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段话
秦宇心思电转，但是没有怯场，他站了起来，微微一笑，对将目光投射而来的唐梨姑娘说道：“在下刚才只是一时口快，并没有拿得出手的诗……”
“不过，在下认为，若只是赞誉美人，又何必拘泥于诗词，世间优美的句子有很多，一样能展现女子之美……”
秦宇此话一出，全场哄然大笑。
“这是哪里来的愣头青？该不会以为什么都不懂，到这里来胡诌一顿，就能成为胜者吧？”
“不会诗词，还装什么？唐梨姑娘，此等登徒子，还是尽早赶出去吧，免得污了你的眼睛！”
“我第一次听人把不会诗词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简直让人笑掉大牙！若不是诗词，我能说一晚上情话不带重样的！”
“此人生的倒是俊美，但可惜是个银样镴枪头，胸口一点文采也没有，也敢来‘棠梨阁’？真是不知所谓！”
在场的书生才子们，全都用鄙夷的目光看着秦宇，口中则丝毫不留情。
秦宇淡淡一笑，他环顾了一圈，朗声道：“诸位，如果我呆会说的话，不能让唐梨姑娘改变主意，那我自己出去，还请各位先安静一下。”
秦宇的话一出，大家都渐渐安静下来。
全都用好奇的目光看向秦宇。
如果是一般的书生才子，被如此之多的人指责，肯定已经面红耳赤，下不来台，但这个俊美的公子，却面色如常，并且带着强大的自信，这让众人心里顿时产生好奇。
是什么赞誉之词，能够比得上诗词之美？
真的有这种词句吗？
秦宇漫步走到最上首，坐到唐梨身边。
唐梨浅浅一笑，说道：“公子请说，唐梨洗耳恭听。”
近距离之下观察，秦宇才发现，唐梨的大眼睛很美，如含星光，钟灵毓秀。
秦宇念头一转，已是想到了要说什么。
他淡淡一笑，用醇和的嗓音说道：“唐梨姑娘，你的眼睛很漂亮……”
就这？
闹呢？
市井小贩和三岁刚会说话的孩子，都能说出这种词句，你想用这么平白的话，打动唐梨姑娘的心？
你觉得倾国倾城的唐梨姑娘，像傻子吗？
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都闪过这个念头。
王景明更是摇头一笑，只觉像是在看笑话。
萧月寒秀眉紧蹙，她想不明白，秦宇为什么要上去说这句话，被人像看二傻子一样地看，这不丢人吗？
还不如刚才直接不站起来，做个缩头乌龟好。
不过秦宇带着强大自信的模样，还是挺有魅力的，萧月寒觉得，即便唐梨姑娘觉得秦宇是傻子，面对自信且有魅力的秦宇，应该也说不出太重的话……
欧阳风原本也是期待着秦宇说出什么惊世之语，但没想到，开头就是“你的眼睛真好看”……
e……
这和我有什么区别？
欧阳风此时忽然觉得，自己和秦宇差的，或许就是秦宇那份迷之自信……
周围全都投来看傻子的目光，秦宇不为所动，继续说道：
“……里面有日月，山川，江河，晴雨，风雪，云，雾，花，鸟……”
听到这里，许多人开始陷入沉思，觉得这句话好像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既像是在吟诵，又像是在独白，很奇妙的一种感觉。
尤其是这俊美公子声音很是柔和有磁性，娓娓道来，很有魅力，让人有种莫名的感动。
在场的书生才子开始收起轻视之心，能说出如此多的事物，至少证明这俊美公子，不是傻子。
秦宇带着淡淡的笑容，继续说道：“……里面有红尘万丈，烟火人间，只是看着你的眼睛，就像走过了万里山河……”
在场的人，全都安静的听着。
秦宇的描述，好像真的让人感受到了山河的壮阔，自然运转的奇妙，而这，全都在唐梨姑娘的眼眸之中一一呈现。
说实话，如果他们是花魁娘子，这段话一说出来，绝对能让他们无比感动，恨不得投怀送抱！
许多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哪里是赞美女子的词句？
