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参与者(下)

  张震鸣停下话头,一面缓缓整理衣甲,一面微笑着观察众人的反应,隔了好一会才又开口道:“我知道各位不大相信,毕竟是刚刚进入这个全新的世界,而且时间场景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和现实了。kenwen.这样吧,各位现在可以提问,但提问之前请先做一下简单的自我介绍,当然,能记起多少就说多少。”

  “喂!喂!”那光头一撸袖子,迫不及待地嚷了起来:“你说的什么三国什么幻境我都搞不懂,我只想知道,怎么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他身边的另一个白种人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妇女,一直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大概是相同的肤色特征使她产生了安全感,紧紧地靠着光头,光头说“搞不清楚”,她也跟着耸耸肩。

  潘古心下暗叹,对这些白种人来说,即使记忆完整,三国时代的中国也是相当于异次元一般的存在,要跟他们说清楚当下的情形简直是对牛弹琴。

  张震鸣显然并不打算对牛弹琴,皱眉道:“三国是古中国的一个历?***冢苣岩幌伦咏馐颓宄虻サ厮担肟飧龅胤剑忝鞘紫纫龅木褪腔钕吕础!?br >

  “活下来!?该死的,白痴都知道要活下来,你们这些该死的东方人……”光头按捺不住蹦了起来,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一边挥动拳头*威,旁边那白人妇女还算冷静,扯住他的衣服劝阻,不过最后让营帐里重新安静下来的还是那黑甲少女“阿青”,阿青盯了光头一眼,也没有做什么动作,就迫得这家伙悻悻然地重新坐下。

  光头坐回原位,嘴巴却还是不停,但也不敢大声嚷嚷了,只扭头与白人妇女悄声嘀咕着些什么,偶尔瞥一眼阿青,目光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恨意。

  “张大哥你好,我的名字是黄力,跟你说的一样,我在樊城里醒来的时候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这些天也没有恢复多少记忆。到现在只能模糊地记起我好像是一个学生,曾在一个完全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大型学校里学习理工科目。老实说,你刚才的说明让我感到非常惊讶,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们对这个所谓‘幻境世界’的认识,是猜测得来还是能够确定的?为什么不能认为我们被卷进了一个时空漩涡,在各个真实的时间片段里穿梭?”

  提问的是一位脸颊长了几颗麻子,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年轻人,此前他一直双手抱肩,默默地低头沉思。

  张震鸣想了想,道:“不能完全确定,不过是我们是根据实际经历,不断推翻重建这个世界的模型,才得出现有的结论,相信应该比较接近真实了。”他转向那光头白种人,补充道:“与时空穿梭论相比,这一结论更容易解释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一些不同寻常的现象,比如说,‘为何‘参与者’与这个时代的普通人之间,白种人与黄种人之间,能直接沟通。”

  黄力点点头,又问:“刚才你同时提到了在这个世界里幸存和‘完成任务’,我的第二个问题是,你所说的‘任务’是什么?”

  赞许地看了黄力一眼,张震鸣道:“‘参与者’进入每一个时间场景时都会得到一个任务,这任务往往以某种形式出现在最初醒来的地方…”

  “地图!”潘古脱口而出,他联想到了樊城茅屋里那张用红笔标注过,让他迷惑不解的地图。听到这个词,几个新人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想来也都曾见过地图。

  “是这个吗?”这边黄力伸手入怀,掏出一卷旧绢纸,铺在地上展开,正是那张地图,与潘古所见的一模一样。众人不禁暗暗佩服这个年轻人心细。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醒来而且丧失了记忆,任谁都会惊慌失措,虽然地图古怪,但也难以特别留意,而黄力竟还记得把这东西带在身上。

  张震鸣细细地看过地图,抬头道:“不出意外的话,你们见过的地图应该都是这张,从标注来看,你们的任务就是从樊城出发,活着到达长坂。”

  “第三个问题,这任务是谁安排的?完成任务是不是我们幸存下来,或是离开这个世界的前提条件?”

  “这是两个问题”张震鸣笑笑:“很遗憾,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安排了这些任务——也许是‘幻境世界’的缔造者。据我们所知,任务与‘参与者’的生死没有直接联系,完成任务是离开一个时间场景的前提条件,任务失败也不会导致‘参与者’死亡;但不能完成任务会使‘参与者’在这个世界里始终处于一个被动的地位。这个问题具体说来比较复杂,日后大家自会明白,黄力,还有其他问题吗?”

