，常昆虽然只打了个下手，却也有些成就感。</p>

  这片干涸的大地，总算回归正常。</p>

  一身道袍，一双赤脚，腰挂葫芦，肩扛大槊，烟雨茫茫之中，常昆独自行走在苍茫大地上。</p>

  罡气排开雨水，仿佛与天地隔绝，独然一身，这种感受，竟颇有些滋味。</p>

  一路向北，到陈留地界，遇到一队匈奴骑兵，杀之。</p>

  在白马津渡河时，也遇到一队匈奴人，杀之。</p>

  还趁机缅怀了一下百多年前发生在这里的官渡之战。也不知曹老板知道了现在这大地的模样，会不会从棺材里跳出来。</p>

  渡过大河，就是魏郡。</p>

  刘家庄，是这个世界唯一深刻铭记在常昆心里的地方。当初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刘伯陶救他，收留他，那几个月，是在这个世界最安稳的几个月。</p>

  如果不是匈奴人，常昆这会儿说不定儿子都有了。</p>

  他会娶刘伯陶之女，那个平凡女孩——刘织为妻，称刘伯陶为父，在刘家庄成家立业，并融入这个世界。</p>

  但没有如果。</p>

  匈奴人毁了这一切。</p>

  在北疆杀疯了的两三年，常昆执着于此。他必须要为刘伯陶和刘织报仇，必须要匈奴人的性命和鲜血，才能压制住心中的愧疚和憎恨。</p>

  现在他终于跳出来了。</p>

  但对刘家庄，对刘伯陶，对那个分明要成为自己的另一半的平凡女子，仍然记挂，仍然难以彻底放下，必须要再看一眼。</p>

  回到刘家庄废墟的时候，天气正好。站在山坡上，曾经这里，常昆与刘织一起放羊的地方，村子就在山坡下面。</p>

  他怔怔地看着下面的废墟，眼前晃过那年那天村子里的血，闭上了眼睛。</p>

  良久，常昆转身决然离去。</p>

  ...</p>

  司马晋没有羞耻之心，亦没有奋进之心。匈奴人破了洛阳，破了长安，俘虏了皇帝公卿杀之，夺了土地，凌虐百姓，但逃到江东的司马氏，却仿佛忘了。</p>

  有个叫祖狄的将军，在淮南誓师北伐，组织军队收复故土，与胡人酣战。司马晋却不给支持，反而忌惮他，使他郁郁而终。</p>

  遍数司马晋当国，历次北伐的臣子，则无不遭记恨，全都不得善终。</p>

  相比起来，被蔑称之为大怂的宋朝，还一直心心念念想着收复燕云十六州呢。</p>

  常昆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南下江东。</p>

  从魏郡渡河归来，常昆去了洛阳一趟，搅了个翻天覆地。把驻扎在洛阳的匈奴头目挨个又杀了一遍。</p>

  解了心中郁郁，舒畅了南下而去。</p>

  心情不好怎么办？杀胡以解郁。心情好怎么办？杀胡以庆祝！心情不好不坏怎么办？杀胡寻刺激！遇到了怎么办？顺手杀胡！</p>

  这就是常昆。</p>

  在胡人之中，常昆的威名，比他们信奉的神还要高。</p>

  这是杀出来的威名。</p>

  不过胡人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好过一些。常昆就要去会稽了，要护着一个叫张小七的一辈子，也不知道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不会来北方杀一杀胡。</p>

  但至少频率不会像以前那么高，险些杀的胡人的生育率与之齐平。</p>

  这回常昆没往荆州方向走，一个人轻车简从，自然是怎么近怎么走。到寿春的时候，正好听说祖狄将军郁郁而终，打听过这位将军的事之后，常昆只能摇头。</p>

  愈发看不上司马晋了。</p>

  渡江不需船，常昆体魄至三阶之后，虽仍然无法彻底飞行，但比二阶时一蹦一跳要好得多，能滑翔了。</p>

  就算二阶时候，也能踏水而行。</p>

  烟波江上，踏水行走，实有一股仙意。可惜常昆生的太魁梧高壮，又换下了道袍，穿了一身粗布麻衣，这股仙意顿时去了大半。</p>

  天堑般的大江，只如平地。渡过江面，正是牛渚。</p>

  会稽还在更南边。</p>

  一路所见，江东的风气，果然与北方不同。北方已是赤果果的弱肉强食的丛林环境，而江东，是生来的小家碧玉。</p>

  虽然豪强、世家遍地，但表面上总还维持着秩序。</p>

  不过人们的生活并不好。近几年实在太乱，司马晋为了维持国力，税赋更加沉重。以江东富饶，百姓也只勉强能活，仅此而已。</p>

  都注视着魏晋风流，谁又知道在这风流掩盖之下，百姓活得多惨？</p>

  历朝历代汉人王朝，总能数出个什么盛世，什么之治，比如文景之治，比如贞观盛世，大宋大明，也都有。</p>

  独司马晋，是没有的。</p>

  文人的笔杆子都编不出来，可见一斑。</p>

  但常昆也就发表个意见，他自己是没法子的。没那个能耐。</p>

  虽说借助外挂可能有机会向这个方向发展，但之前两三年，常昆的主题是杀戮，自然没想过挂几个民生或者工业制造方面的技能。</p>

  他也志不在此。</p>

  现在已经拥有了超凡脱俗的力量，就更没这心思了。</p>

  就这样，扛着大槊的长大汉子，一路接近会稽。到了会稽，走一个村问一个村，走一个亭问一个亭，毕竟叫张小七的女子，回道人只说了在会稽的董家村，谁知道董家村在会稽哪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