这明明就是说的情话！
嘶！
在场之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俊美公子，不仅不傻，反而非常聪明！
他知道论诗比不过王景明，竟然另辟蹊径，打算用情话来打动唐梨姑娘！
这厮，这厮简直就是斯文禽兽！
竟然为了得到唐梨姑娘的青睐，不择手段！
禽兽！
败类！
许多人不由心里发酸地暗骂！
不过即便这俊美公子心思巧妙，也不一定能比得过王景明。
王景明的诗十分符合唐梨姑娘的要求，但这俊美公子也巧妙地说了一番情话，最后谁能赢，还得看唐梨姑娘的抉择。
唐梨眼眸微亮，秦宇本身形象就是极好，刚才那一番话，真的很能打动人心，唐梨自然也被打动了，不过也只是感动而已。
她正要考虑到底是选择王景明，还是面前的秦宇，就听秦宇继续开口了。
还有？
众人全都看向秦宇。
秦宇微笑着，继续说道：“……但我的眼睛更好看……”
嗯？
什么意思？
众人看向秦宇的眼睛，一双桃花眸，多情而温柔，这如果是普通的花魁，确实有可能沦陷在这一对桃花眼中，但他对面的可是唐梨姑娘，大周第一花魁！
唐梨姑娘什么样的美男子没见过？
会为你一双桃花眼沦陷？
开玩笑！
就当所有人都觉得秦宇这最后一句话是个败笔的时候，秦宇终于说完了最后一句：
“……因为我的眼睛里，有你……”
呼！
微风吹过小院，一片寂静。
所有的书生才子，全都被这句话震撼到了。
在秦宇之前，他们从未想过用这种情话来博得美人一笑，更没想过，一段普普通通的情话，竟然能表现出如此大的魅力！
面带微笑的王景明，听完最后一句，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他死死地看着秦宇的背影，难以置信！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苦思冥想的一首诗，竟然被一段词句给打败了！
这段话里，每一个字都很简单，但展现出来的感觉，却让人十分的震撼！
连在场的书生才子们都被打动了，更别说唐梨姑娘了！
唐梨听到秦宇的最后一句话，只觉内心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有种心砰砰跳、脸红发热的感觉，她紧紧抿着红唇，眼眸发亮地看着秦宇，开口道：“公子谬赞了，唐梨没你说的那么好……”
此时的唐梨，不复刚才的慵懒闲散，整个人散发出迷人的光彩，眼眸发亮，仿佛真的能够看见山川江河，云雾花鸟，美得不可方物，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所有人都看呆了！
唐梨浅浅一笑，对秦宇说道：“公子的一番话，让在场的诸位公子都折服了，看来最后……”
“且慢！”
王景明连忙站起来阻止，开口道：“唐梨姑娘，在下还有一首诗……”
刚才那首只是他随便之作，只是恰好合题，被他拿了出来，其实他的压箱底之作，是别的诗！
唐梨看向王景明，礼貌一笑，轻轻摇头道：“今日唐梨乏了，不想再听其他的诗了，就定这位公子赢吧，诸位公子应该没有意见吧？”
“没有没有……”
“这位公子很有文采，唐梨姑娘的决定很中肯！”
大家都没反对。
王景明见唐梨这么说，只能咬碎牙往嘴里吞，也只能怪自己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拿出那首诗。
“公子，请随我来。”
唐梨站起身，离开了蒲团，往屋里走去。
秦宇朝着郑屠狗那边眨了眨眼睛，然后和唐梨一起离开了。
欧阳风疑惑地问道：“刚才你们家少主朝你眨眼，是什么意思？”
郑屠狗淡定地说道：“我家少主说，让我们暂且等等，他过不多久就会出来。”
“那为什么是眨三下眼睛？”欧阳风问道。
郑屠狗看了欧阳风一眼，说道：“最多三刻钟。”