  黄力摇摇头表示没有,便恢复了原先的姿势,瞧着那张地图发呆。

  “其他人呢?”张震鸣看向众人。

  “我的名字是潘古,既然我们所处的只是某个时间场景,那么我们能改变什么吗?我的意思是,不要让情况顺着历史的轨迹发展到对我们不利的那一步,比方说劝刘备不要去江陵,那我们也不用在长坂与曹军遭遇。”这是潘古在前几天考虑脱身之计时就想到的一个问题。

  “你的问题很好,事实上,在此前的每个时间场景我们都曾尝试作出改变,遗憾的是所有尝试都失败了,历史,不,应该说是时间场景的历史设定是无法改变的。无论我们做何努力,甚至杀掉关键人物,时间场景还是会绕回原来的轨迹。做个比喻,我们的努力最多只能让河流在中途改道,但最终的出海口总是不变的。”

  这么说长坂之战是躲不掉的了,按目前南行的速度,到长坂估计还要至少10天,看张震鸣的样子,“先行者”们应该已经做好了准备。不过直觉告诉潘古,很快就会发生某种危机,他不能确定,但这种感觉非常强烈。潘古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你刚才还提到,在幻境世界里任何最糟糕的情形都有可能发生,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也许最近几天就会出现非常糟糕的情况。”

  “预感?”张震鸣坐直身子:“说具体些,你是不是能看到一些将会发生的画面?”

  “不是,只是一种预感,我没法描述清楚。以你们的经验来看,除了长坂之战,这个时间场景里还可能会发生怎样糟糕的事情?”

  一丝失望的神色从张震鸣轮廓分明的脸上掠过,没有逃过潘古的眼睛。“与其说糟糕,不如说是灾难”他叹了口气道:“我们在大多数时间场景里都经历过超出常理、甚至超出时间范畴的灾难。”

  “蚀祭……”一旁的黑甲少女开口了,声音微颤。这还是潘古第一次听到她说话,她仍然没有表情,手却在身下暗暗地握成了拳。

  张震鸣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悲凉,接着说道,“对,我们称之为蚀祭,这种灾难可能把每个‘参与者’都卷进其中,而且防不胜防,无法预测。目前来讲,就有多种引发蚀祭的可能,比如曹军突袭、山贼掠杀、自然灾变、粮食耗尽,甚至包括出现妖怪等异变。”

  “妖怪!?”有人发出惊叫,循声看去,出声的是一个怯生生的少妇,潘古、黄力和两个白人之外的第5个“新人”。

  “你们现在有多少人,能保护我们吗?”见众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少妇的脸一下红了,急急地又道:“啊,对了,我的名字是乔蓝,结过婚,有一个孩子,我能想起来的就这么多。”

  “在这个营帐里的‘先行者’,包括我在内有5人。这位是青芒,我们叫她阿青,大家刚才都认识了,这位是杨峰,还有坐在门口的是朴具秀和钱鸿。”张震鸣的手指依次扫过那黑甲少女,少女身边的另一名披甲军士——外表再普通不过的一位中年大叔,以及带潘古进帐的那两名骑兵校尉。原来那个目光友善的校尉叫做朴具秀,单眼皮,面庞清秀,潘古注意到他的眼睛一直在看向黄力和自己这边。

  “我们这些先行者是一个团队,还有另外几人正在其他地方办事。我们会尽力去保护你们,但事实会证明,要在这个世界里活下来,最后还得依靠自己。”言下之意竟是无法担保新人们的安全。

  “啊?那我该怎么办?”乔蓝愣了一会,用手捂住嘴,眼泪掉了下来,曲线玲珑的身子瑟瑟发抖,看起来极是惹人怜爱。

  张震鸣皱皱眉头,正欲答话,一个军士从营帐外急匆匆地掀门进来,扫了众人一眼,便径直走到张震鸣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又匆匆出帐。

  张震鸣脸上微微变色,对众人道:“抱歉,同伴那里出了点小变故,我们必须马上赶去处理。长话短说,现在诸位新人有两个方案可以选择:第一,以士卒的身份与我们这些先行者一同行动;第二,我们发给一些粮食,重新回到民众当中,随大队南行。两个方案各有利弊,但总的目标是到达长坂,完成任务。我们尊重各人的意愿,请尽快做出选择。”

  光头立刻拉着白人妇女站了起来:“我们不相信你们这些东方人的话,我们要回去!”

  “可以,不过你们回去也得跟着人群一起往南走,劝你们打消离开人群的念头,以前有不少打算寻个地方躲起来的‘参与者’,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还要牢记一点,不要让普通人知道你们是‘参与者’的事情,不然也会莫名其妙地消失。”

  像是被看穿了心里的想法,又像是把这话理解成了威胁,光头愣了愣,随即心一横,狠狠地啐了一口,迈开大步走出营帐,白人妇女紧跟在后。

  “这家伙!”钱鸿怒目圆睁地站起来,张震鸣用目光制止了他追出去的冲动,又看向潘古和黄力。<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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