欧阳风：“……”
你特么还真是神级理解！
萧月寒这时忍不住说道：“我怎么感觉他像是在向我们炫耀呢？”
郑屠狗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理解错了，我家少主温良恭俭，才不会得意忘形。”
萧月寒：“……”
……
秦宇和唐梨进入屋内，外面的书生才子们还有些回味刚才秦宇的话。
“‘唐梨姑娘，你的眼睛真漂亮，里面有日月，山川，江河，晴雨，风雪，云，雾，花，鸟……里面有红尘万丈，人间烟火，只是看着你的眼睛，就像走过了万里山河……但我的眼睛更好看，因为我的眼睛里，有你……’真是厉害，不知是哪里过来的才子，看来王景明那家伙，有对手了！”
“我还真没想过，原来一段普普通通的话，念出来会有这么好的效果，竟然比一首诗词，更能打动人心，今日我算是受教了……”
“这段话可不普通，让你说，你未必能现场说出来……看似是夸赞，实则是情话，此人学识渊博，又构思精巧，佩服，实在是佩服！”
“我怎么感觉，唐梨姑娘好像是动心了……你们见到唐梨姑娘听到最后一句‘因为我的眼睛里，有你’时的表情了吗？她满眼都是那位俊美公子，这绝不是简简单单对于诗词的喜爱！”
“卧槽！你别说了！唐梨姑娘是不可能喜欢男人的！我家的唐梨姑娘，她绝对会永远单身！”
“你这小人！得不到也不让别人得到，我看错你了！”
“你想想，唐梨姑娘被某个男人得到……这副场景，你不心痛吗？”
“呃……我仔细想了想，唐梨姑娘确实不可能喜欢那位公子，两个人根本不肯能在一起嘛！”
众人议论纷纷，有的开始离开“棠梨阁”，去其他的花魁那里，或者去教坊司的主楼寻找姑娘，不然的话，他们就只能呆在“棠梨阁”的院子里吹一晚上冷风。
也有的书生才子有些意犹未尽，对于秦宇的那段话反复琢磨，期待自己能够复制秦宇的意境。
……
秦宇跟着唐梨，走入屋中。
随意打量了一下陈设，屋子里很简单，并不像女儿家的房间，没有各种花卉植物，也没有甜腻诱人的香气，只有墙上挂着的几幅字画，还算有点人气。
秦宇没有过多打量。
这个房间，应该是会客的地方，唐梨带着秦宇来到一个小木桌前。
小木桌两侧各有一个蒲团，唐梨回头对秦宇浅浅一笑，说道：
“公子请坐。”
然后对旁边的婢女说道：“小青，你去拿一副棋来。”
“是。”
婢女走上二楼拿棋去了。
秦宇和唐梨相对而坐，唐梨提起旁边的茶壶，为两人倒了一杯。
唐梨看着秦宇，大眼睛里闪过一丝好奇，说道：“公子可是初来盛京？我从小过目不忘，却从未见过公子，公子应该是第一次来我‘棠梨阁’……”
秦宇微笑道：“确实是第一次来盛京……听闻唐梨姑娘容貌举世无双，所以想过来看看，没想到唐梨姑娘的容颜更胜传闻，我觉得此行不虚。”
他没有过分夸赞唐梨的容貌，唐梨肯定已经听腻了对她的夸奖，过多的夸赞反而有反效果。
另外，秦宇觉得单论容貌和气质的话，女皇和姐姐秦无霜并不比唐梨差，只不过这二人身份太过尊贵，让人无法接触，不会武功，又在教坊司的唐梨，显得更容易接近一点。
“公子谬赞了，”唐梨自谦一句，转而说道，“对了，唐梨还不知公子名讳？”
秦宇淡笑道：“秦宇。”
“原来是秦公子，”唐梨轻笑道，“公子棋艺如何？”
说话间的功夫，婢女已经拿来棋子和棋盘，在小木桌上摆好。
秦宇刚想说略知一二，他也确实是略知一二，只知道被围住的棋就是被“吃掉”了，除此之外，什么技巧也不会。
然而“略知一二”这四个字，可不是只懂皮毛，而是自谦的话，说明很懂！
秦宇可不是很懂。
他沉吟了片刻，说道：“不会。”
“不……不会？”
唐梨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此才气过人，温文尔雅的一位才子，竟然不会围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